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丘焦尸(13)

    傅砚丞瞥了眼傅晋,傅晋立马会意,默默退出了义庄,急匆匆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大人,为何还要再重新验尸?”康父实在不解,案子今早就已经审理,不是已经结案了?

    傅砚丞面色凝重,“康小壮死因有异,谨慎起见,再查验一番为好,以免有人受冤枉,而真凶却逍遥法外。”

    “小壮不是中毒死的吗?从祝君宁那个贱人身上也搜出了毒药,她怎么可能是冤枉的?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收留她在家里,不然小壮也不会死……”

    康母满脸悔色,眼里含着愠怒,她很想问一问,傅砚丞是不是被祝君宁美色所迷,才这般偏帮杀人凶手。

    可她到底只是个村妇,不敢太造次。

    即便傅砚丞只是个县令,但弹指间也可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以卵击石,不仅她会遭殃,还会连累家人,她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杨奔正好已经检验完康小壮的口鼻,赶忙将结果禀报给傅砚丞,“康小壮的确是中毒而死,但与那杯含有剧毒的茶水无关。他嘴角的白沫是碱水和醋融合在一起而产生的,以此来混淆视听,让人误以为是从他腹中呕吐出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康母不信,家中除了找到那杯有毒的茶,再无其他。

    杨奔示意众人细看康小壮的嘴角,“你们看他的嘴巴,已经出现了红肿和脱皮的现象,就是因为碱水有一定的腐蚀性,侵蚀了他的皮肤,若是呕泄物,是不会灼伤他的皮肤的。”

    昨夜杨奔给康小壮验尸的时候,康小壮的嘴角还没有出现异常。

    经过八九个时辰的侵蚀,才成了这般模样。

    “昨夜验尸,我见他嘴唇青紫,再加上嘴角有白沫,便判断他的中毒而亡,但现在细看,他面色发灰、口角向下,应该是生草乌和乌石散相结合,导致他急性心梗而亡。”

    “生草乌?乌石散?”康母觉得实在无稽,“我儿的确服食草乌所熬制的汤药,但那药都是我亲自煎熬的,每天都要熬上两个时辰,怎可能还是生的?至于那乌石散,更不可能了,我儿从不沾染这种腌臜东西。”

    杨奔把包好的药粉和药渣拿出来,“这是金捕快在康小壮的房间里找到的,药渣里夹杂了两片生草乌,你细瞧,便能看出跟熬煮好的草乌颜色有些许不同,还有这些粉末,原是驱虫的香燃烧后落下的灰,但里面却混合了乌石散,二者颜色也不相同。”

    康家人看过药渣后,又要细看药粉,被杨奔急急提醒,“看几眼便可,不宜一直吸入,以免出现幻觉。”

    杨奔说话间,康父已然猛嗅了一下,那淡淡的香味直冲头顶,瞬间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康家人眼看着康父神色变得不对劲,不信也不行。

    一直没说话的康李氏忍不住开口,“我每天都跟相公在一个房间里,如果他吸食乌石散这种东西,我不可能毫无察觉的,既然是混杂在驱虫的香灰里,必然是有人刻意拌进去,意图谋害我相公。”

    “半个时辰前,有人曾去你们家想要将这香灰带走,此人虽蒙着面,但却能自由出入你们家。”多余的傅砚丞没说,其中意思已不言而喻。

    康家人登时面面相觑,康母焦急道,“家中的钥匙只有三把,一把在我这儿,还有两把分别在大儿媳和二儿媳手中,我们三个一直都在这里,不曾离开啊。”

    大儿媳康刘氏老实交代,“因为码头时常半夜有商船抵达,相公没有钥匙出入实在不方便,我便找锁匠也给他配了一把,这样他每次晚回来的时候就不用叫门吵醒大家了。”

    康母气恼滴瞪了康刘氏一眼,“你给老大配了钥匙也不早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替老大隐瞒什么呢!你安的什么心?”

    康刘氏被当众训斥,脸色不太好看,可她丈夫不在,没人给她撑腰,她也不好跟婆母顶嘴,“我想着这是小事,没必要特意说,怎知突然会出这档子事儿?”

    “小强跟小壮从小到大感情都很好,他是绝对不会害小壮。”康母眸光坚定,“码头上龙蛇混杂,保不齐是谁偷拿了小强的钥匙。”

    “娘,具体什么情况,待官爷上码头了解情况就知道了,大嫂也不过是实话实说,您何必跟她置气。”康李氏死了相公,心中本就难受,看着婆母和嫂嫂内讧,更觉头疼,她现在只想清净。

    姜念汀打心眼儿里认同康李氏的话,她最不喜欢有人在义庄里闹闹哄哄了。

    庄勤带着两个捕快很快赶到义庄,随时待命。

    傅砚丞心中有个疑问,这凶手……究竟是跟康小壮有仇,还是一开始就冲着嫁祸祝君宁去的?

    因为傅晋有轻功在身,脚底生风,去码头一个来回,比寻常人快了许多。

    傅晋带回来的消息,康小强昨夜在码头搬运货物,不小心被货物箱砸伤了脚,他码头上的兄弟见他受伤,便跟他换了活儿,让他去清点货物数量去了。

    全程都有与人接触,码头的工友可以作证,没有作案时间。

    案件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

    原本,傅砚丞以为,凶徒必然是康家的某个人,但现在这种猜测不得不被推翻。

    姜念汀忍不住“啧”了一下,心想着,不是康家人,那只能是开锁匠了。

    正这么想着,便听到傅砚丞吩咐庄勤他们,“你们分头去查县城里的开锁匠,将他们带到县衙,本官要一一盘问。”

    姜念汀赞赏地看了眼傅砚丞,抛开别的不谈,她觉得傅砚丞确实是个当官儿的料。

    察觉到姜念汀的目光,傅砚丞忍不住蹙起眉头,只以为姜念汀又在憋什么坏。

    青城县这种小地方,整个县的开锁匠加起来一共也就四个。

    其中一个已经年近七十,显然与当时步履矫健、丝滑逃脱的嫌疑人不相符。

    其余三个均是青壮年,且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姜念汀出于好奇,也跑去县衙听审去了。

    因为金亮是唯一一个与嫌疑人直接碰撞过的人,自然是要上堂仔细辨认一番的。

    可惜,金亮凑到三人身边眯眼看了好一会儿,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傅砚丞一看金亮那颓然的脸色,便知没什么指望了。

    三人的社会关系也查过了,跟康小壮均没有什么交集。

    这就怪了,如此缜密的作案手法,显然是有预谋的,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

    药铺也查不到三个人购买乌石散或者草乌的记录,难道思路又错了?

    姜念汀在门口看得无聊,想着今天这案子怕是审不出个结果来了,便想转身离开。

    一扭头,便看到了人群中罗氏她儿子。

    她一直觉得,这孩子长得不像罗氏,也不像薛靖,之前也没多想。

    可现在仔细跟堂上的那个开锁匠张鸣一对比,眉眼和鼻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念汀心里不得不生出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凶手很可能是冲着祝君宁去的,不管死的是谁,只要能栽赃到祝君宁的头上就行。

    若当时祝君宁没有敲晕康小壮,必然逃脱不了被玷污的命运。

    如此做,既可毁了祝君宁的清白之身,又能让她被唾沫星子淹死,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跟男人无媒苟合之时,男人做死在了她的身上。

    身和心,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好歹毒的心思。

    只是,祝君宁侥幸逃脱,打断了凶手的计划,使得他不得不留下有毒的茶水,再伺机将剩下的半包毒药塞到了祝君宁的身上。

    没有头绪,也不好一直将人扣在衙门,傅砚丞正欲说择日再审,一抬眼,便看到姜念汀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

    “???”傅砚丞完全看不懂姜念汀想要表达什么,但姜念汀那焦急的神色,好像发现了什么?

    因为罗氏的儿子个头矮,再加上今天衙门口来看热闹的人挺多,在傅砚丞的角度,压根儿就看不见罗氏的儿子。

    姜念汀见傅砚丞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意思,不由翻了个白眼,只好自己发挥。

    “罗氏,你公公或婆婆是不是在外边儿有私生子啊?”

    姜念汀故意问得很大声,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罗氏面色一僵,怒目而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公婆向来洁身自好,怎可能是你口中那等无耻之辈,休要败坏他们的名声!”

    “啊?”姜念汀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那你儿子怎么跟张鸣长得这么像呀?我还以为张鸣跟你相公是亲兄弟呢!”

    姜念汀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开始在罗氏的儿子和张鸣之间来回打转儿。

    “诶呀,真的怪像的咧!当初我就说这孩子不像薛靖,他们夫妻俩皮肤都白,偏生出个黑泥鳅似的儿子,这孩子怕不是她跟张鸣偷情得来的吧?”

    “怪不得薛靖要休妻呢,怕不是早知道她偷人?”

    “啧,保不齐她就是怕被休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情夫一起合谋杀死了她相公,好谋夺她相公的家产。”

    ……

    看热闹的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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