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丘焦尸(12)

    姜念汀到县衙时,正好遇上从外面办事回来的傅晋。

    因为在义庄盯梢了几次,发现义庄藏着秘密,总觉得姜念汀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心中难免有所忌惮。

    为了方便以后能探知更多秘密,他决定先跟姜念汀打好关系。

    “姜念汀,你急匆匆地跑这儿来做什么?”

    “县令大人呢?我受金捕快所托,有重要的证物要交给他!”

    姜念汀能明显感觉到,傅砚丞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哪怕她救过他的命。

    所以,以金亮的名义,会方便许多。

    “证物?”傅晋看了眼姜念汀手中的油纸包,虽不知包的什么东西,但既然是金亮拜托姜念汀拿过来的,想必跟康小壮的死有关,“随我来吧。”

    傅晋问过衙门的人,才知道,傅砚丞正在牢房里提审祝君宁。

    姜念汀不动声色的跟在傅晋身后,心里暗暗觉得傅砚丞还真不是个绣花枕头,是个办实事的主儿。

    要是换作别的当官儿的,认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早就一锤定音下令将祝君宁斩首示众了。

    傅砚丞既然还单独去提审祝君宁,必然是他觉得案情尚有可斟酌的地方。

    “大人,姜念汀说她有东西交给你,是金亮交托给她的。”

    傅砚丞回头看了眼站在傅晋身后的姜念汀,“金亮人呢?”

    “他正在康家蹲守,脱不开身,我们在康家发现了这个。”姜念汀说着,将带过来的东西递到傅砚丞跟前。

    傅砚丞正要伸手去接,傅晋却突然提高了嗓音,“公子不可!”

    自打傅砚丞上任以来,有外人在,他都不叫傅砚丞“公子”的,突然下意识的喊出口,是真急了。

    傅砚丞斜睨了眼傅晋,似是在责怪他一惊一乍。

    他知道傅晋是在担心他在借东西的时候,会被姜念汀的手碰到。

    可上次姜念汀还在牢房里的时候,抓了他的手,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那些无稽之谈,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不顾会被姜念汀碰到,傅砚丞直接从姜念汀手中接过了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正准备打开,却被姜念汀制止。

    “你们还是先找块布把口鼻捂住了再打开吧。”

    傅砚丞联想到祝君宁的供词,事发的时候,康小壮一反常态,与平日里的老实憨厚完全不沾边。

    许是这油纸包裹着的东西闻不得,闻了会出事。

    当即,他便拿出随身携带的锦帕,一手用叠着的锦帕捂住口鼻,一手去打开油纸包。

    傅晋虽不知其中利害,但看到傅砚丞都照着姜念汀的话做了,情急之下,唯有扯下衣摆的布料围在脸上。

    “这些是什么?”傅砚丞不懂药理,自是不认得药粉和草乌。

    “草民初步推断,是乌石散和草乌的药渣,究竟是不是,还要请杨仵作来辨认清楚。”

    傅砚丞看着姜念汀神色犹豫,不太确定的样子,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只让傅晋去请杨奔过来。

    姜念汀随便一推断,就点明是乌石散和草乌,他可不认为姜念汀是随口一说什么都不懂。

    尤其是杨奔查验过后,与姜念汀的推断不谋而合,他愈发觉得姜念汀此人不简单。

    姜念汀察觉到傅砚丞探究的目光,不由坦荡地回视过去,没有半分心虚。

    “小民常年混迹市井,对乌石散这种腌臜药常有耳闻,之所以判断它是乌石散,是因为金捕快发现这个粉末后没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和不适,行为举止很不对劲,与中了乌石散之毒的症状别无二致。”

    “好在小民一瓢冷水浇到金捕快头上,才让他恢复神智。正因为怀疑这药粉是乌石散,所以小民才一定要让大人捂住口鼻后再打开油纸。”

    “至于这草乌,隐没老头儿一到刮风下雨就关节痛,我时常帮他用草乌熬药,当然认得。”

    姜念汀这一番话,毫无漏洞,打消了傅砚丞心中的疑虑。

    杨奔仔细查看了草乌的颜色,脸色变得有些许的不对,“这草乌……有两片是生的,像是有人在药煎熬好之后,又偷偷放了两片进去,那人很聪明,只放了极少量,不仔细辨认,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生草乌剂量少,虽会导致中毒,但救治及时,不会伤及性命,乌石散非长年累月吸食,也死不了,所以,这两样东西都不能让康小壮顷刻暴毙。”

    “哦?”傅砚丞瞥了眼杨奔从药渣里摘出来的两片生草乌,“所以你还是认为康小壮是死于茶水中的剧毒?”

    杨奔还没开口,姜念汀抢先问道,“倘若康小壮先喝下被生草乌浸泡过的汤药,再在封闭的房间内一直吸入乌石散的气味呢?”

    “这……”杨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经姜念汀这么一提醒,他脑子瞬间一麻,“以生草乌的毒性,即便被药汁稀释后,也足以与乌石散产生强大的反应,若在封闭的房间内一直吸入乌石散的气味,便会使人大失本性发狂致死。”

    傅砚丞联想到祝君宁的口供,当时的康小壮兽性大发,企图侵犯她。

    祝君宁脸上的掐痕跟康小壮的指印对得上,证实当时康小壮确实对她有施暴行为。

    而不管是祝君宁,还是康小壮的家人和街坊邻居,都一致认为康小壮人品没有问题。

    所以,康小壮当时突然一反常态,很可能就是因为服用生草乌后又吸入乌石散的缘故。

    至于那杯有毒的茶,大概率是真正的凶手在祝君宁敲晕康小壮之后找机会故意放在那里的,就是为了嫁祸给祝君宁。

    如果真是祝君宁下毒,早就将证据销毁,怎会在下毒害人之后,还将证物放在自己身上?

    那么……凶手是如何将那半包用剩下的毒药塞到祝君宁的身上的?

    姜念汀佯装才想起什么的样子,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对了,昨晚我不小心把水泼到康小壮的脸上,然后……他嘴边的白沫好像变多了,是……是诈尸了吗?”

    “用水泼到康小壮,白沫不但没被冲去,反而变多了?”傅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傅砚丞将目光投向杨奔,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我需要再验一遍尸。”杨奔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事关人命,他不敢胡乱下结论,但不管怎样,肯定不是诈尸。

    傅砚丞当即便决定与杨奔一同前往义庄,亲自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刚出县衙大门,便看到金亮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

    傅晋上前扶住金亮,“你怎么搞这么狼狈?姜念汀不是说你在康家蹲守的吗?”

    金亮满脸羞愧与恼火的跪在了傅砚丞面前,“属下办事不力,让那歹人给逃脱了,请大人责罚。”

    傅砚丞知轻重,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可看到他的脸了?”

    金亮摇头,“只看到是个男人,他蒙着面,看不清楚。”

    姜念汀不解,她在义庄生活了这么多年,时不时与衙门捕快打交道,自是晓得金亮有几斤几两,“你身手不差,怎会不是他对手?”

    “说来丢人。”金亮满脸的难以启齿,但傅砚丞在,他不得不说——

    “他进房间时,我不确定他进屋的目的,所以躲着没动。待他将那个铁盘子里的药粉装进油纸袋里准备离开的时候,确定他是来带走证物的,我才赶忙起身去抓他,哪知,蹲久了有些脚麻,又刚好踩在那滩水上,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出声响,让他有了防备,我又扭到了脚,就在眼前的凶犯,竟是让他逃脱了。”

    “他是翻墙进的屋,还是从大门进的?”傅砚丞脸色虽有些不好看,但也没多说什么。

    事已至此,追责无益,若金亮能提供一些细节,也算是将功折过。

    金亮十分肯定地回答,,“从后门进来的!当时我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的朝正门看过去,没看到人,转而看向后门,正好看到他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来。”

    不管是从正门还是后门入,都说明那人有钥匙能自由出入康家,如此一来,就算金亮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也极大地缩小了嫌疑人范围。

    如此,更要去义庄一趟了,康家人现在都在义庄,正好可以排查一番。

    “金亮,你既受伤,就回去好生歇着。回去之前先去告知庄捕头一声,让他带两个人去义庄一趟。”

    傅砚丞说罢,也不等金亮回应,便带着仵作和傅晋匆匆忙忙往义庄的方向去了。

    姜念汀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有些问题她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她该操心的,该头疼的是傅砚丞才对。

    她能做的都做了,也算问心无愧。

    康家人在看到傅砚丞随着姜念汀一起到义庄,难免有些局促,“这……我们不过来领家人尸首,怎劳大人亲自莅临?”

    “尸首暂时还不能带走,杨奔,你且再验一遍。”

    傅砚丞一句废话没有,神色威严,康家没一个人敢反对。

    康母踌躇道,“这……凶手不是已经下狱了吗?怎地还要验尸?”

    傅砚丞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康家人,“你们一家人都在这里?”

    康母点点头,“除了在码头干活的老大脱不开身,其余人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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