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困境(修)

    三天后。

    热烈的红铺天盖地地蔓延了整个月城。

    今天正是北齐,漠国大婚的日子。

    由于结婚对象是北齐未来天子,因此此次大婚礼仪与寻常不同。漠国公主将会从月城中央的公主府出发,然后绕城一周,最后到达城主府举行婚礼仪式。

    月城城主府。

    今天的城主府内较之三天前更为隆重,因为不仅是各国使臣聚集于此,漠国其他十二族的族长今天也齐聚一堂。

    对于漠国这种名为国家,实为由十三个部族组成的松散联盟来说,十三个族长齐聚的场面实在的太少见了。毕竟在订立盟约成立漠国之前,几乎每隔部族彼此都有过摩擦。

    要知道以往能够让十三个族长同时出席的场面只有部落排名的时候,没想到此次北齐,漠国大婚,十三个族长竟然一同出席了。

    如此重视的阵容,如此隆重的阵仗,各国来使心里都清楚了漠国这次与北齐联姻的决心,是多么的强烈。

    今日,大殿之上不再是只有达玛如一个人的宝座。中央已经被侍人摆放了十三把金座,十三部族的族长就落座于此,其他诸国来使就座在下方的坐席。

    而下方的坐席上,顾卿当仁不让地坐在最前方——距离十三部族首领最近的地方。

    因此顾卿可以轻松地看到十三族长脸上微妙的神情。

    真是奇怪,明明是两国联姻的日子,甚至之后漠国很难就会有一名大国皇后了,这些族长们脸上竟然看不到些许喜色。除了慎重,竟然还有些许的紧张和害怕。

    害怕?

    这是为什么?

    顾卿心下微动。早就猜到这一次大婚,漠国来者不善,她已经发动所有安插在漠国的暗探去寻找信息,但收获寥寥。

    早就已经猜到漠国境内的黑甲卫废了一大半,没想到真的查下来几乎是全军覆没。

    她只好做好最坏打算后,走一步看一步。

    希望一切没有到不可挽的地步。

    顾卿心中杂乱的念头终结在礼官大声的唱礼声,“吉时到!”

    顾卿抬眸,便看到了大殿外缓缓而来的新娘花轿,以及——

    大殿之内一身吉服的齐钧。

    大殿内张灯结彩,暗香浮动,浓郁的酒香馥郁芬芳,混杂着地龙的暖意,几乎熏得人晕陶陶的。

    可是那人身上却依旧清冷如初。

    那是山巅不会融化的冰雪,是春风不度的玉门关的凌冽。

    长身玉立的男子身形修长,甚至有些削弱,本应该合身的吉服都宽大几分。明明是站在热闹的大殿之上,但是满堂鲜艳的红却映不亮他的脸色,看上去竟然有些苍白,唇色也稍显单薄。

    顾卿拿起桌上的酒杯,轻抿酒液,垂下的眼睫遮去眼底的深思。

    他的身体还没好吗?

    吉时到了,新娘子下轿,齐钧身形凝滞,身旁斜睨他神色的礼官轻咳一声,“殿下,吉时到了,您该去扶新娘子下轿了。”

    礼官声音不轻不重,但是这大殿之上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身怀武艺,那点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给齐钧半点颜面了。

    面如冠玉的男子下颌紧了紧,视线的余光不由自主飘向了顾卿的方向。

    两人在无数庞杂的复杂人群中忽然对上了眼,一个满眼复杂,一个眸色冷淡。

    齐钧默默收回目光,终于迈开脚步,上前牵起新娘子身前的红绣球,慢慢将其引入殿中来。

    男子高挑,女子窈窕,身穿吉服,若是不考虑这满堂复杂难言的氛围,几乎可以称得上登对了。

    红绣球悬挂在沉默不言的齐钧与新娘指尖,一步一摇。

    礼官可不管当事人是否愿意,他已经准备就绪,嘹亮的声音响彻大殿,“一拜天地。”

    唱礼声中,齐钧牵着红绣球面朝殿外缓缓行礼。

    暗处的弓悄然搭起。

    “二拜高堂。”

    齐钧折回身来,又面对十三部落的族长行礼。

    弓已拉满,箭在弦上,静候时机。

    “夫妻对拜!”

    面对身前的女子,齐钧俯身行礼的动作一顿,眸色不明,但是时间再也耽误不得,看着对面女子俯身下拜,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顾卿动静,只好无声地轻叹一声。

    正当他微敛眸光,俯身下拜之时,殿中酒杯碎裂的声音乍然响起。

    齐钧动作一顿,一道破空的锐气转瞬即逝。掠过他面前,狠狠将两人中间的红绣球穿箭而过,去势不减,朝着大殿中央的达玛如狠狠射去。

    紧随而来的,便是四处炸响的一股股迷雾。

    迷雾中,齐钧面前一片迷蒙,只能听见四周一片嘈杂的喧哗声。

    他正欲起身寻找顾卿,却突然发觉手中的红绣球不知何时已经牢牢缠住他的手腕,而红绣球的另一端——

    “夫君,不知你要去哪里啊?”一声娇柔女声贴在齐钧耳边炸响。

    本欲是想打破面前这个冷冰冰的高岭之花的傲骨,却不曾想对方恍若未闻,依旧镇定自若。

    齐钧不为所动,想要解开缠在自己手腕处的红绳,却突然感受到一柄冷冰冰的暗匕抵在了他的腰间,“夫君,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哦。不然妾身手中兵刃可没长眼,万一伤到你,今晚我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可还怎么办呐。”

    娇柔的女声依旧,可是此时话中蕴藏的深意却让人胆寒。

    齐钧动作一顿,终于侧眸看向贴在自己身后的“公主”。

    或许这么称呼她并不对,因为此时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已经脱去厚重华丽的外袍,内里竟然是一身软铠。

    声音虽然娇滴滴,但是威胁人动作干净利落,不像是寻常皇女会被训练到的。

    “公主”竟然是被人假扮!

    正在齐钧与假公主僵持期间,大殿内也已经乱了套。

    此番本是漠国,北齐大婚现场。不知为何殿内一声酒杯摔碎声音后,须臾之间殿内便涌出大量的漠国侍卫,朝着顾卿的方向便团团围去,谁知乍然殿内迷雾环绕,人影难辨。

    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搅得整个大殿都不安宁,漠国侍卫长眼瞅着形势不好,大声呼喝,可是收效甚微。

    也不知哪里的人大喊着,“有人欲图行刺族长们!快来人呐!”

    此言一出,殿内彻底闹得人仰马翻。

    漠国侍卫们也不知该按照原计划围剿南燕等人,还是先去护卫族长们。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呼救声响起,漠国侍卫长终于做出了抉择,兵分两路,一路按照原计划抓捕南阳公主,另外一路则前去护卫族长们。

    侍卫们分开行动,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人影淹没在浓雾后,渐渐消失不见。

    殿内人多脚步声庞杂,在雾气弥漫的殿中,想要精准找到目标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而此时齐钧终于等到他久等已久的人。

    身后驾着暗匕威胁他的女子不知何时发出一声惊呼,“你是何人?”

    接着腰间暗芒在刺的感觉消失,手腕处的束缚也被人利落的铲除。齐钧身上欺霜赛雪的凌冽气息乍时若春风拂来,树树梨花开,“你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还不快走,殿内的迷雾过不了多久就要散掉了。”

    顾卿利落解决挡住他们前路的人,拽着齐钧的手腕迅速逃离月城城主府。两人飞身闯出殿外,迅速隐藏在月城街头巷角的阴影中。

    **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漠北的太阳此时正悬挂在广阔草原的一角,即将隐没在地平线后,辉煌的灼灼金芒洒遍整个月城,映衬在满城醒目的红缎上,更添一份光彩。

    本应该是举城欢庆的联姻大婚日子,但是谁也不知道何时便出现变故,街头巷尾一队队疾驰而过的士兵彰显着事情的不同寻常。

    而封锁三天的城门,洒满城内每个角落的通缉令,让不明所以的漠国百姓也绷紧了神经。

    最近封锁城门,月城风声鹤唳,让整座城池里的人们门户紧闭,生怕引火烧身。

    正是黄昏,又是一天收益惨淡的老板叹气着收起自己的小摊,正在此时,他被一个年轻的旅人拦下。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听说城门已经只进不出了?”旅人拉住街边收摊的老板,好奇地问。

    那老板看看拉住自己的年轻旅人,本想不多管闲事,可是瞧着对方一双澄澈真诚的双眼,情不自禁便将所了解到的信息统统交代出来,“大事不好啦,和我们公主联姻的北齐天子跑了。听说还是被南燕公主挟持的,城主府已经被闹了个天翻地覆了。城内现在已经严禁出入,你个小伙子也是最近几天来漠国看大婚热闹的吧。”

    那年轻的旅人乖巧地点点头,“我本来是来漠国三天,明天便打算出城回家去的,谁知道变故来的这么快。老伯,你可知道这城门大概会封住多久?”

    老伯原是月城土生土长的百姓,已经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了,撞见大大小小的事故不知凡几,闻得此言,却为难的皱起眉头。那年轻的旅人,见状担忧地问道,“老伯,可是有哪里不对?”

    “唉,年轻人,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凭我这二十几年的经验。这一次月城城门紧锁可不是以往那些小打小闹,都已经封锁三天了,城内要外出的商队早已经沸反盈天了,但是城主硬是顶住压力不开城门。依我看,估计是必须要找到城内躲藏起来的北齐天子和南阳公主才肯罢休啊。”

    说完,那老伯好似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霎时从刚才和年轻人推心置腹的状态中醒悟过来,忙推着那旅人离开,“快走快走,我不多说了。”

    那年轻的旅人没有再阻拦,沉默着望着老伯离去的背影。在昏黄的阳光下,谁也不曾发现,他身上隐隐折射着微芒的磷粉。

    清风吹过,最后一抹光晕也消失了。

    回头看看城门处严密的布防,那旅人理理自己凌乱的头巾,眸色沉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年轻的旅人,分明便是乔装打扮,女扮男装的顾卿。

    顾卿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很快便走入街边暗巷,左拐右拐,顺势走入一个小门内。

    那木门旁一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赫然写着一行小小的字迹——筠记。

    轻轻叩击木门,门内探出一个小童,他警觉地转动几下脑袋,看到顾卿回来,赶忙招呼着顾卿进来。

    进到门内,赫然是一个简朴的小院,顾卿拽下头上遮掩的头巾,在脸侧揉搓几下,便掀起一张细致贴合脸部线条的面具。

    “城内如今怎么样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齐钧扶着门框,望向顾卿。

    面前的男人除了面色苍白一些,好似一切正常,可是扶住门框的手却指骨发白。

    顾卿将这些都放入眼底,手上动作顿了顿,道,“城内如今还封锁着,暂时还出不去。但是我们滞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再不出去,恐则生变。”

    小童关门随着顾卿一起进来,见着面前男子竟然不顾医嘱,迎风外出,那小童着急呵斥,“你这人怎么回事,说了伤势没好全之前,不能乱动。”

    着急的小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师傅严厉呵斥住了,“还不快住嘴,”说罢,又望向齐钧,沉默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这位......公子,在下徒儿说的也没错,您身上中的毒,的确是要好好静养才能恢复好的。”

    谈及齐钧身上的毒,顾卿难得愧疚一瞬。

    齐钧本不应该受伤,只不过那天夜里他替她挡了一箭,谁知那箭上便淬有剧毒。

    大婚那天城内一片混乱,他们原本打算即日出城,料准达玛如定然已经醉倒在殿中的迷香中,不能及时指挥月城防守,他们出城的计划必然顺利。

    可谁知,即便达玛如,甚至漠国十三部落的族长俱皆被顾卿他们准备的迷香药倒,但是月城城内涌现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与漠国侍卫截然不同,实力一个个不同凡响,不仅围追堵截,甚至还放箭企图毒杀。顾卿齐钧二人躲藏途中,偶然遇见这么一支部队,狭路相逢,顾卿以少敌多,不经意间,就要被暗中放冷箭的人击中,却被一旁始终关注局势的齐钧及时挡住。

    顾卿这才没受伤,将来犯者一一斩于刀下,但也同时也导致齐钧中毒颇深。

    战事结束时,齐钧早就已经被毒得神志不清。看着他唇色变得青紫,顾卿神色一变。

    齐钧莫非中的是漠国特有奇毒——蚀骨寒?!

    若是此毒,必然不能再拖了。齐钧本来身体就不好,撑不到第三天的。

    此时,顾卿陷入两难。正当她焦急之时,正巧看到巷角一处药店——筠记。

    想到自己手中那块筠字牌,顾卿咬咬牙,只好孤注一掷了。

    由此,他们便在这里落了脚。齐钧也被这里的药师所救。

    一切都看似正常,但顾卿总觉得其中似有不合理之处。

    隐隐约约,又看不分明。

    意味不明看了看药师,顾卿这才望向齐钧,“今日你也差不多好了,不能再等下去了。短则几日,我们必须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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