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汪家给黎簇安排了体能训练,意在让他能够尽快追赶家族其他人的步伐,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可他们同时也知道黎簇的心不在这里,他心里还是牵挂着吴邪。

    对黎簇而言,吴邪就是他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吴邪神秘、疯狂、充满智慧,他降临在黎簇人生中的那一刻,就是一个巨大的奇迹。

    黎簇难以形容对方给他带来的影响,那简直就是来自灵魂的震撼。

    与吴邪相比,汪家这种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隐秘家族,都叫人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黎簇对吴邪有种迷一般的信任,里面还夹杂着他不愿承认的崇拜。黎簇相信吴邪那大胆、离奇的计划能够成功,相信对方能够战胜万般命运。

    ——即使吴邪到现在都还没有亲眼见过汪家的全貌。

    汪家人看不起吴邪,他们只觉得吴邪是个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小角色,所以他们只派了一个人去杀他,而他们派去的杀手也顺利得手了。他亲眼看到吴邪掉下悬崖,那种高度不可能生还,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们判断无误么?

    对于汪家的刺杀行动,黎簇自然无处得知。他还在等待吴邪的下一步指示,从他在费洛蒙里看到吴邪的身影,聆听对方计划的那一刻,他就深深地为对方的头脑所折服了。

    他期待着吴邪与他的下一次联系,根据之前的信息,下一步指示将会出现在汪家人带他去的第一个墓里。

    黎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甚至他的腿都还没能恢复行走能力。

    周一,汪家的其他几个人带着黎簇准备出发。汪小媛特地跑去给他送行,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总是以笑脸对待他,简直是整个汪家里对他最友善的人了。

    “黎簇,”汪小媛笑盈盈地弯着腰跟他说话,她说,“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家人了。”

    真是有够奇怪的,黎簇叛逆地想,我才不和你们做家人。

    但汪小媛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个女孩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看他是什么反应,扭头就跑回后边的建筑里去了。

    她轻车熟路地跑进你的房间,就像小时候那样,看着空空的茶缸,她给你倒了热水,然后端着水坐到你身边跟你说话。

    大多数时候你不太搭理她,不过这对汪小媛来说算不了什么,自说自话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以至于面对警惕的黎簇时,她也是这样。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么?”汪小媛摇晃着腿问你。

    “他”指的是黎簇。

    汪小媛听你说过,你要去一个地方,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得找一个人跟你一起。小时候她兴冲冲地自告奋勇,说自己愿意和你一起去,可你却对她摇头,说不能是她。

    汪小媛不解,问你为什么。你说是因为世上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可有些事情却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的东西就是变数。

    “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变数。”

    “我不明白。”汪小媛皱着眉头。

    你垂眸看她:“你不用明白。”

    听到这种话,汪小媛心底里是不太乐意的,她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她是个好强又倔强的女孩子,哥哥说她这种性格不太好,但她不听。

    “我以后会弄明白的!”汪小媛对你说。

    你那时没有回答。

    汪小媛觉得,黎簇或许就是你当初说过的那个人。

    他的来历很特殊,而且命很硬,伤成那样都没死,还有读取费洛蒙的能力……你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就是这样特别的人。

    况且他被送回来的时候,你还专门去看过他。

    心里如此认定的汪小媛,对黎簇也就愈发上心,她探究着黎簇身上那些她所没有的特质,辨析有什么事情是他可以做而自己却做不到的。

    结果汪小媛发现,除了不能读取费洛蒙之外,黎簇可以做到的任何事,她都可以做到。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失落,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靠后天的努力去弥补的,唯独天赋不能。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从蛇毒里读取它们的记忆。

    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汪小媛决定和黎簇好好相处——她心底里已经认定黎簇是同伴,会和她一样听你的话了。

    前提是,黎簇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可你却摇头:“黎簇有点像他,但不是他。”

    “有点像他……”汪小媛思索片刻,忽然福至心灵,她惊叫道,“吴邪?”

    可是吴邪已经死了。

    汪小媛着急起来:“怎么会是他?他都已经死了。”

    汪岑他们做决策的时候没有瞒着她,汪小媛知道很多事情,包括汪家派了人去杀吴邪这回事。汪家人是不可能背叛的,他说吴邪死了,那吴邪就一定是死了。

    汪小媛很着急,可你却十分平静地喝水。

    朦胧的热气从茶缸里飘起,雾气中你低垂的眉眼,仿佛庙宇之中被青烟笼罩着的神佛那般平和。

    你喝了水,才慢慢道:“你相信人的命数么?”

    又是这个问题,汪岑不相信命数,因为他觉得汪家本就是扮演命运的角色,那汪小媛呢?

    汪小媛说:“我不知道。”

    她出生的汪家告诉她生来就应该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她要做的就是和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样,成为构成这个家族的其中一个齿轮。

    汪家人不在任何地方留下任何痕迹,他们存在,但不被任何人发现,不被任何东西记录。

    在遇到你之前,汪小媛以为自己也会这样。

    那么,遇见你这件事,究竟是她的命数,还是意料之外呢?

    汪小媛从来也没想明白过。

    你起身出门,汪小媛不必你下令便跟了上来,她问你要去哪里,你不回答,只吩咐她照明。

    汪小媛立即明白了你要去哪里。

    你在地下室里有一个“花园”,汪岑也是知道的,因为地下室还是他帮你收拾出来的。

    不过,你种的是什么花,他就不知道了。

    汪小媛打着手电筒,你们下了楼梯,进入一条漆黑的走道,走道里的温度比地面低很多,里面寂静无声。

    你忽有所感,问汪小媛会不会觉得害怕。

    她愣了一下,歪头反问:“为什么要害怕?”

    这就是她和汪岑的区别。

    于是你也同她讲起以前的事——你和汪藏海之间的过往,但是,跟你对汪岑说的并不一样。

    汪藏海遇到你的时候,他就知晓你是东夏人的祭司,那条巨蛇是你的护卫。你举行的仪式就是将选中的人“净化”,让他们化作“花”得到救赎,而反抗你的人都会变成蛇的食物。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他清楚你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更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佛。但他想离开云顶天宫,避免地宫建成时殉葬的命运,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放了火引发混乱,趁机带他逃离。在雪地里,为了让他活下去,你给他喝了你的血。你的血有着和仙药相差无几的效果。

    可汪藏海早就已经老了,仙药可以延迟他继续衰老的速度,却不能让他回归年轻,他只能寄希望于你所说的“成仙”。

    为了求仙,你可以做任何事。那么汪藏海呢?

    他生了一场大病,你坐在他的榻边告诉他,凡人想要成仙,都是要生一场大病的,生死之际有所感,就是悟道。

    你也生过大病,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汪藏海说他不想死,你自然也是如此。

    他的病在你看来不值一提,痊愈后皇帝又派遣他外出监工,在你看来这是机会,他正好能趁此查探“门”的线索。

    可是汪藏海注视你的目光,已然发生了变化。

    他后来说你变了,可真的是你变了么?

    变的明明是他的心,他对你的感觉变了,心目中的你自然而然也就发生了变化。

    他完成了皇帝的旨意,从外归家之时,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汪藏海风尘仆仆,可府中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他。门口挂着灯笼,廊架上也挂着灯笼,却无一人走动。

    一股花香……他无比熟悉的气息,在寂静中弥漫了整个府邸。

    他从灯影中望见你的身影,以及你身边的、无数正在生长的“花”。那些花有着人的身体、人的脸,那正是他的家人、仆人。

    那是整个汪家的人。

    在汪藏海离家的时候,你将汪家所有的人都变成了“花”。

    汪藏海怔住了,他立在廊上不动,你却走了过去,对他说:“现在还来得及进宫,你去向皇帝辞官吧。”

    辞官离开,这是你们早有商议的事,但是……你并没有说过你会这么做。

    见他不动,你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到了那些花。

    你反问他:“难道你心中还有留念?”

    你说他们迟早都有一死,你不过是将那天提前了而已,你问汪藏海难不成还打算把所有人都带走么?

    就算将他们带走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对你而言可有可无,简直徒增劳累。更何况,你们已经建造了一个新的“汪家”——一群孤儿出生,被驯养长大,无比顺从而又实用的汪家人。

    你的语气一如往常:“我们该走了。”

    汪藏海忽然意识到,其实你一直都在平等地轻视所有人的性命。

    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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