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和你大哥，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她光听着就觉得窒息，难以想象沈寒川这个当事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顾时暖想起了那个只流传了一天就被抹除干净的花边新闻，最坏的情况不过如此。

    “我以为，全家人都以为很好。”

    “大哥虽然不是爸妈亲生的，但我们都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

    “或许…不把他当家人的，是他自己。”

    他声音沉沉的，夹杂着间或的咳嗽，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我是家里最小的，爸妈对我多少更纵容些，在职业和人生的选择上都更加宽容，而对大哥的要求却严格得多。”

    “从小要求他要有长子的样子，言行举止都必须大方得体，我可以狼吞虎咽，他不行，我可以一步三个台阶，他不行。早早让他接手了公司，对他寄予厚望，而我可以逍遥自在在欧洲三年不回家。”

    话说多了，沈寒川咳得有些停不下来，顾时暖扶他起来喝水。

    缓了片刻，他接着开口：“我以为，大哥这样沉稳是天性使然，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和成功的上位者。相比之下我就像个不务正业的跟班，我一直…非常崇拜他。”

    “他让我签股权转让我就签，让我好好休养我就好好休养…”

    说到这里，像是不忍再说下去，他哽咽着闭了眼。顾时暖看着他的侧脸，眉眼俊俏，眉头紧锁。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轻轻拍着他的手安慰他。

    “后来，我躺在医院里，听到丛郁调查的结果，真的很想就这样死掉。”他睁开眼睛，用平静如水的语气吐出如此决绝的字眼。

    顾时暖攥着他的手一紧，沈寒川用大拇指腹摩挲她的手背让她放松。

    “大哥应该是埋冤爸妈的，可是我想不明白，怎么就成了一定要赶尽杀绝的局面呢？”

    “我和丛郁一起创办GS，收集证据，又买回X，拿回了本不需要争抢的东西。今年年初，我们终于说服了当初那个给刹车做手脚的老修理工，拿出了他为自保留了一手的证据…”

    沈寒川呼出一口气，尾音里是长长的叹息。

    “直至今日，我对大哥的感情依旧十分复杂，他是我崇拜了二十多年的大哥，却又是害死了父母的凶手。其实我并不想他丧命，只想将他绳之以法，他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们将手上的证据交给了检查院，车祸，还有生意上的。”

    “可是啊…”他侧过头望进顾时暖的眼睛，满眼都是痛楚和悒郁：“大哥他，太过极端。”

    “他应该是提前收到了消息，那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很久没去玟山了，想约我去兜兜风。山顶上有一个很美的山庄，是我们一家四口曾经常去的地方。”

    “其实我有预感的，大哥有话想说。”他的声音哑下去。

    “我们回忆了许多年少的时光，聊起了爸妈。大哥说，小川，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可爸妈从不问我想要什么，让我学管理，让我接管公司，却把他们所有的股份和资产都留给了你，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去享受生活，去做任何喜欢的事情，而我，这辈子都只能守着X，当个为你卖命替你赚钱的执行总裁。既然如此，我何不摆脱桎梏，建立自己的帝国呢？”

    “我才知道，大哥应该只是长成了爸妈希望的样子，而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藏得那么好，好到我们都以为这一切就是他想要的。”

    沈寒川的语气里尽是止不住的凄凉。

    顾时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不停上小轻抚他的手臂，让他感受到她的陪伴。

    “快到山顶的时候，大哥停了车对我说，就到这里吧，小川，你到了，不用陪我了，下车。”

    说到这里，他弯起嘴角，勾人的桃花眼里蓄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呵，真是可笑啊，哪怕到了那样的时刻，我依然习惯于听他的话，他让我下车，我便下车了，咳咳…咳咳咳咳…”

    顾时暖心痛的得连呼吸都轻了，她用力揽过沈寒川的身子，牢牢的抱紧咳得颤抖的他。

    “下了车，大哥看着我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也到了。”

    “他踩着油门加速冲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