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珂羽楼。

    “澄晦,你家的事连累到我家那位了,你说怎么办吧?”

    庄烨然面色愁苦,一把夺过令澈手中的酒壶,话头一转:“早知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这么能喝,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喝这劳什子酒。”

    他第一次拉令澈喝酒是在十几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的令澈还是个小少年,长相精致,衣着华贵,却一个人孤伶伶地蹲在破旧不堪的小巷里。

    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可怜极了。

    他走近时还能听到那少年口里一直喃喃着: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我的亲生父母也不要我了之类的话。

    当时他便在脑中找补出了一整出关于高门大户冒牌公子悲惨身世的离奇故事。

    同情心泛滥的他,当即将仍十分单纯的令澈拐去借酒浇愁。

    正所谓是,三杯和万事,一醉解千愁。

    幸而那时的令澈只是偶然间听到他养父母的谈话,令父令母早已将他视若亲子,不然也不会慌了神地去报官,托各种关系找孩子。

    不过少年还是喜欢上了这样排解愁闷的方式,是以常偷偷跑来同他一起喝酒,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只是后来年龄渐长,他们也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才渐渐地将酒换成了茶。

    庄烨然忽然笑了一下:“你可知你那乖徒弟在你出宫后的第二日便搬到了哪儿住?”

    这一声落下眼前的醉鬼才总算给了点回应:“哪儿?”

    “呵。”果然还是放不下他那乖徒弟,他们两人算是栽在杜家女手里了。

    将醒酒汤递到他面前:“喝了,我就告诉你。”

    令澈迷迷糊糊地将眼前那碗酸甜味的液体喝完,过了一阵才清醒过来。

    庄烨然看着他逐渐清明的眼神,缓缓开口:“你出宫那日,你那位公主娘亲便搬入了新宅,当晚她的贴身侍女边锦便被扮作你模样的刺客所杀,第二日,你那位乖徒弟便搬去了新宅和你娘亲同住。”

    即便是杜若琳今早同他亲口说的,娄雯是令澈生母,他也很难完全去相信眼前这人不单是皇室血脉这般简单,还融合了两国皇室血脉。

    身世比他初见令澈时所料到的还要离奇。

    令澈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久未开口说话,以至于嗓音带上微微的哑意:“刺客是谁?”

    “先别管刺客是谁,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庄烨然摇了摇头,喝醉的人脑子果然也不大清醒,“我家那位今早来和我坦白了,她说她昨日不知向什么人用飞鸽传了信,信上的详细内容她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沉羽二字。”

    “借着珂羽楼,我才查出这沉羽正是你娘新迁入的宅院。此事你应当不会不管吧?”

    此事牵涉杜若槿和娄雯,杜若琳也是他的学生,他可不信澄晦不会管。

    雅间里安静了一阵,随后令澈的声音复又响起:“杜若琳近来见过什么人?”

    庄烨然笑了:“自我进宫之后,除却去城郊那次,她便再没出宫了,那次你也在场,见过什么人,我想你应该比我要清楚。”

    酗酒之后的头痛让思绪变得有些混沌,令澈神思恍惚了好一阵,才隐约在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巫蛊之术。”

    并非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奇诡手段了,只是不知这次究竟是谁在暗处设局,真正想要对付的人又是谁。

    “巫蛊之术……你会解吗?”

    庄烨然蹙眉,心中发怵的同时已在寻思着去找奇人异士来替杜若琳解术了。

    令澈果然不出他所料地摇了头:“不会。”

    像这样的邪术,向来是秘传。

    *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说话的是顾鸢,她此刻正满脸震骇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杜若槿。

    从未想过,像这样的天之骄女竟愿意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亲力亲为地去为平头百姓授课。

    “嗯,求人不如求己,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来?”

    娄雯所给的名册上的皆是康平城中的贵女,不说全都饱读诗书,至少也是知书识字的,却无一人愿意受聘。

    思来想去,杜若槿只能来寻顾鸢。

    “自然是愿意的,可是,只有我们二人怕是不够吧。”顾鸢顿了顿后又道,“为何不将先生也请来?”

    杜若槿怔愣了一瞬,随后垂首敛下眸底的情绪,语气莫名:“他或许已在回安祈国的路途中了。”

    自他走后,杜若槿便刻意地不想去提起他,可每见一个同令澈有交集的人却总能让她想起他来。

    顾鸢闻言,脸上写满了可惜。

    俄而又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杜若琳呢?她可是你妹妹,你不请她帮忙吗?”

    气氛在这句话响起后忽而沉凝下来。

    杜若槿还记得自己身边有叛徒之事,虽然她很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可是在所有可能的人选中,唯一能做到对她的事情即便不去刻意打听,也能知晓个大概的只有她了。

    可杜若琳说过不会再同她作对了,还帮了她很多忙,而她也在慢慢接受这个妹妹,是以即便到了现在她也还是逃避着不想继续去追究这件事。

    顾鸢察觉到杜若槿情绪的异常,忙又提出一个建议:“或者张榜招贤也未尝不可。”

    杜若槿摇头。

    先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这一两日之内接连的打击已让她身心俱疲了,哪还有精力去一个个考核甄选。

    “殿下不是还有两位师父吗?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帮忙呢?”话虽是这样,可明明知晓自己不该有这个想法,顾鸢还是抑制不住生出一些阴暗的情绪来。

    怎能不羡慕嫉妒呢,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身份越来越尊荣,手中权利与日俱增......

    偏偏她又将自己救出了泥潭......不,不仅是她,还有别的女子。

    “你说得对,我还有两位师父,那便按你说的张榜招贤了。”杜若槿接过她的话茬,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有些多了,她那两位师父又是大忙人,若不是顾鸢提起,她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找他们帮忙。

    告别顾鸢,来到苏府。

    见到苏辰野时,杜若槿才恍然想起,她和两位师父自那日见过令澈后,便再没亲自来指导过她的课业。

    杜若槿苦笑了一下,也不知自己现下在二位师父眼里是怎样糟糕的人了。

    “先生。”杜若槿略有些拘谨地在苏辰野面前坐下。

    “殿下近来课业完成得如何?”苏辰野面上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待她的态度依旧如初。

    杜若槿答了他的话,又寒暄一阵才真正打开话头:“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女学之事,我知先生并不支持我办女学,先前处处碰壁恰好证明二位师父所言皆是对的。”

    苏辰野微微颔首,眼神平静地看着她:“所以?”

    “......可我还是想再尝试一下,试试看能不能靠张榜招纳来有学识的女先生。只是对于如何招纳和女学的治理,我实在是一窍不通,先生是新科状元郎,想来对这些事的了解定然不浅,不知先生可否提点一二?”杜若槿斟酌着词句,态度颇为小心恭敬,生怕再给自己这位师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对于这样的请求,苏辰野自然没理由拒绝:“如何招纳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治理,只要解决了这个,以殿下的聪明才智,想来第一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至于治理之事,殿下倒不必亲力亲为,只需暂时先向有经验的人来做着便好了,待殿下招到新人,再让她去请教即可。”

    不愧是苏家最年轻有为的掌权人,用人之术一套一套的。

    杜若槿只能不断点着头。

    “往后这用人之术果然还是要多多请教先生才行。”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苏辰野微微咳了一下,又继续道:“人选之后我会告诉殿下,还有殿下若得空也可到国子监借鉴一下治学经验。”

    ......谈话将近结束,在告辞前,杜若槿还是忍不住想挽回一下自己在苏辰野心中的印象。

    “先生,其实我真不是什么轻浮的人,我和令澈的事单纯只是因为种种误会才造成的,所以还请先生对弟子放心。”杜若槿越说脸越红,感觉自己好像个笨蛋,隐隐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这般藏不住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苏辰野对自己这位小弟子再次有了新的认知,外怯内勇,似乎还有些可爱。

    倒是有几分做君王的胆魄。

    “咳咳。”苏辰野再次清了清嗓子,轻轻应了一声。

    离开苏府后,杜若槿又马不停蹄地要赶往崔府。

    这次并非是为了女学,只是单纯觉得两位师父不能顾此失彼,既然拜访了苏辰野,便不能冷落了崔恒。

    虽然这样想似乎有些奇怪,但是这可是杜若槿从她母亲身上学来的制衡之术。

    兴许近日太过劳累了,杜若槿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不觉便在马车中陷入了沉睡。

    马车经过一个行人稀少的巷口时,忽而有乐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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