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昭

    楼兰确实听了,虽然她不明白弘一大师是什么意思,那次之后也再没有见过他,她还是将簪子带了六年。

    六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封建的父亲终于愿意让她去上学堂,比如学堂里其它姑娘对她的嘲笑……

    这支簪子陪她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它变成人的时候,楼兰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有了一种了然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姑娘,楼兰把她带回了家,给她穿自己的衣服,教她说话,在姑娘问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楼兰就温柔的笑:“我叫你楼昭怎么样?‘德星昭衍,厥维休样’。”  ①

    楼兰对楼昭很好,带她去玩,给她介绍自己的家乡,给她买豌豆黄……

    真正的故事发生在几个月后。

    1997年7月7日北平  卢沟桥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了过来。

    楼江不顾父母反对,不惜与家里决裂去参了军。

    楼兰面上依旧是那个乖巧温婉的女子,私下又偷偷帮助宣传队。

    楼昭不理解,楼兰就一点点教给她,带她读古诗文,带她品茶,带她去看了沦陷区的人们……

    渐渐的楼昭也就明白了,她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按楼兰的话来说,她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她会因为楼兰无法继续学习的事情生气,会和她一起帮助宣传队,一起笑一起闹。

    宣传队没有坚持太长的时间,因为很快她们这儿也成为了白色沦陷区。

    明明还是热闹的七月,昔日繁华的街景却已不复存在。

    卖东西的人少了,卖豌豆黄的小摊也不见了,小报童也不会大声呦呵了,车夫们把车藏了起来,生怕一言不合就被人砸了吃饭的家伙。

    那是极其黑暗的半月,处处都能看见军队游行。

    直至半月后,人们才因为日寇的压迫又开始出来走动。

    楼江一直没有消息,楼兰很担心,却又觉得此时此刻,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小姐,你别担心了。”楼昭蹲下身坐到楼兰身边。

    楼兰转过头来掐她的脸蛋:“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学他们叫我小姐。”

    楼昭朝楼兰吐舌头:“好的,玉萋,我知道的。”

    楼兰无奈的松开手,一副拿她毫无办法的样子:“你啊你。”

    楼昭晃荡自己悬空的小腿:“玉萋不要担心了,泊暮哥一定会好好的。”

    “嗯。”楼兰望着院子里的大树,茂密的枝叶在风下沙沙作响,“你知道吗?双生子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心里感应。”

    楼昭把视线从自己脚上收回来,望着楼兰的侧脸和她耳上坠下的珍珠耳坠:“是什么样子的感应啊?”

    楼兰忽的笑开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小时候我送一只掉到树下的小鸟回家,结果下不来了,因为害怕被爹爹责罚,不敢叫人来帮忙,只能在树枝上站着,当时我哥正好回家,路过的时候似有所感的抬了下头,正好和我对上视线……”

    楼兰至今都会感到神奇,楼江支走管家之后,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个梯子,把她救了下来,还给她带回来一本,她想看很久,但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书。

    后来楼江告所她,那是双生子间独有的心电感应。

    “是不是很神奇?”

    “嗯。”楼昭应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楼兰的侧脸,她很喜欢楼兰刚才的眼神,溢满了笑意,像是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

    楼兰抬手捂住胸口:“所以他出事我也一定会感受到的对吧?”

    楼昭伸手握住楼兰撑在地下的手的手腕,跟她一起看向那棵大树:“一定会的。”

    阳光好似活泼的精灵,在树冠上跳跃,活动,却怎么也照不亮树下的阴影,就像它照不亮□□区的人们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闭塞的消息难新流通,人们口口相传,将外界发生的事使接开来。

    楼兰是在餐桌上知道这件事的,她那古板守旧的父亲,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开了口。

    “听说湖北那边在知道消息后反应挺激烈的,什么宣传队,血书都搞上了。”

    楼兰夹菜的手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方月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擦嘴角:“这些孩子就是血气方刚。”

    楼春归簇眉,想起自家儿子:“呵,血气方刚有什么用,要我说相安无事不就好了。”

    “老爷,也不能这么说。”作为母亲,方月对自己儿子多少有些维护,“你看这些人来了之后,大家都不敢出门了,那乡下的农民连地都不能种了,天天在村口盯着,生怕人来呢。”

    “这倒也没错,那淮北平原,就连土匪也举起了枪杆子对着这些人。”楼春归难得赞同。

    “那不就对了吗?”方月拎起茶壶给搂着归倒了一杯茶,哔哔的水声在餐厅回荡。

    “对什么对!我供他上学,是为了让他继承家业,不是让他去参什么军的!”楼春归两把掌把桌子拍的碰碰作响,桌上的碗筷也叮叮当当的,茶水撒出来不少。

    楼春归没有说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方月和楼兰都没有说话,管家很有眼色的上前擦去桌上的茶水,又拎起茶壶添了些。

    楼春归一口气喝了茶,这才觉得自己的火气压下去不少,他头疼的捏捏自己的鼻梁,冲其它人挥挥手:“行了,吃饱了就都回房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楼兰沉默着走回房间,坐在床边发呆。

    楼昭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玉萋,他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啊?”

    楼兰闭眼,温和的声音中透着冷意:“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因为闭关锁国的政策,因为太贫穷、太落后,不团结。”

    楼昭不明所以,她学着楼兰的样子坐在床边思考,忽然感到一只手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你以后会明白的。”

    楼昭看着楼兰微红的眼眶,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哥哥伤心,于是乖巧点头:“嗯,我一定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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