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出逃(修)

    街巷深处的小院内,顾卿和齐钧正在为出城计划紧锣密鼓地筹划着。

    “公主殿下,黑甲得到消息,今日漠国十三部落的族长都到城主府了,月城布防兵力大半被转移到那里,城门处的防守兵力减少。想要出城,只能是今晚!”

    顾卿身前,数个黑甲卫禀报月城四个城门的布防情况。顾卿却没着急开口,只问道,“可有收到子蝶的消息?”

    邺蝶生为南疆的蛊王,自然拥有独特之处。除开邺蝶自身的种种独特功效,它最大的能力便是拥有数以千计的子蝶。这些子蝶没有其他的功能,唯一的使命便是找到它们的王,誓死守护。

    哪怕相隔万里,子蝶也会千里迢迢赶到母蝶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南燕的将士们最终能聚集到一起的原因。

    “回殿下,顺着子蝶的指引,南燕三万大军已经埋伏在月城附近,只等您一声令下,一刻钟内,必然攻上月城城头。”

    黑甲卫斩钉截铁地回道,炽热的眼神紧紧更随着顾卿。

    南燕此次前往漠国是观礼,本不应该带上军队。但公主殿下日常领兵打仗,却敌三千里外,早已在朝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更何况,还有一直在公主背后支持她的陛下。

    武将无甚异议,只是文官那边颇有微词。

    但无法,公主殿下决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住。

    将士们就在进入漠国国境之前化整为零,悄无声息潜藏进入,前不久才终于在月城外集结完毕。而现在,城外的三万大军,正是他们改变局面的最大底气。

    顾卿颔首,将目光投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齐钧,“齐钧,今晚便是我们出城的最好时机。你之前说的那个提议,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再回去向母上禀告。”

    月色下,齐钧脸色依旧苍白虚弱,时不时便克制隐忍地闷闷咳嗽。顾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对于齐钧,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原以为她之于他只不过是权力制衡下的利用罢了,可若仅是简单的利益交换并不足以让他以命相护。

    这些真情假意,虚虚实实。顾卿本不愿去猜,可那天晚上的月色太过温柔,溅在身上的血太过滚烫,她忍不住看向齐钧。

    面前的男子护着自己,离的极近。

    清隽的草药香混杂着凌冽的寒气将她扑个满怀。齐钧正牢牢盯着她,上下检查她是否受了伤。

    不知何时,他的瞳孔中染上一抹戾气,一股熟悉感涌上顾卿心头。

    这眼神,她仿佛已经见了千次万次。

    晃晃神,再回看去,又只剩下一片澄然。顾卿只得暂时按耐下心中激起的波澜。

    “南阳公主,齐钧现在还不能跟你走,”带着抹歉然的笑,齐钧却坚定地回绝了,“不知殿下这几日在城中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顾卿眸色一闪,却并不回答,只看向齐钧。月色下清冷如玉的男子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沉声道,“漠国大部分是游牧民族,部族中奴隶制度至今广为流行。而作为漠国权利的聚集地——月城,权贵与奴隶之间的地位差距愈发明显。”

    顾卿脑海中闪过城主府中那些麻木的侍女,就听见齐钧继续道,“在下要在出城前大闹一场,漠国强行掳我到此地,这期间多少恩怨,总该分明了。”

    轻轻的语气下,却是藏不住的野心勃勃。话说了急了点,齐钧受了风,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忍不住偏开头,抵住自己的唇角,急促的低咳着。

    一时间,齐钧只觉得眼前黑影重重,头晕眼花。但是下一秒,他连难以抑制的低咳都停止了。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他背脊处,轻轻的拍着。暖流便顺着那只手缓缓渗入他身体中,巧妙地抚平了所有的不适。

    那是顾卿的手。

    齐钧抬眸,两人对上了眼。

    目光交错间,好似当年初遇。

    对视良久,齐钧先一步低下头,错开目光,“在下好了许多,多谢公主殿下。”

    顾卿这才收回了手,“齐钧,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齐钧唇角忍不住弯起,“自然是瞒不住公主殿下的。”

    顾卿目光在他唇角的笑容顿了顿,“既是如此,那我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做这个事情。你需要帮手。”

    齐钧闷笑,“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一个人了,我能得到这些消息,自然是有人在帮我。”在顾卿的注视下,齐钧笑容淡下来,“想必殿下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不是。”

    没有立即回答,顾卿盯着齐钧,看着他的眼神逐渐锋利起来。

    “筠横。”

    “筠横就是幕后帮助你的人?”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顾卿定定地看着齐钧,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我在城外接应你。”

    **

    月城城门依旧紧闭,轮值防守的士兵一刻不停的巡逻。

    而现在的月城早不见几日前的满城红绸,浮华热闹,反而戒备森严,门户紧闭。

    月黑风高,一行数个黑影悄悄来到城墙底下,借着阴影隐藏身形。

    而在城主府的大殿上,气氛此时早已经剑拔弩张。

    殿中光线昏暗,明明是青天白日,却拉上厚重幕帘,点燃浓重的熏香,殿中只摆放着数个烛台,幽暗不明的光线下,诸人面目模糊,晦涩不明。

    奇怪的是,达玛如今日并没有坐在殿中央的金座之上,而是面色沉沉地坐在左侧,一言不发。

    大殿中央,煌煌金座空置,唯余身侧巨大的烛台灯火摇曳,将王座的倒影拉长,变形,扭曲。

    所有人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下。

    不多时,很快便有人打破了一室沉静。

    “达玛如,你好好解释一下,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言者脖挂牛角,声如洪钟,却咄咄逼人。如今已然十月末,秋意正浓,霜寒露重,他却依旧袒露着大半胸膛与臂膀,只松松垮垮系着件外袍,浑身却是遮不住的热气腾腾。

    他正是漠国十三部落之一的族长——腾冲。

    达玛如紧了紧握在手里的酒樽,面色阴沉,却并不接话。但他身旁的人可就坐不住了。

    “腾冲!注意你的语气,你面前的可是尊上亲封的漠国首领,这里还由不得你放肆!”

    一名头戴翎羽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怒视腾冲。

    腾冲不屑的嗤笑,却根本不拿正眼瞧他,只一心一意地挑衅达玛如。

    那人面色一滞,胸膛急速的起伏,是压抑不住被轻视的怒火。但是腾冲所率领部族乃是第二部落,势力仅仅只在达玛如率领的雪豹一族之下,平日里,甚至连达玛如都得让他一头,自然心高气傲,他只好悻悻坐下。

    漠国十三部落之间,历来十年进行一次大选。而这场大比则关乎十三个部落之间的排名,以及——漠国首领的更迭。

    达玛如,正是上一次被任命的首领。

    而下一次大选,正是在半年后。

    十年将至,权力即将更迭,旧主不甘示弱,新王虎视眈眈。

    “达玛如,吾等敬你是十三族统领,这才不远万里前来助你。你说那北齐天子已然是你掌中之物,大婚后,漠国吞并北齐定然是早晚之事。可你现在看看,已经五天了,那小子和南阳公主依旧没找到。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话说到这里,达玛如终于站起身来,只不过不是向他,而是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金座行礼,“大人,这件事情的确是达玛如思虑不周,但是成亲那日我可是让十三部落勇士尽出,搜捕二人。”达玛如眼尾扫一眼腾冲,“但是我听说当日蛮牛部落的侍卫却行为散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某些人的疏忽,这才放虎归山。”

    腾冲被挤兑得气血上涌,脖颈处青筋鼓起,沉沉喘着粗气。

    眼瞅着情势不太对劲,腾冲身边的人眼瞅着就要上前去拦,但是怒气上头的腾冲可不管身边是什么人,一掌退开,谁也拦不住他,只让他一下冲到了达玛如的身前。

    随即一声巨响,他一拳重重砸在几案上,杯盏具裂,醇厚粲然的酒液哗啦一声落了达玛如满身。“达玛如,你,当真是好极了!”

    达玛如终于忍不住怒火,一脚踹翻身前的矮几,一把揪住腾冲胸前的衣襟,斥道,“腾冲,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漠国首领。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放肆!”

    腾冲闻言嗤笑,“首领?你当真把自己当成漠国十三族的首领了?”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脸色俱是微微变化。

    站在后方一直看热闹的玄鹤首领和藏狐首领这才上前拉住两人,硬生生将他们分开摁在座位上。

    “好了,闹什么呢。”殿中突然响起一道嘶哑难明的嗓音,伴随着骤然亮起的烛火,一道幽暗的黑影便落座在王座之上,打破了刚刚殿中所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殿中所有人身形不由得一顿,众人赶忙下拜行礼。

    达玛如和腾冲对视一眼,收起脸上的怒气,松开对方,恭谨地行礼,“见过尊上。”

    烛火一点点亮起,顺着垂落到地上的衣角,缓缓上移,最终被一双幽暗的眸子尽数吞没。

    “这几日关于城中的风言风语我也有所耳闻,”黑影意有所指地盯着达玛如,“月城封城,拦住了多少商队,达玛如,你可知道封城的这几日给我们损失了多少利益?”

    刚刚在腾冲面前还装聋作哑的达玛如身子晃了晃,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

    “尊上,是达玛如的失职,没能将您吩咐的事情处理好。”达玛如低垂着头,咬牙切齿道,“但这绝非达玛如的本意,齐钧那小子本已是我们手中的鸟,瓮中的鳖,但是那南阳公主一来,便打破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南,阳?”黑影一字一顿重复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有意思。”

    “报!!”一个同样身穿黑袍的侍卫闯入大殿,急促地在黑影身边耳语一番。

    诸人看不清尊上脸上的神色,却看到他握在扶手上愈发用力的手。

    “什么,城中的奴隶都出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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