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麻利的领着东西跟在方时序身后到了地下室，但却拄在一处犯了愁。

    和融创那边的会面FC方时序只带了她，若是坐方时序的车，那辆将近八位数的豪车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坐在驾驶位，但要是领导给她开车，怎么样都不太对劲。

    还在纠结之中，前面走着的人却停了脚步，皱着眉毛回头看她：

    “还在那里做什么？”

    黎淮心里一紧，把脑海里那些七七八八甩掉干净，快走几步到他跟前。

    还没等她靠近，方时序已经大步流星抬脚进了驾驶座，只剩她孤零零拉着副驾驶的门，颇有些可怜气。

    车应声启动，黎淮才拉开门慌里慌张坐进去。

    方时序没说话，只斜眼看她一眼，若有似无“哼”了一声，默默踩着刹车滑出地下室。

    “方总，”

    他的车空间很大，但两人并排坐在一处，平白叫黎淮生出些焦躁，她抬起眼眸，不自觉看向身边的人。

    方时序沉沉答应了一句，算是回答。他开车很稳，和大多数男性不大一样，让人坐着很安心也很舒服。

    “融创是第一次在鹏城投资，恐怕除了FC以外还有不少公司要来分一杯羹。”

    她苦思冥想着和旁边的人搭话，好让气氛没那么僵硬。

    遇到红灯，车稳稳停下，方时序这时候才将目光从前面移开，偏头看她，眼里难得露出些许饶有兴味：“你怎么想？”

    “我觉得…我们最好能够拿到鹏城融创最早成交的渠道，提前把重点产品覆盖客户。”

    她有些紧张，原本注视着方时序的眼神逐渐低了下去，声音也愈发细微难寻。

    方时序仍然姿态松弛，但却挺拔，面对着黎淮，一手搭在中控上，一手散漫扶着方向盘，嘴角勾着笑，眉眼却认真。

    许是因为难得靠近他，黎淮莫名觉得身上的压迫感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轻松许多，多了些青隽温润。

    “你觉得融创凭什么选择FC？”

    他语气没变，但一针见血，依然是久居高位的气定神闲。

    黎淮突然噎了一下，却又把身子转了过去，眼底里多了些明媚的颜色：

    “如果没有记错，FC去年上半年募股结束的季季鑫1号产品是这几年来鹏城规模最大、回撤率最小的一支，融创选择FC，是强强合作。”

    方时序觉着她这副模样好笑，喉结很细微地滚动，声音却突然冷了下去：

    “不要太理所应当。”

    “是，我自然还要向方总多加学习。”

    黎淮从善如流，仍然笑嘻嘻看他，似乎并不为此打扰心情，一只手指了指前边：

    “绿灯了，快走！”

    方时序好容易把被她打断的话咽下，难得不恼，很听话的跟着车流变道转弯。

    位置订在包间里，几人寒暄过后入席就坐，FC里方时序只带了她，故而一个坐主位，黎淮便坐在他对面，以便照料到全局。

    一顿饭边谈边吃，难免喝酒，从融创那边分下来，到黎淮这的时候，她正想接过，不料方时序却先开了口：

    “你今天做司机，就免了。”

    瞪大双眼望向他，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时序却早就扭头，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哪里能免，方总有这样姿容的下属，怎么也得喝上两杯，就当是融创和FC合作助兴嘛。”李其元将方时序肩膀搂过，分明笑着说话，但语气却不容拒绝，佯装愠怒地点了点黎淮的杯子，看向服务员“倒上！”

    黎淮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滴水不漏，伸手拿过分酒器满满当当倒过半杯，起身冲李其元笑了笑：

    “方总体恤我，但我们FC可不是小气的，我敬李总一杯，也当是预祝FC和融创合作顺利！”

    话音落，便仰着头小口轻呷下肚，桌上一片叫好，黎淮却觉着胃里烧的厉害。

    忙咽下两口清淡点的蔬菜垫垫肚子，又听着上首谈说生意。

    她一颦一笑的姿态都美，圈里也没有女性就少喝两口的道理，众人不敢轻慢方时序，作为他的助理的人，黎淮自然在酒桌上成为众矢之的。

    她自认酒量还算过得去，但喝的杂，红的白的掺在一起，不由得还是后颈窝发烫。

    她还想再喝一杯的时候，方时序却不紧不慢拦了下来：“李总，我敬你。”

    生生叫黎淮举着的杯子又默默放了下去。

    在圆桌另一头看他，酒杯轻轻抵住唇峰，细长的脖子连着锁骨，肌理流畅、骨节分明，随着喉结滚动，衬得手里的酒也同茶水一样斯文起来。

    酒过三巡，黎淮眼见着大半瓶干红逐渐进了方时序肚子，喝的都是快酒，他面上不显分毫，还有些气定神闲之色。

    他明明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猝不及防，两人目光相遇，黎淮动作一顿。

    “方总，我们融创这次来鹏城，也是带着十足的诚意，只是还有一事，股东们觉得多多少少还是要和您再商量。”

    饭吃了大半，酒也喝的尽兴，商场如战场，图穷匕见也不过如此。

    黎淮顺势别开脸，偏头朝着李其元看过去。

    他摇头晃脑，眼中精光却怎么也藏不住，手指摩挲着酒杯，话里却暗藏锋芒。

    身为融创的市场部执行总裁，在场无人将之视为泛泛之辈，此时显露真意，倒一下让台面紧张起来。

    黎淮不由得看向方时序，暗自屏住了呼吸。

    男人却懒懒将高脚杯搁置在台面上，玻璃触及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针尖对麦芒。

    只见他从容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李总请讲。”

    他动作一向克制散漫，明明还是同一副作派，却凭凭生出居高临下之感，冷漠疏离。

    李其元并不接茬，圆滑是他的处世之道，此时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局面。身后的秘书把早早准备好的协议书从牛皮文件袋里取出，弓腰递到他手中。

    “我们融创是渠道商，不比FC这样的公司阔气，吃的都是小头。但毕竟也有那么多人要养，不知FC的费率能不能再让让？”

    他笑的讨好，但却逢场作戏的明显，流于表面的诚恳，却不叫人反感。

    黎淮突然觉得有意思，李其元此人，她进这行的时候也听过，早年做过交易员，也进过投行，圈子里的职业做了个遍，五年前才被融创的猎头挖过去，直接做了执行总裁，自然有其处世的底气。

    他讨好，但仅限于利益使然，旁的，多一分也是枉然。更何况，与利益沾边的事情，重要的从来就不是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