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令澈抿着唇不说话,眼神沉静如水,又如春水般清澈洞然,倒映着杜若槿的身影。

    由于距离的拉近,两人气息交融,暧昧的氛围在这静默无声的对视中发酵。

    女子眼眶周围盈盈地泛着一层水光,一双似嗔似怒的瞳眸里含着若有似无的朦胧雾气,凝脂般的雪肤上浮着细弱的绒毛,半点红妆不染,却有清水出芙蓉般无可挑剔的妍丽。

    “先生怎么不说话?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杜若槿同令澈拉开距离,语气中带着点恶劣的玩味。

    令澈只是隐忍地闭上眼睛,淡漠地说道:“若是怕被我算计,大可放我离开。”

    杜若槿轻哼一声,不打算继续和他在这打哑谜了,直接摊牌:“先生一直舍不得离开,如今却忽然说要离开,可是因为你的梦魇就在这里呢?比如说我。”

    即便他不说,杜若槿也不是完全猜不到他在害怕什么。

    约莫是怕和她真的闹出什么师徒失伦之事,最后不但什么也得不到,还毁了各自的名声吧。

    见他依旧阖眸不搭理她,杜若槿也不恼,

    伸手朝他眼前探去,却被他准确地扣住了手腕,杜若槿弯了弯唇角,借着他的力道,直接矮身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令澈一下睁开了双眼,瞳眸之中是克制不住的震颤。

    “舜华,你......”

    杜若槿听见他带着一丝喘息的询问声,并未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没被她制住的手轻抚他的脸颊,手指轻轻往下滑过他的脖颈和喉结,最后停在了他的心口处。

    “告诉我这里是为何而疼的,好吗?”

    她微微侧着身子,凑近到他耳畔,轻柔的吐息里带着一丝蛊惑。

    尽管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却依旧没有按她所料想的那样就范,他只是用那双满含难言情绪的眸子看着她,仿佛看的不是眼前人,而是看着什么遥远而又缥缈的存在一般,带着偏执的渴求。

    杜若槿索性再次用手攀着他的肩膀,偏头在他耳畔轻轻地吐气,感受到原本虚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又在他泛红的耳垂上轻啄几下。

    “澄晦。”声音无端甜腻,好似带了钩子一般。

    右手紧贴着的胸口下,心脏的律动早已快过平常。

    见他眼眸瞬间睁大,却依旧顽固地坐着,既不推开她,也没做出别的更大幅度的反应。

    恍惚之间,杜若槿又想起了她在安祈国时还未进宫当公主伴读,与令澈共处的那一夜。

    那时的他对她的接近是抗拒的,如今不过短短数月,抗拒却转变成了隐忍。

    耳畔的低喘不断,她在想,他现下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如此想着,杜若槿愈加放肆起来,挣开他的手。

    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令澈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下一瞬,他忍无可忍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走到床边放下,而后俯身牢牢地将她禁锢在了怀里。

    亲吻如狂风骤雨般袭下,带着仿佛要将身下的人吞吃殆尽般的狠厉。

    杜若槿闭上双眼,放任他的索取和渴求,甚至抽出手紧紧地抱住他。

    她也不知他们二人如今谁更喜欢谁多一点,谁舍不得谁更多一些。

    沉浸在这片刻的亲昵里,思绪渐渐混沌起来,太过激烈的热吻终究令她有些承受不住。

    令澈慢慢地停下,撑着手半伏在她上方,右手在她脸颊上轻抚,嗓音沙哑:“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是爱上我了。”

    杜若槿无言地看着他,此刻她的脑子仍有些昏沉,抬手轻轻抚过他发红的眼尾和眼下那颗泪痣,声音夹杂着息喘在耳畔回响了一遍又一遍,才想明白他在说什么。

    眼神不自在地想要避开,却被他牢牢地定住,只能转而问道:“你不怕同我在一起会毁了你的清誉吗?”

    而且阻拦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只是这世俗的伦常,还有国别,他们是各自国度的皇族子弟。

    除非她的父母再为她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否则她永远不可能会嫁给他。

    令澈叹息了一声,只轻声吐出两个字:“不怕。”

    “所以你究竟在怕什么?”杜若槿再次回到起初的话题,他越是想回避这个问题,她便越不能轻易放过。

    他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说话。只是说的却不是杜若槿想要听到的回答:“待此术解开了,我再告诉你。”

    说罢,他便这样侧着身子,为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杜若槿却是不依。

    手指向上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攀附,抵达肩膀处,反手将他往下带。

    “你要做什么?”令澈呼吸仍旧不稳。

    杜若槿见拉不动他,也不去费劲了,挪了挪身体,将手环在他腰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一直缠着你,缠到你肯说为止。”

    “舜华,别闹。”

    令澈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身体略微僵硬,内心却如热汤般激烈地沸滚着。

    “不愿意的话,你怎么不推开我?”杜若槿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时之间只觉得安宁无比。

    既是求之不得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将她推开?

    令澈颤着手回抱住她,手背青筋突起,却又不敢真的使劲。在她发顶上轻轻落下一吻,扯了被子为她披上,才阖上眼。

    *

    天光乍亮,一室安谧。

    杜若槿从迷迷蒙蒙中醒来,还未睁眼便感觉有什么柔软而又温暖的东西在她脸上轻抚而过,是极轻的触碰,此刻正从脸颊滑向唇边,却又仅止于此,未得继续,仿若再进一步便会失去分寸般。

    她睁开眸子,将他此刻的神情纳入眼底。

    令澈的视线上移,触及她目光的刹那停在她唇畔的指尖蜷缩着收回。

    杜若槿似笑非笑地看他:“我很好看吗?”

    不知这人什么时候醒的,又看了她多久,也怪她昨夜在他怀里睡得太过安稳了,竟半点清醒也不曾有。

    更不知他昨夜有没有发作,毕竟这人就算是在她眼前,在她清醒的时候也能佯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再别提她睡着之后了。

    令澈仍有些失神地与她对视,清晨的光亮透过窗纸和床帐洒在他清隽俊逸的脸上,稍显清冷的眉眼间染上几分淡淡的柔和。

    良久,他才轻声回答:“好看。”

    饶是厚脸皮如杜若槿,此时也忍不住羞赧起来。

    她欲盖弥彰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脑海中却不住地浮现方才所见的一幕幕。

    却闻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而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

    杜若槿意识到他在起床更衣,也不敢露头去看,只估摸着时间才从掀开被子往外看。

    “你今日不去书院吗?”令澈已换了一身绛紫衣袍,脚边是昨日那只藏起来的狸猫,那猫儿正用身体蹭着他的脚踝,喉咙里还不断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书院自然是要去的。

    杜若槿从床上起来,注意力完全被那只狸猫所吸引。

    说起来,自打来了竺岚国,便失了许多乐趣,没了话本也就罢了,连钓鱼和招猫逗狗这样的趣事也没了闲心去做。

    “先生可是要养这小狸奴?”杜若槿蹲下轻抚着狸猫的脑袋和软毛,那狸猫也享受得眯起了眼,时不时还回蹭着她的手心。

    “好乖!这小狸奴可有名字?”杜若槿抬头去看令澈。

    令澈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柔和之意,含笑道:“昨日我在梧桐书院捡到的,你可以为它取一个名字。”

    “要我取?”

    这又不是她要养的小东西,凭何要她取,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眸光流转,唇边漾开一抹笑意,略略沉吟片刻才道:“那便叫它三宝吧。”

    令澈挑了挑眉:“三宝?”

    杜若槿眉眼弯弯,知道他想问什么,却也不回答,只点头称是。

    见她没有解释缘由,令澈也没问,只是俯下身子将三宝抱起,等她跟着站起后,将三宝递到她面前。

    “你还没抱过它吧?要抱一下吗?”

    三宝胆子颇小,但脾气温和,杜若槿看着这一猫一人只觉得心都快化了,顺势从他手中接过狸猫,却忍不住口花花:“还以为你会说将三宝送我呢。”

    说着她又抬眼去看他,只见他抿着唇,垂首看着窝在她怀里的狸猫,似是将她这随口一说的话当了真,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哎,别当真,我瞎说的。”杜若槿忙将三宝塞进他怀里。

    她如今已不是安祈国御史大夫家的清闲小姐了,平日哪有功夫陪这小东西玩儿,若是将它要走了,却又不好好对待,这种事凭她的良心是做不来的。

    三宝发出了一声细弱的猫叫,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没有伤心,没有欢喜,只有一片纯粹。

    “别看我,你主人抱着你呢,你看他。”

    然而猫儿并不识人语,只是抖了抖耳朵,而后自顾自地舔起了爪子。

    令澈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神色里划过一抹落寞,却又很快消失,以至于即便眼前人近在咫尺,也未发现。

    殊不知,本就心存恐惧的人稍露端倪,便叫原本潜藏在身体里的寐魇有了可趁之机。

    脸色瞬间煞白,心脏处的痛楚再次密密麻麻地涌现。

    尽管已经疼过几次,可还是不能习惯,甚至愈发难以忍受这种叫人生不如死的疼痛。

    杜若槿很快便察觉了他的不对,忙从他怀里抱过三宝后放下,再抬眼看他时,他唇色已是煞白,额鬓上覆着一层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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