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晦

    顾雪风:“......”

    气氛凝滞了少顷。最终还是杜若琳出声打了圆场:“顾大人,先生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这不是怕这酒楼里混进来什么坏人嘛。”

    杜若槿又想扶额了,朝顾雪风使了个眼色。

    顾雪风曾是母亲的暗卫,杜若槿自然从未怀疑过他,朝他使眼色,是让他自己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的意思。

    四人转身进了雅间,令澈走在最后,掩门前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顾雪风,浅褐色的瞳孔似裹了一层釉色,剔透之中泛着点点冷光。

    门扇倏然合拢,愣是见过无数刀光剑影的顾雪风也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寒战。

    令澈此人,外表看起来光风霁月,但若说没点邪性,他是不信的。

    雅间内,四人坐在各自的案几前,两两相对而坐,男女各坐一列。

    杜若槿正对着令澈,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到自坐下后便一直注视她的令澈脸上。

    四目相对,却无人开口。

    不将这二人之间怪异的氛围打破,这话也谈不下去了,于是杜若琳先开了话题,干咳道:“庄烨然,那个,能帮我皆开巫术的人,你找着了没?”

    庄烨然的唇抿成一线,感受到杜若琳投来的期待目光,眉尖微蹙。

    “未曾,不过找到施术人的线索倒是有了。”

    他将视线转向身旁的令澈,轻声示意令澈。

    令澈收回视线,垂着眼皮,声线清冷:“倒不能说是线索,眼下也只算是猜测,据我所知竺岚国边陲异族中行左道异端之术者足有九支,会巫蛊,厌魅,祝诅等邪术和会以白巫术救人的皆有。”

    庄烨然补充道:“但你们唯一得罪过的巫师也只有楚惜月,她既然会使厌魅之术,那么蛊惑一个会巫蛊之术的男巫自然不在话下。”

    杜若槿微怔:“楚惜月?”

    仔细想来,她的确是得罪了楚惜月,为了让她失去助力而去刺杀娄雯,似乎也说得通。

    令澈轻扫她一眼,将她的神色纳入眼底,“她是来对付我的。”

    杜若槿没反应过来,怎么说楚惜月和他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楚惜月为何要来对付他?

    “为何?”杜若槿想不明白。

    令澈望着少女宛转精致的眉眼,浅笑道:“没有为什么,不过是历朝历代中最常见不过的皇室争斗罢了。”

    一旁的庄烨然听得直叹气。

    杜若槿蛾眉微蹙,对于这样的回答她自然不会满意,视线转向庄烨然:“你说。”

    “这是澄晦的私事,殿下问我作甚?”庄烨然并不想接这茬。

    杜若槿咬牙,这人明明方才不也说了,这会子儿一个个都来吊她胃口。

    胸口起伏了两下,她转头对身旁的杜若琳道:“若琳,我累了,我们走吧。”

    言罢,兀自站起。

    许是站得太快了,杜若槿猝尔眼前一阵发黑,她垂首扶着额,脑子晕眩不断,身体一瞬几乎没了知觉。

    “姐姐!”杜若琳惊呼一声。

    眼看身子摇晃着就要往下坠去,猝不及防之下手臂被人抓住,而后整个人落到了温热的怀抱里。

    背部紧贴着身后之人的胸膛,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明显加快的心跳。

    杜若槿阖眸缓了一阵,才逐渐恢复知觉。

    不用去看,杜若槿便知抱着她的是谁,神色恍惚了一瞬,:“谢谢先生,我没事。”

    令澈垂眸看着她,扶着她手臂的手,语气莫名:“是吗?”

    杜若槿:“......”

    她开始在他怀中挣扎着想要出来。

    令澈却装作不知,还一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摁在怀里。

    一旁的杜若琳看得直皱眉,正想说些什么,肩膀就被人扣住。

    庄烨然凑到她耳畔,小声道:“走吧,你没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氛围么?我们就别添乱了。”

    “可是......”杜若琳还想再说,却在转头时红唇轻轻擦过庄烨然的脸,留下一抹红痕。

    红霞漫上脸颊,她也一下哑了声。

    庄烨然勾唇,脸上那抹红痕愣是平添了几分妖冶,他揽着愣神的杜若琳往外走去。

    这人都走到他的地盘了,杜若槿还想将人带走。

    没门。

    轻微的关门声落下后,雅间内只余两人。

    杜若槿意识到这一点后,心跳倏尔加快,才下定的决心摇摇欲坠。

    令澈松开手,嗓音低而清澈:“殿下近来如此辛劳,难道不是在逃避什么?”

    这话问得杜若槿心虚不已。

    旋即,她又意识到令澈能说出这话来,意味着什么。

    她转过身来,抬眸看他:“先生倒是时时关注着我的动向。”

    令澈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喉结滚动,偏头往身后退了一步。

    “只是从你疲惫的神色里看出来的而已。”

    嘴倒是很硬,若不是她袖子里还藏着他送的花瓣,她也要信了。

    杜若槿垂眸,回想着方才晕眩时自己的动作,垂首扶额,微微摇着头,身体又开始摇摇晃晃。

    令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身子,再次将人扯入怀里,抬手将自己的手背贴在她额头之上。

    手背传来轻微的烫意,瞧着她一颤一颤的睫羽,不由得放柔声音:“杜若槿,你生病了。”

    杜若槿眼眸半阖,心中不满,又唤杜若槿,又唤殿下的,叫得这般生疏,真是让人着恼,可更多的还是无奈。

    此刻,她正被他搂在怀里,无人搅扰,也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她这般想着,手便环在他的腰上,额头贴在他的胸口,带着哝哝的鼻音:“澄晦,我好想你。”

    杜若槿自暴自弃地想着,自己在令澈面前果然连半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一看到他的脸,便什么原则也忘了。

    令澈搂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紧,眸中有一刹的错愕。

    “你唤我什么?”

    怀中的女子暗暗勾了勾唇,抬眸时唇角却往下撇着,神色看上去不大高兴,檀口一张便吐出两个音来:“令澈?”

    令澈目光触及她的唇,眸子凝了一瞬,又偏头不去看她。

    “你不是已经和人约好了,这会子又反悔了,看来在你嘴里的承诺向来做不得数。”

    果然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可我想你也是真的,你看我都生病了,也不哄哄我。”杜若槿软绵着嗓音,略有些昏沉的脑袋靠在他身上。

    “是你先不要我的,你不觉得自己现下的要求很过分吗?”声音似在控诉。

    杜若槿默然无言。

    ——可这也是娄雯逼她做的选择,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的话,她也只能舍弃美人了。

    见她不言语,令澈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不是想知道楚惜月和我之间的事吗?我这便告诉你。”

    杜若槿竖起耳朵安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本该是上一辈的恩怨,云淑妤设局利用邪术让先皇误以为我生母会使厌魅之术,致使先皇对我生母生了杀心,之后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了的。是以楚惜月和我生来便只能是仇敌,如今我也亲手报了仇,不过她也因此恨上了我。”

    “云淑妤死了?”杜若槿猜测。

    令澈微微颔首应了一声,随后温声问她:“你觉得我可怕吗?”

    垂眸看着将脸贴在他胸口上不断轻轻磨蹭的人,眸色认真。

    杜若槿摇头。

    她唯一会害怕的便是令澈背叛她,就像杜若琳所说的那个前世的令澈一般,在竺岚挑起战乱。

    更何当初她也暗示过皇帝,便是希望皇帝能狠下心来处置了那对母女。

    瞧见她摇头,令澈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而松开手:“好了,你该回去看病了。”

    杜若槿耍赖:“澄晦,我头晕走不动道。”

    令澈眸色晦暗,毫无预兆地便俯身吻住了那张轻易便能乱他心弦的小嘴。

    唇瓣被他轻轻咬了一下,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猫儿似的轻吟,缠在他腰上的手转而移到身前,轻轻推拒着他。

    “呜呜......唔......”

    才咬了她的唇,便又变得温柔起来,讨好似的在他咬过的地方吮弄辗转。

    幸而令澈还记得她是个病人,浅尝辄止的亲吻并未在少女的唇上留下太深的痕迹,只余一点浅浅的水光,即便是外人见了也不会生起疑心。

    “你走吧。”

    他松开手,往身后退了一步。

    杜若槿抿了抿唇,盯着他的眸子,心中情绪翻腾。

    说不委屈是假的。

    原来被人赶走是这种滋味,明明她还生着病,方才站起时头晕站不稳也不是作假的。

    旋即她又在心中暗暗骂了句自己,说好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呢?

    结果没一个不是藕断丝连的,难道自己真的是什么很心软的人?

    杜若槿兀自反省着。

    令澈看着那双似怒似嗔的眸子,袖中的手指紧了紧,身体想要立刻将人抱起,放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亲自为她煎药。

    可理智告诉他,只有这般,她才会意识到自己真正在意什么,想要什么,又不能失去什么。

    他所要的,不仅仅只是她的喜欢,只有喜欢,也不足以让她下定决心,将他彻底留在身边。

    他要把以前错失的时机,一点点地补回来。

    “殿下,还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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