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

    酒桌上灯光昏暗,在被宋呈视线盯住的仅仅第5秒,黎淮已经不自觉心底发寒,捏紧拳心才能忍住不露怯色。

    在这样凝滞的瞬间,坐在主位的男人才终于错开眼,似有若无哼笑了声,才漫不经心摆了摆手:“凌经理说什么见外的话,先让小黎回去,一会我请大家唱K。”

    众人连忙应和称好,仿佛压根没人把方才那出闹剧放在心上,宋呈也就这样轻飘飘把话题揭过,连多余的客套关心也不再施舍与她。

    毕竟其他奢侈品那么多,钻石王老五从来没有过多的耐心来追求一只金丝雀。

    凌霄给黎淮打了个专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她一眼,在扶她坐上轿车的前一秒凉凉叹了口气:“小黎,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没有具体指什么,但彼此都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

    他们这些人并不反感什么裙带关系或是上下暧昧,这些东西各凭本事,有的人能凭着手段在公司立足扎根,也自然有人能白手起家打拼攀爬,并不丢脸。但如果把面子撕破还要公司兜底,这就不是聪明人做出来的事情了。

    凌霄对黎淮没什么过多的好感,帮她说话也只是出于礼貌客气,抬手拢了拢耳旁被夜间风吹乱的头发,把成套的西服衣角掖过整齐,还要准备下半场的应酬聚会。

    黎淮顺从点头,没什么好辩解的,她承认确实高估了自己“为金钱献身”的勇气。

    未战先怯,兵场大忌。

    网约车停在公寓门口,黎淮冲司机道了谢,又怕弄湿座椅,用纸巾仔仔细细擦了坐垫才往回走。鹏城虽然在南方,但冬天的夜晚仍然冻人。有风吹过黎淮的裙角,引得她直打了个哆嗦,水浸入布料的湿意贴在皮肤上,从毛孔钻入骨肉里。

    战战巍巍走到公寓楼下,黎淮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得厉害,酒意顺着寒气在体内作祟,像团火似得横冲直撞。

    她借着最后一丝清醒点开温迎颂的头像,迷迷糊糊发过去一句语音:

    【我喝醉了难受,来家里陪陪我】

    随后便靠在墙角的花坛边上,抱成一团滑了下去,小小的依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抖。

    她分明不习惯喝酒,只是这个习惯没人知道罢了。

    ......

    “黎淮。”

    听见方时序的声音的一瞬,黎淮生生定住了一秒,仿佛溺水者抓住救生圈时片刻的喘息,却又松手沉了下去,她旋即把头埋进臂弯里,又是不语。

    她以为自己生了什么莫名的臆想症,平白无故的看见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方时序却没有给她继续当蘑菇的机会,拉过她的手,硬是让她起身站在自己面前。

    “方时序?”

    她终于清醒过来,平日里波光流转风光万千的眼眸湿漉漉地看他,懵懂中闪过诧异。

    “你怎么在这里?”

    黎淮下意识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这话多冒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叫我来的,不是么?”他反问,拿出手机的那只手已经点在语音的“播放”键上,下一秒,黎淮就听见自己微微嗔念的语调:

    【我喝醉了难受,来家里陪陪我】

    如果不是发给他,一切都很正常。

    她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锁了屏幕,才发现自己错把方时序“雪山”的头像认作了温迎颂的“小猫”,于是那条撒娇的语音也就这么误打误撞传了过去。

    一阵懊恼。

    她想解释,却觉得怎么开口都怪,仿佛欲拒还迎般的假惺惺。

    “我知道你发错了,黎黎。”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解释,方时序却先一步开口,替她翻过了问题。

    这头刚松下一口气,黎淮又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多了分警惕:

    “那你还......”

    那你还过来?她的潜台词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不然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给我发信息呢?”

    还没等她说完,方时序就抢先一步堵住了话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认定她被噎住说不出话,才嘴角弯弯地笑起来。

    这下黎淮是真的哑了嗓子,她似怒非怒地看方时序一眼,却愣是吐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出来。

    脑子里放电影般闪过近来的日子,一周过去,她不是没想到过方时序,只是那天的暧昧太过界,她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略攻克敌人,索性当一段时间的缩头乌龟,也算是“距离产生美”的正确应用。

    方时序见到她吃瘪,很是满意地上前一步,低下头就能和她吐息相交的距离,他能闻到黎淮身上万年不变的香水与淡淡的红酒气味相溶的热气,就在鼻间滚烫起来,笼罩着他。

    两人挨得很近,他趁火打劫:“所以,为什么要晾着我一周?”

    这时候的黎淮平时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已经消失了一半,另一半醉在酒精里面,于是耍赖似得又要蹲在地板上,被方时序一把抓住,才没好气地嘟囔:“你不也不想我吗?”

    她重心都在被方时序搀扶着的那半边身体上,伸出脚踹了踹路边的台阶,看着旁边人的眼神里带了些挑衅:“再说了,我可是有不少人喜欢的,不差你一个。”

    她说的气话,甚至没过脑子,方时序却听了进去,眸色深了深,才压着嗓子哄她:“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呢,嗯?”

    他这时候说话的样子太温柔,在昏黄的路灯和月光下,山根到鼻尖斜斜打下一层阴影,连唇峰的位置都圆润的恰到好处。黎淮不自觉描摹他的五官细节,她莫名其妙想起两人的第一个吻——一样的灯光,一样的夜晚。

    哈,她想——一样傻气的两个人。

    她下意识的闭眼,与意料中柔软清冽的触感不同,方时序的指腹在她唇间轻轻摩挲而过,伴随着一声笑意:

    “酒味太大了......”

    黎淮这下才终于被激起胜负心,垫着脚搂过男人的脖颈,齿贝轻轻磕到了他的舌尖。

    她天真地吻他,盛大而破碎地纠缠释放,在含糊不清的瞬间骂他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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