烟尘

    延黎村偏远,阿廖和尹成魔马不停蹄地行了十日才到。

    阿廖一路心惊胆战,唯恐羽天成得了消息,从无极门过来捉她回顺意。许是他们跑得快,路上倒没什么阻碍,顺利到了延黎村附近。

    按照寡义的信中所说,两人到了三重山脚下,御剑转了几圈却迷了路。

    天已擦黑,二人在河边暂时休息。阿廖拿出水囊打了些水,将欲喝下,却眼尖地看见一棵树后有人影一闪而过。

    “谁?”阿廖当即扔下水袋,拔出千决提步去追。尹成魔也肃起面色,拔出剑跟着阿廖。

    阿廖走在林间,环视一周,却未发现人影。尹成魔拦在她身前,侧头问:“你看见什么了?”

    “一个人影,身材高大,应该是个男子……在那!”阿廖一指右前方,一个黑影一直踉踉跄跄向前跑着。黑影速度很慢,不一会便被追上了。

    阿廖靠近才发现,那只是个佝偻着背的婆婆,手上挎着篮子。见阿廖两人追她,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喘气,浑身发抖,篮子中的有些发蔫的野菜也洒了一地。

    “阿婆,你没事吧。”阿廖伸手欲去扶,却被尹成魔一把拉住了。她疑惑地望了眼尹成魔,这才后知后觉。

    荒山野岭中,突然冒出个腿脚不灵活的老人,是有些蹊跷的。

    尹成魔闭目片刻,才蹙眉睁眼。他望着阿廖摇了摇头,紧锁的眉渐渐舒缓。

    阿廖这才放下心,挣脱了尹成魔的手,上前去扶那老人。

    那老人体瘦如柴,因紧张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廖扶着她的胳膊,触手之处瘦得如同没有皮肉,只有骨头般。待把她扶在石头上坐定,阿廖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阿婆莫怕,我俩不是坏人,不过是迷路了,才会出现在这,惊着您了。”

    “不……不打紧,不打紧。”老人咳得脸色苍白,连连冲着阿廖摆手。“是我胆子小,再加上平时没遇上过人,这才受了点惊吓。”

    阿廖见老人已经缓和多了,状似无意道:“阿婆,这附近可有什么人家?能让我和……我表兄借宿一下?”

    “有啊,我就住在前方不远处的延黎村。我们延黎村偏远,所以格外热情好客,但眼下招待不了二位了。”老人言语间忽然露出哀伤。“这几个月闹饥荒,村里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我那小孙子也……”老人说到伤心处,又捂嘴咳了起来。

    阿廖听得心里堵堵的,只是不知这饥荒是否与魔修有关。

    阿廖给尹成魔悄悄递了个眼神,见尹成魔略微一点头,阿廖道:“阿婆,我们身上有多余的吃食,送您一些,劳烦您带路去延黎村,我们只求有个房间,能遮风挡雨便好。”

    见老人点了点头,尹成魔欲蹲身背着老人,老人却连连摆手拒绝。最后由阿廖扶着,慢慢引二人往延黎村方向去。尹成魔则捡起老人掉在地上的篮子和野菜,略微看了看,便提在手上,紧跟在阿廖身后。

    三人走了约有半个多时辰,天已完全暗下来。阿廖仰头望了眼夜空,却未见星月。

    “奇怪了,白日明明晴空万里,连片云也没有,晚上怎么会见不到月亮?”阿廖呢喃。

    “因为烟雾。”尹成魔平静的声音划破了空气的寂静。

    迎面吹来的风带来了刺鼻的焦味,阿廖下意识用手掩住了口鼻,咳嗽连连。下一刻,一块干净的帕子呈递到阿廖眼前。

    “系上吧,你身子刚好。”尹成魔捂着口鼻,强忍咳嗽,将唯一一块帕子递给了阿廖。

    阿廖接过,却没有系到自己的口鼻上。

    “老人家,咳咳……你感觉如何,需要帕子吗?”阿廖捂着口鼻强忍咳意,询问老人。

    适才止不住咳嗽的老人现下却像没事般,她浅浅掩鼻,声音浑浊嘶哑:“我都习惯了,你自己用吧。”

    阿廖这才将帕子系上,咳意稍稍减轻。

    前方不远处泛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老人手指前方道:“延黎村,到了。”

    夜幕下的延黎村地势开阔,房屋鳞次栉比。可能因时辰太晚,路上房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零星几个屋外点着火把。风吹得火光摇曳,给延黎村带来一股不真实感。

    甫一进延黎村,阿廖只觉烟气更浊,隔着手帕也呛鼻得很。以掌心作底,透过火光,阿廖发现空气也隐隐悬着焦黑的烟尘。

    “为什么这延黎村会有这么多烟尘?”阿廖被烟尘呛得喉咙生疼,扭脸问老人。

    “那座高塔。”老人压低声音道,目光遥遥望着延黎村最深处。阿廖举目,那里隐隐透着火光。“自从建了那座高塔,延黎村就这样了。”老人说罢,又咳嗽起来,阿廖连忙拍着她的背。

    “土地毁了,庄稼也毁了,人人都染上了咳病,苟延残喘地活着。我本还有个小孙子,与他相依为命,可前一阵也走了。”老人声音颤抖,垂头用手抹泪。阿廖搂着老人瘦弱的肩膀,垂头不语。尹成魔仰头看向别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走回老人家中,阿廖环视一圈,默默感慨,不论是与自己无极门的房间,还是与顺寒阁的房间相比,都是天壤之别,可见这里的百姓活得有多艰苦。

    老人站在门口道:“我家只有两间屋子,现下不如让姑娘住我家,我再给公子寻个别的住所。”

    阿廖刚要点头答应,尹成魔却忽然出声:“不麻烦了,我俩住一间就好。”

    老人蹙眉看了看尹成魔,又看了看阿廖:“你们表兄妹住一间,不妥当吧。”

    “我俩已成亲,有何不妥。”尹成魔平静地放出了一道大雷。

    阿廖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尹成魔身上。见尹成魔给她递了个眼色,阿廖只好硬着头皮道:“对,我们从前是表亲,前一阵刚成了亲。我习惯叫他表兄了,一时没改的过来口。”

    老人疑惑地又扫视了一下阿廖和尹成魔,才将他们引到偏屋。

    偏屋内只放了张床,连桌子也没有,老人将蜡烛点了,放到地上,转头欲走。阿廖忙拿出自己的干粮,分了一大半递给老人。老人连连道谢后,掩上破旧的门,退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阿廖和尹成魔两人,隔着火光,大眼瞪小眼对视着。

    “你为何要与我假扮夫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尹成魔坦诚摇头。“没有发现,只是有趣。”

    “你……”阿廖攥紧拳头,瞟了一眼那床铺,忽然一个纵身跃上床,整个人呈大字横在床中央。

    “那这床就归我了,你睡地上吧。”阿廖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得意洋洋道。她没注意到,一旁的尹成魔揉碎在眼中的情意和唇角勾起的笑。

    “好啊。”尹成魔就地一坐,开始闭目调息。

    阿廖闻言,翻身望向他,见他真的不打算上床睡觉,又踌躇起来。

    “要不你去找那阿婆,再寻个屋子睡觉吧。”阿廖犹豫道。

    尹成魔依旧闭目,面颊上好似泛了层红晕。屋内火光微弱,阿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不用管我。倒是那高塔,你怎么看?”

    “我见那烟尘与烧东西所产灰烬很像,那高塔上定然在烧着什么。”阿廖蹙眉道。“这高塔如同洪水猛兽,毫不留情地侵入这村庄,毁了村民赖以生存的土地,又毁了每一个人的健康。村民应已恨之入骨,却无能为力。所以,”阿廖越说越生气,一骨碌坐起来道:“这高塔必是魔修所建,我们把它拆个干净,再把其中的魔修一网打尽吧!”

    尹成魔一直含笑望着阿廖,见阿廖目光如炬望向自己,才颔首道:“好。”

    是夜,阿廖本是激动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渐渐觉得内急。见尹成魔端坐着闭目,似乎是睡着了,阿廖蹑手蹑脚出门。

    “去哪儿?”

    尹成魔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吓得阿廖差点失禁。

    “我去哪里需要告诉你吗?”阿廖没看他,径直朝门外走。尹成魔却忽然闪身至阿廖眼前,阿廖又被吓了一跳,感觉到极限了。

    “我……我方便去,行了吧。”阿廖忍得面部肌肉要痉挛了。尹成魔沉默着,侧身为阿廖让开了路。

    阿廖跑到路上,四周黑黢黢的,一点光亮也没有。路边的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茅厕。

    见四下无人,阿廖掐诀唤了一团火浮在前方,为自己照亮。待走到一片半人高的杂草旁,阿廖实在忍不住了,打算就地解决。待她解决完,欲向外走时,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阿廖唤来火团,低头查看,一双圆眼霎时惊恐地瞪圆。

    “啊!”她刚欲惊叫出声,潜藏的理智让她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她踉跄着逃出杂草地,与赶来的尹成魔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尹成魔扶着阿廖的肩膀,关切地看着她。

    “我……解手……草地……踩……手……”阿廖喘着粗气,额上冷汗连连,说的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

    “你先别着急,冷静下来慢慢说。”尹成魔轻轻顺着阿廖的后背,柔声道。

    “有……有死人。那草地里,有个死人。”阿廖面色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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