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方时序会找个机会同她聊聊，谁知道入职的第二天他就飞去京市出差，连着一个星期，愣是在公司里踪影不见，显然没把她真正当个“助理”看待。

    盛安周常年给他办事，自然随行。只是临走前看她毕竟挂名在自己部门，擦着边让她搜集了点行业研究报告，分明是原本打算分配给实习生的杂活儿。

    这下，黎淮就是傻子也能明白，如今方时序是想把她当作吉祥物似的供在FC，纯当是卖黎栋个面子。

    算着日子，没把方时序等来，倒是等待了邵秦的短信，约她下了班去附近吃饭。

    黎淮那天一改常态的没有选择平时习惯了的黑白灰，而是很花心思的在灰色西裙的基础上挑了件鹅黄色的衬衫与之搭配。硬挺的面料勾勒出身材曲线，而暖色系的视觉冲击让她此时更有一番别样的美感。

    细节处搭配了一整套的珍珠首饰，在腕间和衣角喷上两泵祖玛珑Honeysuckle&Davana，留香很久，清新中混杂着苔藓和檀香的朦胧。

    用最最精细，来打造毫不费力的模样，很符合她的人生哲学。

    订的是这一片很有名的日料店，小小的一方桌子，却有专门服务的大厨在对面烹饪，近几年爆火的omakasae吸引了不少顾客。

    此刻黎淮与邵秦对坐在靠着透明玻璃的座位，浅声同他商量着今天的套餐。

    店外紧挨着街道，正是下班高峰期，一辆一辆的车就堵在咫尺之间，但因为店里的隔音设施，消费的顾客愣是听不见一丝喧嚷，哪怕外面的司机摁喇叭的声浪已经一阵阵把路边梧桐上听着的麻雀惊起。

    黎淮的行动很有效果，总是有路人在窗外对她投以若有若无不加掩饰的目光，一秒、两秒的流连以后再漫不经心的转开。

    她对这样的目光敏感，却又习以为常。在喝茶的动作中掩饰掉观察的动作——她没有错过邵秦见到她时一瞬的惊艳和对旁人看向他们俩时目光的察觉。

    对于一切需要释放魅力的时刻敏感，是她这样的人的天性。

    “omakase要跟着季节吃，这家的食材很有特色。”

    似乎对于美丽且难以征服的事物升起好胜心是男人的本能行为。邵秦这时候冲她笑了笑，似乎对周围人自然而然将两人视作一对的想法十分满意。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抬抬手间，叫来侍者介绍菜单。

    从前菜的木棉豆腐无花果核桃的甜度谈起，野生金枪鱼中腹和大腹不出意外的油脂丰富。金枪鱼手卷在师傅的安排下升级成了中toro。炙烤的鳗鱼也十分油润，最后辅之以栗子口味的gelato，把冬季的氛围拉满。

    两人面对面，黎淮并不常开口，只是点点头迎合着男人的夸夸其谈，明明敷衍的事情，但她眉眼弯弯，笑得太过明艳，反而不显冷淡。

    她惯于利用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容貌。如果只是需要几句“好厉害”、“真的吗”的应付就能换来男人的折服，某种程度上实在是一种性价比最大化的武器。

    当然，她却极少掺和到爱情的死水里面。原因无他，这样得到的感情，太过于廉价。

    “听说最近有个片子拍的不错，今晚正好有场次。”

    餐厅里灯光昏暗，这时候窗外的灯光已经幻化成颜色交错的一片，于是邵秦选择在这个时机最合适的时候提出下一步邀约。

    吃饭、散步、看电影，电影情节里最老套的三件套，也是大多数女孩不会拒绝的一种水到渠成。他觉得有90%的把握会得到黎淮的应允，于是没有做多余的邀约，连眼神都飘忽起来，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

    但黎淮并不着急答应，她将手中的玻璃杯沿着边转了个方向，偏头拭去不小心沾上的口红印记，明明与方才的模样并无不同，却平白生出了些许疏离。

    这时候邵秦嘴边一直挂着的笑意，才微微收了收，正打算再开口，却听见女孩清亮的拒绝，不含一丝迟缓。

    “今天太晚，不大合适。”

    斩钉截铁。

    恍神之间，却又听见女孩加了一句：“下次我请学长吃饭，可千万不要拒绝。”

    语气比刚才舒缓许多。

    邵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望过去，对面的人还是那样盈盈，眼神在灯光下闪了闪，莫名撩拨。

    他放下心来，也不多做强求。

    “那下次见，我先送你回去。”

    这回黎淮不再拒绝。

    曾有位圣人说过，男女的距离就好比钓鱼，一拉一松，才更显张弛有度。她深以为然，但要让她来比喻：男女的关系倒像是做饭，不够火候的太生，老了的咀嚼不动，只有刚刚好在锅里的那段时间，你不清楚它的味道口感，任是随便添加佐料都觉得特别，是体验感最好的时候。毕竟，就算是一盘好菜，在冰箱里放久了也会过期发霉。

    邵秦那餐饭请的正是时候，第二天，方时序就重新坐在了办公室里，依然那副高高挂起的模样，让黎淮暗地里恨得牙痒痒。

    圣人皮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黎淮好奇，但她不敢。

    她的小聪明有关于对象的限度，方时序不在使用范围内。

    又过了几天，她蹲守总裁办，心里不知骂骂咧咧了多少句，终于在下班前逮住了方时序。

    “方总。”

    女孩叫了一声，赶在方时序进办公室前侧身挡在门口。她微微仰着头，这样才能直视男人的面庞，黑色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柔顺地披下，整套的小香风，显得整个人很文雅。

    黎淮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知道见人说人话的融会贯通，但在面对方时序的时候，却选择卸掉50%的伪装，适时显露出些许直爽。

    面对太聪明的人，伪装出来的东西往往最容易被识破。黎淮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却还是觉得自己在某人面前多少相形见绌。

    但她依然是好看的。日复一日精致的全妆，准确到鼻头阴影的落笔角度都会被她仔细规划，盯着方时序的眼睛，黎淮顿了顿：

    “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