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机器人公司，但我们不是机器人～”
吕茜茜模仿着詹詹在会议上的样子，展示自己浮夸的演技。
“哇，詹詹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多酷吗？”
詹詹轻推她的肩膀：“你还说呢！刚刚都不帮我说话。”
当时她紧张得都快胃痉挛了。
“别这么说！我是准备最后‘美吕’——”
吕茜茜先是拍拍胸脯，然后搭上詹詹的肩膀。
“救美女！”
“这不是没赶上吗？被林之息那家伙抢先了。”
还没走远的林之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
吕茜茜翻了个白眼，搂着詹詹往旁边走。
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待见舅舅。
林之息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快到电梯口，吕茜茜还有事情要急着处理，自己单独坐电梯去楼下。
詹詹、罗元元和厉宇川几个小年轻则等待着下一躺电梯上楼。
“你刚会上说的话可真厉害。”
“完全不知道你有这一面。”
在公司大部分人的眼里，詹詹也就日常催进度有些烦人，大多数时候还是个人畜无害毫无攻击力的小女孩。
他们和吕茜茜一样夸赞着她。
“没有，正常陈述事实罢了。”
“要我我肯定不敢那么对磊哥。”
罗元元是和平爱好者，不敢和任何人争论事情。
“大家都很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
厉宇川突然降低音量。
“真不厚道……”
“咳咳！”
罗元元用手肘撞了一下厉宇川，示意他别说话。
“怎么了？”
厉宇川不解，顺着罗元元的手势看过去，他赶紧闭上了嘴。
胡磊正向他们走来。
“詹詹，刚刚会上的事你别在意。”
胡磊没有和其他人先走，留了下来找机会和詹詹说话。
詹詹似笑非笑地点头，没有说话。
见项目部平时低调安静的老幺一副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胡磊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
“咳，就是说还是得要女项目员，跟男客户说话都容易一点。”
也许他是想缓和气氛，但说的每句话都撞枪口上了。
詹詹听完后心情更不好了，依旧不理会。
胡磊继续在她的雷点上蹦迪：“赵工那脾气一起来，你女孩子撒个娇，估计那火就灭了。”
她倏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直视胡磊。
撒你个锤子的娇啊！
“什么撒娇啊？我也在群里，她说话很正常啊。”
厉宇川对胡磊的话也感到不适。
他在晟元的项目进度群里也是待了半年多的，群里的聊天他都有看。
从聊天内容来看，无论是什么事情，詹詹和赵工基本都在群里聊，甚至连给赵工来宏景预订接待车的记录，她都是直接发群里的。
在他的印象里，詹詹就是个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的人。她在群里聊天的语气一向礼貌疏离，从不会因对面是什么大客户而带有一丝谄媚。
“人家私聊你也不一定知道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靠想象吗？”
詹詹嘴角轻颤，忍不住开麦。
“不是，你这么年轻漂亮......”
“那你这不是在瞎说吗？”
项目部最腼腆内向的男人开冲了！
几人的视线都聚焦到罗元元的身上。
他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一抹红。
胡磊抬起左手挠了挠右手臂。
“哎呀，开个玩笑，你们怎么都急起来了？”
“我没说她什么不好的事，我其实还挺羡慕她的。”
他试图解释。
“女孩工作轻松，也没有养家的压力，遇到事情也很多人帮忙……”
结果每一句话都在越抹越黑。
“是吗？”
詹詹的眼角微红，冰冷的声线毫不掩饰她的不悦。
“项目员该干的活我有那样少干了？我每天走的步数可不必你们少。”
“该搬的样品我也是自己搬，搬不动就找手推板车，也没主动求过人。”
“和人沟通确实一开始对我态度好些，但是人家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想骂的时候照样被骂得狗血淋头。”
电梯口的气氛凝固了。
“你凭什么觉得女孩工作更轻松？”
“是不是凭我年轻漂亮不被信任而抢不到大单子感到轻松？”
“是不是在客户验收的时候，经常被忽略或者被当成服务员帮忙拿水，而不用回答各种问题感到轻松？”
“是不是被认为注定会脱离职场困在家庭里失去自我而感到轻松？”
詹詹的四连问直接把胡磊砸懵。
“额，你们年轻人就是有点冲动，一点就着……”
明明他也才30岁，和林之息一样的年纪，却总是一口一个“年轻人”。
“叮——”
电梯的声音缓和了现场的气氛。
“啊，你们先走，我本子落会议室了。”
胡磊挠了挠头，转身回会议室。
詹詹清楚地看到他的手里分明拿着一个蓝色笔记本。
“詹詹，走吧。”
厉宇川按着电梯按钮。
“好。”
她应了一声。
电梯里，氛围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回过神来，詹詹有些后悔自己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前辈。
她明白自己说的话并没有错，可她对于其他人是否能够理解她持悲观态度。
毕竟在社会不同的规训下成长的不同群体大多难以对彼此的处境感同身受。
即便她能够理解胡磊要养家糊口的压力，但对方不一定能理解她不想依附他人而是自立谋生的想法。
她面对胡磊说的那些话不仅不能够改变自己的处境，还可能使得其他人以此为由找她的麻烦，凭空增添她的工作负担。
此刻电梯里面站着的另外两个人也可能因为立场不同，或者觉得她太强势而后悔替她说话。
大家以后还得一起共事，她实在没必要惹大家不开心。
她本应习惯胡磊说的那些话，以往她也都是默默忍受来着，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忍了。
也许是因为差点失去大项目的恼怒吧……
她的手指不安地抠着笔记本的边角。
“詹詹，我觉得你说得对。”
似乎察觉到了詹詹的不安情绪，罗元元率先开口。
“我也觉得！”厉宇川附和道。
“现在都21世纪，即使生理差距确实会影响到某些行业的男女比例，但是大部分职业无论男女都是可以做的。”
“女孩拥有变强壮的力量，可以承受体力工作；男孩也拥有爱美的资格，可以接触美妆行业。”
厉宇川说完后用肩膀撞了一下罗元元，似乎在寻求认同。
罗元元红着脸点头。
詹詹对于两人意料之外的态度感到吃惊。
“你知道吗，老付天天在我们面前念叨你多厉害多厉害……没和你合作之前我是真不知道。”
付云天是设计部经理，私底下大家叫他老付或者“老父亲”。他是詹詹在实习期间遇到的少数会认真教她东西的前辈。
“去年开始和你合作了，我才发现老付说的都是真的，你的能力完全不输其他项目员。”
厉宇川以前没和詹詹合作过，只知道詹詹因为是个年轻女孩，难以得到客户以及同事的信任，包括半年前的他自己。
所以在听说林总把晟元的项目给她的时候，他很是惊奇。
晟元的项目素来难度极大挑战颇多。尤其项目负责人赵工脾气火爆且不好说话，他不管你是男的女的，能力不行惹他生气就得挨骂。
让詹詹这个小女孩来面对这样的恶狼，不是等着项目黄掉吗？
结果詹詹不仅没被吓退，在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的同时，还积极协调各部门的工作，确保项目按时完成。
“对啊，虽然我比你早两年工作，但我觉得我真的不如你做的好。”
罗元元非常羡慕詹詹的灵活应变和沟通协调能力。
相处那么长时间，他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可她就是能忍受一切完成所有工作。
他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做项目员的工作，受到詹詹的鼓舞，他也努力克服自己的弱点尽力把工作做好。
“哇，这样夸我啊，谢谢你们。”
詹詹鼻尖微微颤动，嘴角轻扬。
对啊，今时不同往日。
每天和一群老头工作，她都差点忘记自己生活在一个日益开放且包容的世界里。
她可是从小看着少女拯救世界的动漫长大的小孩。
任何腐朽的规训都在她觉醒并拥有自我的那一刻变成泡泡破裂。
而这个世界觉醒的绝不只有她一个。
传统的偏见固然存在，但那些枷锁也在渐渐褪去。
她们和他们都可以相信自己能够自由成长成任何模样。
电梯到了五楼，这是设计部的楼层。
厉宇川刚迈出一步，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对了，詹詹，今天的会议可提醒我了，我得请你吃饭。”
在和赵工的沟通中，她帮了个大忙。
他想着无论如何等项目结束之后一定要请她吃一顿饭。
“啊？不用，那是我应该做的。”
除了部门团建，詹詹几乎很少跟异性同事单独一块出去吃饭。每当有人邀请她，她都是礼貌拒绝。
“你们开小灶不带我啊？”
罗元元假装难过。
“怎么会，必须带上我元哥！”
“刚刚你呛老狐狸的时候可帅了。”
厉宇川对他竖起大拇指。
“怎么样？詹詹，可以叫上茜茜，咱几个一起去！”
他又询问一遍。
罗元元也要去，她再拒绝的就不礼貌了。
“行，我问问她。”
詹詹只好答应下来。
“OK，说定了啊，哪天咱都没事去百荟天地吃椰子鸡！”
厉宇川边说边挥手。
百荟天地是距离宏景最近的一个购物中心。
那里有一家网红椰子鸡店，味道特别不错，尤其是他们家的椰子冻，詹詹每回去那都必点。
“嗯。”
詹詹决定为了椰子冻，这个聚餐她一定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