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成魔掐住阿廖的手越来越紧，阿廖呼吸发滞，于是一咬牙，自袖口里滚落出一颗黑色珠子。

    半月前，二人决定同行的那个夜晚，那个尹成魔对她没有防备的夜晚，她给尹成魔下了绝命蛊。只要她捏碎这颗蛊母珠，尹成魔就会立刻死去。

    尹成魔啊尹成魔，我从来不是个会犯相同错误的人啊。

    你护我，救我。

    但是你也会杀了我。

    所以……

    阿廖捏着蛊母珠的手颤抖起来。自己是无辜的，可尹成魔何尝不无辜，他每日都在与魔气抗衡，就为了不应天命柱的对他成魔命运定数。

    她红着眼睛望着尹成魔，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尹成魔铺面的肃杀之气却似乎滞了一瞬，一双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疑惑，掐住阿廖的手力道也轻了一瞬。

    阿廖抓住这一机会，艰难地开口轻唤：

    “尹成魔。”

    “尹成魔，你醒醒啊。”

    尹成魔表情更加困惑，右手依旧掐着阿廖，力道却松了不少。

    “我是阿无，是你的……朋友。你保护过我的，你记得吗？”

    尹成魔蹙着眉，忽然哀嚎一声，松开了掐着阿廖的手，痛苦地抱着头。

    “我不认识阿无……我喜欢的不是阿无……”他仿佛痛极，失了智般反复呢喃着，面上黑纹渐渐褪去。

    阿廖在旁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吸收着来之不易的氧气。不多时，尹成魔哀嚎的声音渐渐弱了。阿廖小心翼翼上前，见他面上黑纹褪去，她才收回蛊母珠，蹲身看着失去了意识的尹成魔。

    “对不起了，尹成魔，我不能不作准备。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她席地而坐，将尹成魔的头放在腿上，细心地将他额前沾满了汗的碎发抚到一边，又用袖口擦干了他脸上的汗。借着昏沉的日光，细细端详起他黑纹尽褪的面庞。

    “瀑从，你戏欢他吗？”一旁的石娃娃不合时宜地上前，一边搭话，一边观察尹成魔。阿廖闻言翻了个白眼，不答反问道：“你呢？你怕他？”

    石娃娃瞄了一眼尹成魔，见他双眸紧闭，才壮着胆子道：“我，我才补怕他。”

    “那刚才？”

    “刚菜我让着他的，否仄，我遭把他打爬下了。”

    阿廖见石娃娃嘴比石头都硬，也不想跟它计较了。尹成魔昏迷未醒，自己法力只恢复了五成，但载着尹成魔御剑离开也足够了。

    但是，如果就这样离开了，困在延黎村里、被人操控的无辜百姓怎么办？魔修的动向也一无所知。

    阿廖用千决剑托着尹成魔，把他安置在附近的一个隐蔽山洞中，外面又封了好几层封印。石娃娃扒在洞口偷眼看着昏迷的尹成魔。阿廖刚封印好，一回头就看见了石娃娃好奇的眼神。她一把拎起石娃娃扔到树林中，冷声道：

    “你跟那个傀儡师是什么关系？”

    “他啊……”石娃娃似乎很为难，在大脑中搜索了一番，才憋出个词。

    “他是服君。”

    阿廖的下巴差点惊掉了：“他是你的夫君？”

    石娃娃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个小依是这么脚他的，他就是服君。”

    “……”阿廖顿感无语，回身向着延黎村飞去。

    “瞪瞪我！”石娃娃从后边追上来。“你甚么时候跟我搭架？”

    “打个屁。”阿廖看也没看石娃娃，朝着高塔加速飞去。

    “我不教嗝屁，我教小磊。”

    “我的意思是，我不跟你打！”阿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不……不打？你……你则么能言而无心？”石娃娃气得咬牙切齿。它全身一转，通体变得赤红，一头冲着阿廖撞了过去。

    阿廖已飞至高塔边，顿觉身后灼热气息越来越近。她一回头，石娃娃高速旋转，像个小陀螺般朝着阿廖冲了过来。

    “我滴个天老爷！”阿廖大叫一声，踏着剑，奋力向上一跃，避开了来势汹汹的石娃娃。

    目标忽然改变方向，石娃娃也大吃一惊。可它去势凶猛，根本收不住。阿廖眼睁睁看着一道如落星般的红色火光冲向高塔。“轰隆”一声巨响后，整个高塔分崩离析。

    阿廖瞪大了眼，呆望着面前从上至下迅速坍塌的高塔。直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人儿从高塔冲出来，想要逃跑，阿廖才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他，急道：“你知不知道你杀人了！”

    “咳咳……甚么人？”

    “塔里的百姓，虽被傀儡师控制着，但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害，那斜人啊，遭就死了。都是那个明敏杀的。”

    “夫君……明敏？”阿廖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脚底生寒。她在脑中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全都串联起来，最后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你在胡说什么？”阿廖压下口中呼之欲出的答案，故作蔑视道：“他们都会说话，都会动。死人哪有这么活泛的？”

    “我没偏你啊，这些人搭部分是村民，被那个明敏杀光了。还有一补分是歪来的，来了就被杀了，再做成傀儡。你们干甚么了他一清二楚，因为他可以拥所有傀儡的焰睛观察四周，也可以控纸傀儡作出翻应。不过嘛，只有伊个人美被杀。”

    “谁？”

    “你樱了我，我就搞诉你。”

    “……”阿廖捏紧了拳头。这个石娃娃当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不过，如果照它所说，那个傀儡师可以控制上千个傀儡，那么尹成魔藏身的地点……

    阿廖连忙回身朝着尹成魔藏身的洞穴飞去，将身后的石娃娃的挑衅的话甩在身后：“喂，你不用这么孩怕吧。”

    阿廖赶回洞穴，果然，洞外的层层封印已破，尹成魔也不知去向。他原来栖身的地上有张纸条，阿廖拾起看，上头写着，“高塔顶层，速来”。

    一想到高塔已被石娃娃撞毁，阿廖顿时苦笑起来。她将尹成魔藏身在此，未料到被寻到带走。明敏也未料到阿廖一到高塔，高塔就被毁了吧。

    真是两败俱伤的一局。

    见石娃娃从背后飞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阿廖忍着怒气问它：“你知不知道那座高塔是干什么的？”

    “造武器的呗，专门克绣仙的人。需要融鹤修嫌者才能制撑，这么多年了，好不容姨才碰上你们两个修嫌的。”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计，从我们遇上好心阿婆开始，就都是计了。”

    石娃娃抬头打量了一下阿廖，拍了拍她身侧的手安抚道：“也不能真么说，起码高踏被你毁了，就补是计啊。”

    “高塔是被你毁的啊。”

    “你要是补善开，我也撞补上去啊。”

    “……”阿廖再一次被石娃娃的奇怪逻辑噎住了。她没再理会它，转身回了延黎村。石娃娃在身后唤她：“你躯哪儿？”

    “去找谈判的筹码。”

    要换回尹成魔，她手里只有最后一张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