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阿廖悠闲地踱到溪边,打了水正要喝下,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稚嫩响亮的童声:

    “别喝!”

    阿廖吓得手一抖,水囊重重摔在地上。她起身拔剑四处张望,但是附近空无一人,只有几棵随风摆动的乔木,冷冷旁观着她。

    “补用怕,师我。”

    声音似乎来自自己。她把目光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最后才转到脖子上,不知不觉颈上竟多了一块用绳索串着的灰色的小石头。小石头不过一个指甲大小,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你是……石娃娃?”

    “补错,就是我,瀑从。”话音刚落,小石头化作一道红光,直飞到地上,灰头土脸的石娃娃立时现形。“哈哈哈,象我了吗?”

    阿廖撇了撇嘴,看着石娃娃。石娃娃没注意到阿廖的表情,两只小手掐着腰,扬着小小的两条眉毛,满心欢喜地等着回答。阿廖上前一步,一把拎起了他的耳朵。“你是什么时候挂在我脖子上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才误入的那养魔地?你还有脸在这没心没肺地笑?”

    石娃娃疼得哇哇大叫:“送手,快送手。我也是补小心进了那样魔地,后来尖你进来了就化成枕身挂在你脖子商了。我……我孩怕,我只能挂在你脖子商了……”

    “怪不得我感觉脖子沉,都是你这个小混蛋搞的!”阿廖手上力道没松,圆圆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开口道:“我救了你一命,还让你挂我脖子上这么久,你怎么谢谢我?”

    “你挺我说,谢谢你,可以吗?”

    “你说呢?”

    “补……补太行?”

    “……”

    “那我……我帮你们娃坑?”

    “哼,记住,你是在赎罪,不是在帮忙。”

    看石娃娃态度诚恳,阿廖松开了手。石娃娃如获大赦,一溜烟就跑去挖坑了。

    “哼,胆子小,跑得倒是快。”阿廖嘀咕着,拿起水囊正要喝,忽然想起石娃娃的话。她倒了一点水在手心里,细闻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于是接了两水囊就回去了。

    阿廖打水来回不过一刻,步行回到延黎村,眼前的景象险些让她惊掉了下巴:石娃娃像只陀螺,绕着尹成魔刚挖了一点的坑就转了起来。坑内尘土飞扬,猝不及防的尹成魔躲得慢了些,立时变得灰头土脸。他一跃出坑,使劲拍着身上的尘土。

    阿廖上前憋着笑道:“村外的河水还算清澈,你要不要去洗洗?”

    尹成魔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可能是因为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看见,即便脸上盖了一层土,阿廖还是能看见他面上透着的红润。

    “好……好,我……我去洗。”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阿廖忍着笑,自在地坐在一旁,看着石娃娃一刻不停地钻坑,忽然有些理解监工的快乐。躺在一边看别人干活的感觉就是好啊。

    躺着无事,阿廖顺手抄起了一旁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哼起了小曲。哼着哼着,脑中的清明忽然变得混沌,远处的石娃娃、近处的树逐渐变得模糊。

    周围应当没有危险了吧?阿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随风飘摇沉进梦乡。

    这是一个分外冗长的梦。

    又是这扇熟悉的门,这扇分割她人生的门,这扇分离生死的门。无数个日日夜夜后,她对门那边已了如指掌。但痛苦的复刻不能减轻痛苦,她依旧需要勇气。

    阿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推开了门。

    首先入眼的依旧是挂在墙上的写着“登峰造极”的一副字。阿廖提步迈过门槛,目光右转,那地上,静静躺着廖登极的尸身。即便已经历过千百次,阿廖依旧心痛如初。她走到廖登极的尸身旁,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阖上了廖登极瞪圆的双眸。

    “爹爹,女儿一直在追寻,一直在追寻……”阿廖闭上眼,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窗外一道惊雷炸开,沉浸在悲伤中的阿廖猛地惊醒。分神间,她忽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什么呢?

    她起身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桌子、字画、床帏、轩窗……都是没有变。

    阿廖走到廖登极尸身旁,凝视着廖登极的尸身。

    难道是……

    魔气?

    爹爹尸身上的魔气竟然……消失了?

    自己已在梦中将廖登极死亡的场景复刻了无数次,但是这一次,梦境为什么会与从前不同?

    要发生什么了吗?

    阿廖盯着魔气不复存在的廖登极的尸身,忽然忆起那封额娘写给自己的信。娘说,爹爹死因是生前中了诡谲莫测的魔道术法,因而尸身充盈着魔气。那魔气弥漫整个尸身,整整七日才散。

    难道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忽然击向阿廖,或许,爹娘的仇要出现转机了。

    现在要尽快从梦中出去才行。

    阿廖一咬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不论她怎么拧自己的胳膊,都没有任何感觉。

    或许,是掐自己这种方式太柔和?

    她四下里看了看,最后“叮”地一下拔出了千决,千决雪白的剑身一下点亮了阿廖的双眸。剑尖锋芒毕现,她单手执剑,剑尖对准了手腕。

    剑尖划破皮肉的感觉贯穿了阿廖,但是随之而来的并非疼痛感,而是意料之外的惊诧。

    自己被划破的伤口中流出的,竟是黑色的血!黑血污浊,且微微氤氲了几分黑色的雾气。雾气散到空气中渐渐淡去,阿廖却感受到一种浓厚的不详。

    千决剑的剑尖沾染了黑血,霎时变得乌黑,乌黑如潮水迅速从剑尖蔓延至整个千决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阿廖呆愣在原地,既不敢大声喊叫,又不敢扔掉千决剑。

    莫非,我已渐渐入魔?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底泛起,阿廖忽然想起离开养魔地时,逸川说的那句话。

    会成魔的。

    他……指的是自己吗?

    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蚊子恼人的“嗡嗡”声,但细听又能听出不同的频率。阿廖呆滞在原地,大脑一片混沌,五识只有双耳在倾听。

    “嗡嗡”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焦急。隐隐约约中,似乎像是人说话的声音。

    阿廖竖起耳朵,费力地辨识:

    “和……雪……字迹……的……”

    这是什么意思?

    阿廖再次集中精神,想分辨地更仔细些,房间左侧忽然传出“啪”地一声脆响。阿廖连忙过去,只见原本摆放在书案中央的砚台摔碎了,其中的墨汁撒了一地。

    好端端的,放在中央的砚台怎么会凭空掉在地上?

    阿廖蹙着的眉凝地更紧,然而下一刻,原本撒了一地的墨汁忽然迅速向四周蔓延,将沿途的青色地砖染成了墨色,张牙舞爪地直奔阿廖而来。

    阿廖心下一惊,足尖一点,向后跃了一步。那“墨汁”却没打算放过阿廖,向四下里蔓延,誓要将阿廖包围在内。

    阿廖只能跃至门边,一掌推向房门。然而本来还虚掩着的门,此时却仿佛被锁了起来,阿廖怎么推也推不开。

    她惊恐地回头,那墨汁已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不远处廖登极窗台上摆着的花染了墨汁后,顷刻枯萎。

    怎么办?

    阿廖慌张地打量着已被墨汁染了一大半的房间,那漆黑一片中已什么都分不清,像饕餮张开的大嘴,欲将阿廖也一点点吞噬。

    阿廖冷汗直流,右手僵硬地握着千决,却不知要砍什么。

    难道真要葬身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忽然,一道声音如同惊雷,炸开在阿廖的耳边:

    “和……字迹……的……雪……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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