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见娄雯沉默,杜若槿索性直接叫车夫将车开往那间铺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马车缓缓停下。

    “到了。”

    杜若槿轻声提醒正在闭眼假寐的娄雯。

    “我便不下去了。”娄雯眼也未睁,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杜若槿腹诽了一句,也不勉强,自己下了马车。

    铺门前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闻到从铺子里飘出的香气。

    杜若槿不让侍卫们跟来,独自一人排到了队伍的末尾。

    娄雯撩开帘子往外看,见她真的一人亲去买了,站在那些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后,显得犹为娇小,也格外引人注目。

    默默看了一阵,她才轻叹一声,收回目光。

    杜若槿买好东西,正欲朝马车走去,余光却瞥见似有熟悉的身影在只有数十步之遥的街口缓步穿行而过。

    下意识地凝眼去看时,却瞥见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是一个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

    虽然只匆匆瞥见被风吹开一角后露出的侧脸,心里却徒然一紧。

    那人是楚惜月!

    原是被通缉的要犯,竟敢在人群最为密集的繁华地段出没,还真是没把她母亲亲下的通缉令放在眼里。

    杜若槿眼神一厉,当即快步走回马车旁轻声下了令:“你们派两个最会隐匿行踪的,和我去跟踪要犯楚惜月。”

    众侍卫见她这般严肃也不敢不从,便有两人出列。

    坐在马车内的娄雯听到动静,撩开车帘的一角,正欲发问,眼前便被递了一个纹饰精美、做工考究的提盒。

    “劳烦您带回去给先生了。”

    不待人回话,感觉手里的提盒被接过后,杜若槿便领着那两侍卫匆匆往左侧的方向去了。

    然而,杜若槿领着两侍卫跑到那人消失的拐角时,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却看不到那人的踪迹了。

    “殿下不用担心,此处人多,那人定是想借着人群隐藏行踪,如此她也走不快,不若我们带殿下抄小路在前方人少的地段再行事?”

    “此地段小路内虽不比外面热闹,但皆是百姓住宅,邻里间都有照应,想来那人是不敢和我们一样走小路的。”

    这两人三眼两语便说服了杜若槿。

    于是,他们便绕着七拐八拐的小巷,行了许久,才来到巷口处。

    杜若槿借着带着些许斑驳痕迹的墙壁遮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竟真的刚好瞧见了头戴帷帽的女人背影。

    只是在她身边竟还有一人,令杜若槿意想不到的人——孟清。

    杜若槿完全想不到这两人会走在一块儿,而且孟清分明才和她投诚,怎会转眼就和楚惜月走在一块儿?

    定是这妖女又使了什么邪法!

    杜若槿狠狠地瞪了眼楚惜月的背影,又回头朝两个侍卫使了眼色。

    两人会意,一人越过她,矮身借着摊贩的遮掩,在前面追踪。

    他们一路跟踪,一直到了日暮时分,天色已然昏暗。

    杜若槿才来康平不久,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便悄声问身旁的侍卫这是哪儿。

    “殿下,这是延祚坊,是康平城贫民居住的地方。”

    杜若槿微微颔首,借着屋舍的遮掩探头去看,只见孟清在那间稍显破旧的屋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推开门。

    等两人进去关上门后,潜藏在前面的侍卫偷听了一阵屋内的动静,才回来禀报。

    “殿下,这屋内还有一人,听声音应是个老妇人。”

    杜若槿颔首,低声道:“孟清说她还有一个母亲,所以这便是她的家了。”

    也就是说,倘若孟清只是临时被楚惜月盯上的话,这里或许还不是楚惜月平日里藏身的地方。

    “你再去听一下她们在屋里说什么。”眼下状况不明,杜若槿实在不好做决断,倘若惹急了楚惜月,孟清他们定然落不着好,而且木偶的去向还未曾得知……

    “殿下,此地治安较差,且天色已暗,您身为千金之躯,留在此地恐有不便。不若先让他一人在这盯着,由我护送您回去,待我们回去了再多派几人一起盯梢如何?”一直留在她身侧护卫的侍卫留意着在他们身侧不远处一些衣着破烂的鬼祟身影,手里紧紧扣着剑柄。

    杜若槿也注意到那些形迹可疑、神色不善的人,想了想,侧头吩咐:“好,我们回别院让顾雪风再领几人过来。”

    “不必了,我将人带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的暗处响起。

    杜若槿心中一动,转身朝身后看去,来人的脚步极轻,他身后还悄无声息地跟着一人。

    “先生,顾雪风。”

    令澈听到这声呼应,被牵动着的心神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饶是自以为对楚惜月足够了解的他,也中了招,如今日日都要忍受那等非人之痛,若是她......

    思及此,他脸上覆了些许寒霜,连声音也染上了丝丝寒意:“现下是何情况?”

    杜若槿隐隐感受到他的不悦,却没想明白他在不满意什么,只低声答道:“孟清应该是被楚惜月控制住了,她将楚惜月领回了家,我怕楚惜月对她们不利,又顾忌着那只木偶,便只能暂时监视着。”

    “孟清?”令澈疑惑问道。

    “我们书院新来的女先生。”杜若槿简单解释了一句。

    话音方落,却见去偷听屋内动静的侍卫回来禀报:“殿下,要犯正在命令孟清对自己的母亲下杀手。”

    她怎么敢的?

    明明楚惜月也是失去母亲的人,为何她还能做出如此行径?

    这一刻,杜若槿对她的厌恶到达了极点,冷声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人啊!”

    “是!”

    顾雪风打头,领着那个来报信的侍卫一齐朝那间木屋奔去。

    杜若槿想也未想,一下转过身,紧跟在他们身后,就想冲出去了。

    令澈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袖口,止住这不管不顾也要冲锋陷阵的姑娘。

    “你干嘛?”杜若槿回首睨了他一眼,用力往回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令澈松了手,却又一下握着她的手腕,没好气道:“战场上指挥战局的是军队的主心骨,哪有主心骨整日亲自冲锋陷阵的?”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杜若槿还是看出这人其实是在担心她,他怕她也和他一样,一不小心就中了敌人的招数。

    杜若槿抚上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你放心,敌弱我强,我不会有事的。”

    说罢,她便挣脱他微微松懈的手,又顺手牵住他的手,往木屋走去。

    此刻,屋内的孟清正凭着自己的意志,和那时时刻刻在她耳畔蛊惑着她心神的声音对抗着。

    她望着她那躺在床上的老母亲,明明眼神是孺慕和依恋,双手却扣在了她母亲的脖颈上,面庞却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变得有些狰狞。

    “为......为......什么?”

    她这话是在问,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场景的楚惜月。

    楚惜月眉梢微挑,半靠在有些破旧的衣柜门板上,戏谑道:“为什么?因为你投靠了不该投靠的人,我不想看她过得这么得意,所以你要恨,便连她也一起恨吧。”

    却在此时,一人便破门而入。

    还未待楚惜月有所反应,顾雪风已将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休要猖狂!快让她停下。”

    楚惜月被剑逼得昂起头,她顿了顿后,却忽然笑了笑,道:“你别忘了,你有人质,我也有人质啊,你若是不把剑放下来,那姑娘指不定就活不下来了。”

    另一位侍卫拉住了不断被迫挣扎着的孟清。

    孟清的母亲这才大口喘息着,眼神担忧地看着自家陷入疯魔的女儿,又惊惧地看了一眼被顾雪风制住的楚惜月。

    杜若槿才踏入这屋舍的门槛,便听到了楚惜月那句话。

    这妖女的邪术似乎比以前要厉害了些,竟害得人如此痛苦。

    她瞥了眼挣扎得厉害的楚惜月,寒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孟清过去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跟了她,还没落得什么好,竟立刻就遭了罪,还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想也知道她会有多难受了。

    楚惜月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们牵着的手,冷笑了一声:“如今你们这对罔顾伦常的师徒终于是不装了吗?”

    “废话少说。”顾雪风微微使了力,剑刃之下便染上了些许红。

    “哟,人正主还没着急,你急什么?”楚惜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割破她皮肤的男人,眼底暗含嘲讽。

    杜若槿有些见不得她态度如此猖狂,声音里含着怒气:“你别忘了,楚邕的命还捏在我手里。”

    楚惜月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做了什么,若不是你们不老实,我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地冒着风险对你的人下手?”

    杜若槿心中一跳,以楚惜月的能力想知道别院里的动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仔细想想,这种被人在暗中窥伺的感觉,还真是莫名叫人心中发寒。

    “别听她的话,不管真假,只当没听见便好。现下人也捉到了,我们押回去细细审问别好。”令澈丝毫不觉眼前状况棘手,语气依旧淡然。

    “看来皇兄意志倒是惊人的顽强,连那等程度的疼痛也不怕了,不过你若真的心无所惧,又怎会被梦魇折磨呢?”

    “今日我若被你们带回去了,你们便是将我折磨致死,也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点那只木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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