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丘焦尸(16)

    张鸣没有反驳,周大夫已经将他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又供出他将罪证藏入骨灰坛的事实,已经足够证明他就是那日从潜进康小壮家中带走罪证的人。

    祝君宁的证词,只是更加印证了他就是毒害康小壮的凶手。

    他只恨自己昨晚没有成功杀死周大夫,才让自己陷入了这般境地。

    但是,他不后悔。

    “我认罪,康小壮是我毒害的,薛靖也是我杀的。”

    对张鸣来说,背上一条人命和两条人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死罪,还不如全都招了。

    罗氏如同发疯一般,不顾门口衙役的阻挡,闯进公堂,一巴掌甩在张鸣的脸上,“我相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张鸣闭口不语,眼里隐忍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他之所以这么快认罪,就是不想有些事摆在公堂上明说,当年的真相,罗氏承受不起的。

    要是再审问下去,全县的人都会知道罗氏被他玷污过,连生的儿子都是他的。

    即便罗氏是受害者,但那些唾沫星子足够淹死她。

    他已经辩驳不得了,只盼着罗氏和他儿子能安稳地度过下半生。

    可案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结案,不能因为他认罪,就省去了断案过程,否则,不足以服众。

    张鸣的杀人动机,瞒是瞒不住的。

    周大夫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在那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神的注视下,觉得自己好似被剥光了似的,即将被钉上耻辱柱,神情变得有些癫狂,看着罗氏的眼神也变得可怖。

    “你夫君没有生育能力,我都委婉告诉你,让你从亲戚家过继个孩子来养,可你非要求子,缠着我不放!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走歪门邪道,毁了一生的清誉!都是你的错!”

    而后,他又看着张鸣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一直对她有非分之想,偏她一门心思只喜欢薛靖,你想取而代之,只好杀了他。”

    “你在说什么?”罗氏惊愕地看着周大夫,“什么歪门邪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大夫正欲开口,张鸣红着眼睛怒吼,“老东西,你闭嘴!”

    已经形神癫狂的周大夫,丝毫不惧张鸣眼中的警告,俨然一副“我完蛋了,大家一起玩儿完”的神色,“别以为我不知道,头一次你是被迫,后面几次,你心里美得很,故意给她下催情的药增添兴致,还背着我偷偷给她喂避孕的药汤,就是不想她那么快怀孕,因为她一怀孕,你心里的那点龌龊想法就到头了。”

    “够了!”张鸣目眦欲裂,这些阴暗的想法,突然被摊到明面上来讲,他是将死之人,可以无所谓,但罗氏和他儿子会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他害怕周大夫继续说下去,会爆出更令人震惊的内幕。

    当年的那些事,一直回旋在他的脑海里,他从没有忘记过。

    那天,他给罗氏灌避子汤药,并不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而是他发现,在他完事之后,周大夫会特意开药方支他去药铺给罗氏抓药来熬。

    有一次他忘了找周大夫拿买药的钱,折回去的时候,发现周大夫竟对罗氏做出了与他同样的事!

    他才知,他这道貌岸然、受人敬仰的师父,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

    周大夫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罗氏怀孕,怀上谁的孩子都可以。

    他害怕罗氏最后怀的是周大夫的孩子,所以才偷偷给罗氏的汤药里加了避孕的成分。

    后来几次,每次他与罗氏办完事后,都会给罗氏扎针,让她清醒过来,省得再遭周大夫的侵犯。

    罗氏已然听出些门道,猜想自己的孩子可能真是张鸣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一把抓住周大夫的胳膊,“你把话说清楚,我明明是找你医病的,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周大夫还没开口,便被张鸣拔出身旁捕快的佩刀,直直地刺入了腹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谁都没想到,张鸣会在公堂之上公然行凶。

    “你……”周大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很想拉着张鸣和罗氏跟他一起下地狱,喉咙里却再也挤不出一个字,唯余满脸的不甘心,轰然倒在了地上。

    罗氏一声尖叫,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如同受惊的小白兔,眼神中闪烁着惊恐,生怕张鸣一个发疯,也把她给捅了。

    眼皮子底下死了人,傅砚丞脸色很不好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他拿下!”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连上前将张鸣钳制住。

    张鸣任凭被架住胳膊,目光一直锁在罗氏的身上,似是有什么话要对罗氏交代。

    “张鸣,你与周大夫狼狈为奸,以治病为名,对罗氏行不轨之事,已是罪不可恕,还不思悔改,接连害人性命,你手上如今已有三条人命,证据确凿,你既已供认不讳,本官便即刻将你收监,三日后午时处斩。”

    张鸣对着傅砚丞重重地磕了下头,“我死有余辜,烦请大人网开一面,容我跟罗氏说几句话。”

    傅砚丞将目光投向罗氏,见罗氏神色犹豫,也不知罗氏是否有意愿跟张鸣相谈。

    “将张鸣押入牢房,允准罗氏探监。”

    如果罗氏自个儿愿意,去牢房探监便是,若她不愿意,傅砚丞自是不会强迫。

    姜念汀在衙门口,将众人对罗氏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大多都在指责罗氏不洁,不仅被张鸣玷污了身子,还生下了孽种,还害得丈夫惨死,说薛靖娶了她这种婆娘,倒了八辈子的霉。

    “案子都审完了,还不赶紧散了?”姜念汀实在听不下去,凶神恶煞地瞪着众人,那眼神,好似要吃人似的。

    瞬间,众人四散开去,一溜烟儿都没了影儿,生怕跑慢一步被姜念汀的霉手揪到。

    唯有祝君宁站在原地没动,冲着姜念汀会心一笑,她知道,姜念汀是觉得那些人的话太难听。

    明明罗氏也是受害者,可他们却恨不得将屎盆子都往罗氏身上扣,好似罗氏真是那□□□□一般。

    她没有姜念汀这般魄力,敢对着所有人如此爆吼,所以更是欣赏姜念汀的作风和脾性。

    姜念汀被祝君宁略带崇拜的目光看得挺不好意思的,呵呵干笑了两声,“那啥,你节哀。”

    寻常人都能给祝君宁一个安慰的拥抱,可她不能。

    “对于我来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确实挺难过,可对于我奶奶来讲,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吧?这两年,她被病痛折磨得太辛苦了,就当她是去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吧。这么一想,也没那么难过了。”

    看着祝君宁豁达的笑容,姜念汀自愧不如,“你这么好的姑娘,薛靖配不上你,以后定能遇上更好的。”

    傅砚丞看着在衙门口聊开了的二人,忍不住蹙眉,“闲聊往别处去。”

    姜念汀哪儿肯走,直接向傅砚丞伸出了手,“大人,演戏的工钱还没付给我呢,就赶我走,你想赖账啊?”

    瞬间一股子怒火直冲傅砚丞脑门儿,眸子滋滋冒火。

    傅砚丞咬着牙重重地将一锭银子拍在姜念汀的手里,“拿去!”

    姜念汀的掌心被银子硌得生疼,脸上却没半点儿不高兴,“大人真大方!多谢大人!”

    出于修养,傅砚丞将到嘴边的“滚”字硬生生吞了回去,气恼地拂袖进了衙内。

    姜念汀踮脚伸长脖子看着傅砚丞的背影:他刚才拍我手了,好想看他的倒霉样。

    行动快于脑子,姜念汀这么想的时候,脚步已经跟上去了,却被傅晋拦住,“衙门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姜念汀皱眉“啧”了一声,“跟你家大人价钱没谈拢,我得再找他聊聊。”

    傅晋可是将刚才姜念汀收钱时狗腿的模样瞧在眼里,“我看你刚才挺满意的。”

    “此一时彼一时,刚才满意不代表我现在满意,我反悔了还不行吗?”

    姜念汀向来没有节操,也不讲道德,俨然一副“我就是很难缠”的模样,倒是让遵循君子作风的傅晋一时语塞。

    不知如何应付的傅晋一晃神间,姜念汀已经滋溜一下窜了进去。

    “……”傅晋无语的咧了咧嘴,换作是别人,他早就追上去把人丢出去了,可姜念汀……太棘手了,他怕自己抓姜念汀的时候,姜念汀一个回首掏碰到他,他可就要倒霉了。

    上次鼻子撞到树上已经是轻的了,他昨晚可是亲眼看到张鸣被姜念汀摸了脸,没一会儿就平地脚滑滚进池子里的,他不会游泳,不想当淹死鬼。

    貌似公子被姜念汀碰到并不会倒霉,那就……让公子治她吧。

    这么一想,傅晋轻咳一声,装作很忙的样子,一边指示着人处理周大夫的尸体,一边唤人来清理地上的血迹,这样就算公子怪罪起来,他也可以说他分身无暇,脱不开身。

    傅砚丞脚步轻缓地走到牢房,远远的便看到罗氏站在张鸣的牢房外,罗氏侧耳贴的牢门上,听张鸣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什么都听不清。

    傅砚丞没想靠近,便停住了脚步。

    姜念汀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傅砚丞的后背上,正欲说“对不起”,便被傅砚丞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