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午后阳光和煦,杜府庭院内的槿花开得正艳,轻风拂过,花枝微微摇颤,浅香浮动。

    杜若槿正坐在小院内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朵槿花,脸上盖着一方轻纱帕子,眼眸半阖,样子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

    饮翠蹙着眉站在一旁,暗道:也不知姑娘遇到了什么事儿,回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只让小武盯着门口见杜若琳回来了就告诉她。

    杜若槿往日里从不会过多细思家里人的事情,今日破天荒地,竟琢磨起了她那堂妹来。

    杜若琳自打进宫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明明住得比往日还要近了,也不见她来自己跟前讨嫌。

    细细想来,似乎就连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如往常那般了,而且她不仅知道她和李浔的交情,竟然还与庄烨然相熟。

    还有,说什么亏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她是当事人,她还真信了。

    所以这些事情她定要在杜若琳回来后,当面问清楚。

    半晌后,小武终于进来通报了一声。

    杜若槿一下睁开眼,腾地站起,也不管滑落到地上的帕子,只三步并两步地离开院子。

    杜若琳的小院比她的要小一些,没有槿花,也没有小亭子。

    房内熏香袅袅,香气扑鼻,杜若琳换回了女装,穿着一身妃色襦裙,端坐在梳妆台的镜前,身后正站着一个小丫头在为她挽妆。

    余光瞥见杜若槿来了,杜若琳也不惊讶,对着镜子盈盈笑道:“哎呀呀!我记得若槿姐姐已经好几年没进过我这屋里了,今日也不知吹的是什么风,竟将姐姐给吹来了。”

    杜若槿听着这阴阳怪气促狭人的腔调,险些破了功,轻呼了几口气,走到八仙桌旁坐下。

    “明霞,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和你家小姐说。”她面容沉静,语气平和,看起来还真像个来寻妹妹谈话的姐姐一样。

    杜若琳向那个小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我就知道先前在屋外偷听的人是姐姐。”她偏过头来,头上散下几缕黑发,显得有些凌乱。

    杜若槿眼眸定定地瞧着坐在不远处的她,问道:“我们素日并无什么恩怨纠缠,你先前为何要说偿还我?还为此大费周章地弄了那么些人来整什么诗会。”

    杜若琳转回头,轻轻叹了口气:“唉,我说了你也未必会信,说不定你还会以为我在敷衍你......怎么说呢,你就当我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你去邻国当上了女帝,我这个做妹妹的而今不想成为梦里那个样子,只想在你去做女帝之前好好讨好一下你这个姐姐。这个理由,姐姐可相信?”

    杜若槿能信她才有鬼了!

    她轻哼了一声,半是着恼半是好笑:“你可拉倒吧!这邻国拢共就这么两个国家,那竺岚国已经出了个女帝,难不成还能出个女帝?说谎也不找个可信点的理由。”

    可杜若琳的神色却忽然认真起来,站起身踱步走来:“若槿姐姐,我说的若是真的,要不然我又如何会知晓令澈的事儿......只要,你日后不气我瞒你那件事就行,毕竟事事皆有定数,该是来的时候,它终会来的。”

    杜若槿被她说晕了,眼神惊奇地看着她:“你这是疯魔了不成?怎地还越说越让人听不懂了。罢了,我问别的......你且说说那首诗究竟是谁作的罢。”

    心中暗自思忖,那首被杜若琳写在纸上的诗,或许只是她怕自己作的诗比不过那帮文人墨客,并不是想借此陷害于她......看多了那些杂书果然会误人。

    杜若琳转过身去,往回踱步,继续叹道:“我若说是梦里的你写的,你定然不信,你就当是我作的罢。”

    她话锋一转,说:“好了,若槿姐姐,再耽误下去,天就要黑了,要是宫门落钥了,我们可就进不去了。”又喊了明霞进来为她挽发。

    杜若槿见状也不再问了,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再说下去她也未必会信。

    出了杜若琳的院子,走了段路,却迎面遇见了杜易舟。

    “父亲。”

    “闺女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杜易舟领着杜若槿走进拐角的书房内。

    杜若槿看着坐在书案前的父亲,神情疑惑,先开了口:“父亲有何事要和我说?”

    “为父今日为你出了口恶气,狠狠地参了那令氏父子二人一本,我看圣上脸色很是高兴,料想着他们定然不会落得什么好去,让他那崽子欺负我闺女,不栽个跟头就想过去?门都没有!”杜易舟微微扬了扬眉,样子看上去有些得意。

    这一听,她就明白之前在宫里的事情被他给知晓了。

    她蹙眉,皇帝是令澈的生父,应当包庇令澈才是,又怎会高兴呢?

    杜若槿想了想,还是委婉地问道:“难道父亲不知道令澈同圣上的关系吗?”

    杜易舟略抚了抚自己的美髯,摇头晃脑地笑道:“你父亲我为官多年,又是圣上的近臣,自然晓得那小子的真实身份,只是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妙处。”

    他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那小子与那令光远感情深着呢,自然不愿回到那宫里去住着,是以这些年他们父子二人就这么兢兢业业地做事,从不敢出半点差错让圣上寻到错处好捉他回去。如今他这项错处虽不大,但那令太傅眼里可是最容不得沙子的,只要由我联合了圣上,我参他教子无方,对救命恩人动手,我不信那老古板不会将那小古板给赶回宫里去!”

    听他这么一说,杜若槿这下才算是想明白了。

    要说懂得人心算计,果然玩不过为官的,更别提她这监察百官的父亲了。

    “只是那什么公主我却不大好替你收拾,她这招阳谋玩得属实有些高明,不过那宫里也不是什么安生地儿,你若是不想去,趁此机会回来也好,省得我整日牵肠挂肚的。”

    杜易舟笑容收敛,半是感叹半是劝慰地说着话。

    杜若槿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道:“原也没什么好呆的,只是楚念待我甚好,我也不好辜负了她,还有杜若琳在楚惜月手底下,我不看着还真有点不放心。”

    杜易舟颔首,摆手道:“你且去罢,别忘了叫上饮翠同你一块入宫。”

    *

    回到宫中之时日头已然落下,杜若槿踏着自己的孤影走入舒韵阁的寝舍之中。

    她并未听父亲的嘱咐将饮翠带进宫中,这皇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杜若槿好歹还有权势可以依靠,但饮翠一个小丫鬟只能依靠她这个不靠谱的主子。

    毕竟杜若琳便是一个前车之鉴。

    那楚惜月一看便是个不好相与的性子,谁知道她会不会背着人欺负伴读呢。

    杜若槿越想越气,想到十几日后的月试,心情反而越加迫切起来。

    一夜过去,又到了去文华馆上早学的日子。

    杜若槿照旧去关雎宫寻楚念一起去上学。

    楚念一日未寻着杜若槿,这会儿子终于见着人了,嘟着嘴佯作不痛快:“怎地还没在宫里多久就想着回家去了,弄得我也想出去玩儿了。”

    杜若槿闻着公主寝殿内清甜的香气,心情舒畅起来,勾起唇角,檀口微张:“殿下想不想知道我出去之后都做了什么?”

    楚念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见楚念眸色晶亮,屏气凝神的,杜若槿轻笑了一声,省去了杜若琳的部分,同她绘声绘色地说了昨日在扶风榭的茶诗会里发生的事。

    “没想到阿槿你深藏不漏啊,竟然能写出这样的好诗来,亏他们先前还说顾鸢是才女呢,我看他们是白瞎了双眼,连真才假才都辨不出来。”楚念毫不吝啬地将杜若槿夸上了天,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那几个没作出什么好诗来的酸腐文人,竟然也敢出来叫嚣,像这般蠢才还能被庄哥哥邀去诗会,本公主却没收到请帖,真是气死个人了!”

    杜若槿瞬间抓住了她话语里的重点,语气里带上了点儿疑问:“庄哥哥?”

    这位小公主怎么有多出了个哥哥来?

    不对。

    若是亲哥的话,楚念叫的是“皇兄”,但这庄烨然,她叫的却是“哥哥”,这里面可大有不同。

    杜若槿的思绪拐了个弯儿,很快就琢磨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庄哥哥的父亲是我父皇的好友,所以父皇在我小的时候偶尔会带我去庄哥哥家的园子里转悠,那扶风榭我也逛过一两次。”楚念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杜若槿颔首,转而开始催促起楚念来,毕竟她们方才一直只顾着说话,没理会已经来催了几次的女官。

    待得她们到了学堂里,果然已是迟到了。

    幸而那位授课的是高明远,是为她们讲授佛道之理的先生,脾气极为温和,并未责骂她们。

    下了课,太子宾客却忽然从殿外匆匆走进来,表情还分外严肃,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众人见状纷纷竖起了耳朵听,然而那属官却只凑到楚熠耳旁小声说着,连坐楚熠身旁的楚念都未得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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