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叫你三更死》
第23章毫芒山庄
阿从混在乐伶里手脚僵硬的被推上台，还没多大一会，就见整个节度使府起了骚动开始一片混乱，她听到有人尖叫：“不好了，张大人毒发身亡了！”
“把门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在人潮中被人突如其来的从颈后挨了一个手刀，然后晕了过去。
等阿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她躺在偌大的一张床上，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影。房间有许多扇窗，窗户都是半敞开着的。从窗户外吹进来的凉风，将床上的帷幔吹的卷起了飘摇。跟随风进来的，是萦绕鼻尖的药香。
她从屋中出去后发现这个地方是一个山庄，园中的石碑上刻着“毫芒山庄”四个大字。曲折回廊和花石遍布，像个迷宫一样的地方，她沿着石子路转了许多圈，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影。
在她昏迷的时间里，不知道是谁给她换了件衣裙。秋日的萧瑟卷着金黄的叶子，让阿从忍不住抱紧手臂。忽然一阵风吹来，有一股奇特的药香隐隐约约席卷而来。
那药香是从某一个方向，阿从跟着直觉向着药香飘来的地方寻迹而去。
她一路跌跌撞撞，越往里走越向着山庄深处，直到在一个石宫模样的巨大建筑前驻足。这建筑极为巍峨，高耸在山上。石壁上有苍苔点点，周围茂林修竹。
石室没有任何标注题字，阿从立在石壁前猝不及防石门就莫名其妙自动开启了起来，把她也吓了一跳。
石宫内灯火通明，并没有人把手，仿佛如入无人之境。
阿从觉得怪异极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究竟是谁带自己来了这里？
难道是渠趁商？
她有什么目的？
长长的石廊越往里走，药香味越发浓厚。直到她远远的看到，就在那一间石室之中，空间巨大的区域，突然有无数的戴着面具的少年少女，在走来走去。
她们穿着紫色的劲装，发丝高高束起。面具掩盖了她们的表情，但是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极为标准的在无数炉灶前各具分工，有的人捧着药草，有的人低头配药，有的人在看管炉火。
阿从的身前没有任何遮挡物，她大咧咧的站在那里。而那些人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一般，把她当作空气，没有一个人对她的造访表现出任何吃惊和惊异的样子。
她的胆子忽然大了，走上前去，拽住其中的一个面具女子，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戴着面具的女子沉默着，任由她拽着自己，但一言不发。
阿从和她僵持了半晌，于是无奈只好主动放开了她的手臂。
她这才注意到，如此庞大的人群，她们这些面具人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静悄悄的，安静的诡异。
正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突然由身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样，睡的还好吗？”
那个极为妩媚戴着笑意的声音，不由分说就是渠趁商本人。阿从这才明白，又是渠趁商把自己带来了这个地方。
阿从回过头，她之前吃下令人短暂性失声的那枚药丸，如今虽然早就过了时辰，但是嗓子初恢复还是有些沙哑：“这里是什么地方？”
石室里正在忙碌的面具人们此时见到渠趁商，忽然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在原地躬身敛目：“翎主！”
哦嚯，原来这些人不是哑巴啊。
渠趁商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继续，她看向阿从笑道：“这里是毫芒山庄。”
毫芒山庄地理位置偏僻隐蔽，有天然的悬崖和瀑布作为天堑。外面的人轻易进不来，里面的人也极少数能出的去。
石室空间很大，炼药房出来后，沿着石廊继续向里，阿从跟在渠趁商的身后。一路走过去，这石宫里面的躁动声隐隐预约从石板处传了出来，那声音像是野兽的低嘶声。
待阿从回过神来，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下面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她与渠趁商所站立的地方在高处，向下俯瞰，那里像一个巨大的笼子围困住的斗兽场。有大约几十个墨绿色眼睛的狼民，它们目光熠熠，锐利的盯着场中的猎物——人。
那里不仅有狼，还有一群被折磨的瘦骨嶙峋的人——大约有十几个。
人与狼对峙着，各自占据一半的区域，以中心半场为分界线。它们，似乎僵持防备了互相许久。
阿从心中寒意顿生，对渠趁商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她刚刚渐渐缓解的危机感重新涌上心头，心头警铃大作。几乎想要后退，脑袋飞速旋转脱身的办法。
这个女人，莫不是想要把自己扔到这里面？
掉到狼群里，岂不是连骨头都不剩。
渠趁商见阿从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愉快的笑了笑：“你这就害怕了？”
阿从勉强的笑了笑，没做声。心里想，谁跟你这么变态。
渠趁商的手指在围杆上敲了敲，懒懒的看着斗兽场里筋疲力竭闭目休息的奴隶，忽然开口道：“你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吗？”
阿从没做声。
渠趁商接着说道：“在我们西域，这些人就是从市场里用最低廉的价格可以买到的奴隶。我把他们买回来，这些小孩感激的要命，他们结束了风餐露宿，被人随意鞭笞随意买卖的命运。”
阿从张了张嘴巴，有些疑惑的开口，忍不住嘲讽道：“然后你就把他们扔进了狼群？”
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主人。
渠趁商对她的嘲讽不以为然，只是微笑道：“这里最开始有一百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十六个人。你知道其他的人去了哪里吗？”
阿从听到她的话觉得不寒而栗，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疯子。
阿从嘴唇青白：“你把他们当成狼民的食物？”
渠趁商勾起嘴唇，淡淡的笑了笑。
阿从又联想到京城内被狼袭击的官员，她皱眉看了看斗兽场的狼群，望向渠趁商又开口道：“所以，真的就是你们在豢养的狼做杀手武器，你们杀了那些官员？”
渠趁商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在马车上那般否认，反而笑道：“那些人，即使我不杀他们，赵逋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提前替你们的皇帝陛下解决了心头大患，岂不是一举两得。”
阿从皱了皱眉：“你说的什么意思？”
赵逋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渠趁商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主上为何要对你这样的人手下留情。”
阿从脑袋里更是一团乱了，一下子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脱口而出问道：“你的主上是谁？是他指示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的对不对？”
渠趁商冷冷的笑了笑：“他并不会见你。
紧接着又仿佛有些愤恨，补充了一句道：“也许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
阿从疑惑问道：“你意思是说他认识我？”
渠趁商有些不耐烦了，她似乎因为阿从的话情绪一下子变得异常焦躁，脸上冷冷的。
渠趁商轻抬了下手，立刻就有面具人机械一般的低头恭敬来到了她们二人身边。
“你们俩，把她给我扔到斗兽场里。”
阿从还没从她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脚尖离地，硬生生被渠趁商唤过来的两名面具属下一人一只胳膊，凭空架了起来。
嘭——
那两个面具人，打开下层的关卡，然后直接把她扔到了斗兽场的场地里。
阿从整个人像沙包一样被扔在场地中心，屁股上的疼痛感骤然袭来，她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迎面就被层叠的墨绿色眼睛和它们鼻孔里散发出的滚烫鼻息，惊呆住。
她心急如焚，心里已经把渠趁商咒骂了无数次。她两只手撑在身后的地上，手掌心扎在沙地上粗糙的石砾上流起了血。狼群闻到血腥味更加兴奋了起来，离她越来越近。
阿从慢慢的坐在地上往后退缩，直到缩到西边的一个边角。这个石宫的空间着实大的出奇，这个斗兽场里竟然还连痛着天然的水池。她按捺住想要起身的大动作，余光飞速扫视周围的环境，寻找逃脱的方法。
斗兽场另一边聚居休憩的奴隶们对她的突兀到来有些惊奇，又似乎更多夹杂了看不清的情绪，甚至在有的奴隶眼神中她竟然还看到仇恨的情绪？那些人并没有要出手拯救她的意思，反而兴趣盎然目光熠熠的旁观欣赏她下一步要如何。
但阿从此时还来不及多想，因为为首的那只头狼的爪子已经朝她的脑袋伸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面对那只骤然袭击而来的头狼，阿从陡然从方才在地上摩挲许久捕捉到的一枚尖锐有棱角的石头，猛然出手刺向狼的眼睛。
那头狼吃痛，惨叫一声，反而更加被激怒到了，向阿从全身扑了过来。
她使尽浑身解数向一旁一边躲，逼到了绝境，面对着狼群张开的血盆大口，竟径直毅然决然跳进了兽场背后的水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