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暖太震惊了。

    她震惊于他大哥用了如此惨烈又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震惊于沈寒川被迫再一次经历因为车祸而面对至亲的离去。

    寒川，你怎么，这么苦啊…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最后却承担了所有的苦果。

    顾时暖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满眼伤悲的人，隐忍又易碎，生出了一种想要替他披巾斩棘遮风挡雨的冲动和勇气。

    她从小顺风顺水，也就是在沈寒川这儿遭遇了自觉塌了天的挫折，一躲躲去非洲六年，哪知自己深爱的人经受了这么多常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苦难。

    “大哥钻了牛角尖，走歪了路，我们都付出了代价，包括他自己。”沈寒川声音很低，吸着气极小心的说，仿佛小声一点，伤害就会轻一点。

    “他的秘书交给我一封信，大哥说不要墓碑，不要祭拜他。他把股权还给我，资产留给他的秘书做清算，做完这些，秘书也离职了。”

    “他没有结婚，他走了，关于他的一切也都没有了。”

    顾时暖疼惜的轻触他的眉眼和额角：“都过去了，以后我来保护你。有顾时暖在，沈寒川从今往后的人生尽是坦途，一辈子无虞无恙。”

    “好。”

    此刻，两个学理工的人，用如此迷信且幼稚的方式想要给对方一些慰藉。

    一时无话，只留两人清浅的呼吸和沈寒川偶尔的轻咳，顾时暖替他轻拍胸口。

    沉默半晌，沈寒川调整自己从情绪里走出来，软声说：“暖暖，没有早告诉你这些，是我的不对。

    她摇摇头：“从决定和你在一起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亏欠你良多，我想要理直气壮的追回你，而不是用身上的病痛或是悲惨的过去做为要挟你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暖暖，这对你不公平的。”沈寒川温柔的一下一下顺着抚摸顾时暖头顶，像是安抚一只乖巧的原毛生物。

    可是啊，他到底还是没瞒住，用自己的伤病做了筹码。

    “傻死了你，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样我更心疼，当初就不该去非洲，真是懊恼极了。”顾时暖对着他的肩膀轻轻咬了一下。

    “是我有心瞒你，你怎么会知道呢，我太害怕了，怕大哥也对你做些什么，因此也不敢联系你。”他真的不敢赌。

    “寒川，都过去了，你有我了。”

    “嗯，我只有你了。”沈寒川环抱顾时暖，将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让毛茸茸的顾时暖填满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他像一个一身旧雪在寒夜里行走了许久的旅人，终于见到了那盏为他而留的暖灯。

    “不会啊，你还有丛郁哥，还有袁医生，刘姨，还有秦…啊！”

    话没说完，沈寒川突然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软肉，痒得她条件反射扭开身子。

    “沈寒川，你…”

    “顾时暖，闭嘴。”

    “唔…”顾时暖不明所以但乖乖闭嘴。

    某人郁闷：毁气氛第一名。

    某人纳闷：明明就还有很多人呀…没有那么可怜的。

    沈寒川侧过身，紧紧拥抱怀里的小人儿，把头埋在她肩上，闻着好闻的发香，心上淌过一股暖流，暖得他热泪盈眶：有顾时暖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过一辈子，足矣。

    许是心绪不佳，沈寒川这一晚过得很难熬，睡着没一会就呼吸急促的醒过来，心跳得有些快，又带起了咳嗽。折腾了两趟，顾时暖干脆坐起来，扶他靠在自己身上半躺着睡，自己一夜没敢合眼，一会摸摸心跳，一会试试呼吸频率，随时准备开制氧机。

    但好在也没有更严重，沈寒川出了一身汗，快天亮的时候热度退了。

    顾时暖断然不能放他一个人，给余杨发了消息，把调休挪到了今天。

    两人把话说开之后，沈寒川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虽然身上还是不太舒坦，但好歹又恢复了温和柔软的样子，不再像昨天夜里那样消沉低迷。

    昨天吃得少，又耗了心神，半夜也睡不踏实，沈寒川早上起来犯了严重的低血糖，顾时暖搂在怀里都天旋地转的歪歪扭扭坐不住，一个劲儿冒白毛汗，睡衣又湿了。

    顾时暖忙喊刘姨冲了蜂蜜水，喂进去多半杯才好些，折腾这一趟，人又有些蔫儿了吧唧的。没等她开口，他自己居然主动提出不去上班在家休息，倒是新鲜。

    话虽如此，不过手头上有项目需要跟进，也不能完全不工作，沈寒川干脆喊了丛郁和程谨尧到家里来商量。

    出了几身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一会儿要见人的沈寒川执意要去洗澡。顾时暖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刚刚低血糖，要不…我陪你进去？”

    “暖暖，给我留点面子吧。”沈寒川无奈：糟糕，她好像有点过于担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