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珊珊跟在林西后面下了马车，进了里屋，摘下帏帽，眉眼处有青紫，脖子和下巴的连接处有几道红色的抓痕。

    林西在珊珊的摆满药瓶的柜子上翻找消肿化瘀的药，陆珊珊平日里喜欢捣鼓这些，柜子里面的药都是她照着医术上自己炮制的。

    “嫂子，柜子第三格，从边数第五个朱红色的小瓶子就是。”

    打开盖子，一股浓重的草药香散发出来，蘸取少量的药膏涂抹在珊珊的伤口。

    “嘶一一”红肿的地方有皮肤细微的小伤口，碰到冰凉刺激的药膏，一阵刺痛传来。

    “现在知道痛了？在马场的时候怎么这么冲动？”

    陆珊珊忍着痛，愤愤不平地骂道：“那几个纨绔子弟仗着自己的家世，横行霸道，调戏小姑娘，还骂我多管闲事，说我是上不了台面的医女，可惜没有多揍他们几拳，打得他鼻青脸肿，看他们还敢出门吗？”

    林西无奈摇摇头，“答应你向玉桂学武术是为了防身，不是叫你去打架的。马场那么多人，就算他们有错在先，可是他们看到你打人，不知这回去要传出什么话语。”

    “我管他们说什么。”气焰消下去，珊珊低声问道，“你可不可以不跟哥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你觉得那么大的事情能瞒住你哥哥吗？”

    陆珊珊趴在桌子上，一脸苦恼地说道：“我想回永州了，在京城里好不自在，她们那些大小姐谈论的都是女红诗书，不然就是衣服首饰，我压根不感兴趣，跟她们也聊不来。我喜欢学医，想精进自己的医术。在京城没有大夫愿意收我为徒，我也不能像在永州的医馆中那样学习看诊。”

    “想回永州不单单是想学医那么简单吧？”

    陆珊珊被戳穿了心事，不好意思脸红了，讪笑道：“谢先生来信说书院缺人，问我要不要回去教书，平日可以住在她家。我师父也说我可意继续回医馆学习。嫂子，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哥哥说一下，我真的想回永州，平日住在谢先生那里，我会照顾好自己。”

    林西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合着你都计划好了？母亲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在永州？”

    陆珊珊道：“我去了又不是不回来，我隔一两个月就回京城一次，母亲那里我自己去说。哥哥最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嘛。”

    林西无奈地点头答应。

    陆珊珊没有想到哥哥会那么容易答应她回永州，只是条件是带上玉桂。陆焕卿明年就要外放，任职的地方就在永州周边，不然他不会随了陆珊珊的心意放她一个人回永州。

    她回永州可以住在谢先生和徐夫人家，之所以选择借住在谢先生家不仅仅是因为她与谢先生更加熟悉，更是为了见到想见的人。

    可惜那人似乎是觉察她的意图，去找谢先生都刻意避开她。

    他避开她，她只好自己主动去找他。她领了食盒站在苏潜的大门前面，不，现在应该是叫白潜。

    大门上的牌匾已经替换成了“白宅”，苏家参与二皇子谋逆，证据确凿，苏家一干人等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只余下苏潜一人。

    苏潜不仅提供了苏家谋逆的罪证，而且查出了苏老爷和夫人谋害祖父母，侵占白家家产。这场皇位之争他得以全身而退，收回了原本属于白家的产业。

    他重新将属于白家的宅院重新修缮，随回亲生母亲的姓氏。

    白家原本就人丁稀少，现在宅院里仅有白潜一个主人，府中上下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偌大的宅院显得有些冷清。

    陆珊莎早已经轻车熟路，府中的丫鬟小厮见怪不怪，站在书房前面本打算敲门，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她直接推门进去。

    春雨楼的蝶舞姑娘见到陆珊珊直接传进来，打量起白潜和陆珊珊，恍然一笑，故意往靠近白潜，娇滴滴地说道：“公子还是念着奴家的，还特意送吃食过来。”

    陆珊珊颇为不悦地将食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响声，“快到正午了，蝶舞姐姐还是快点回去吧，等会儿子日头大，晒伤了可不好。”

    她身上是放了多少香囊，整个屋子都是她的香味。

    蝶舞恍如没听懂，拽着他的衣角撒娇道：“公子，人家珊珊丫头都说了外头日头毒，你就留我用了晚膳再回去，我在这里给公子聊天解乏。”

    “不准。”

    白潜还未说话，珊珊就大声制止，眼里冒火，恨不得立马将两人分开。白潜分开了与蝶舞的距离，眼神示意她不要再闹。

    蝶舞翻了个白眼，拿起桌子上的账册，“真无趣。”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不忘回头将门关上。

    “她来干嘛？”陆珊珊将食盒中的熬好的鸡汤端出来，没好气地说，“谢先生专门给你炖的。”

    白潜接过她手中的碗筷，问道：“蝶舞姑娘替我打理春雨楼，来我这里汇报近来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情。珊珊，你长大了，一个姑娘家，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对你不好？”

    她哀怨地看着他，她表现得这么明显难道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吗？

    白潜忽视她眼中的情意，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第一次见她是在五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救了她一次，她替他教训欺负他的人，打起架来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姑娘。追在他身后喊他“哥哥”，好吃的，好玩的总是不忘带给他一份。

    他白潜，亲人俱已过世，多年装傻筹谋，无知己好友，唯有谢先生和外祖留下的忠仆，若说他在意的人不多，心中留有珊珊这个丫头的位置。

    陆珊珊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行事却是越发霸道，不允许他再踏进春雨楼，就算是为了生意也不行，所以每月中蝶舞都会拿楼中的账目过来给他过目，每天这个时候陆珊珊雷打不动地也会出现。

    他也由着她的性子。

    陆珊珊低声说了一句话，声音太低他没有听清。

    她见他疑惑的样子，大声说了句，“因为我喜欢你。”说完，脸红得像是猴屁股。

    她第一次懂得男女之情就知道她喜欢上苏潜了，碍于年纪小，苏家情况复杂她一直都是暗暗藏在心底。她一直坚持要回永州一是为了学医，可以不用太顾及哥哥的身份行医，二是为了他，他们之间相差七岁。若不是为了替自己的母亲报仇不得已装痴傻，他一早就定亲了。

    他长得好看，家中无长辈，产业遍及南方，身边的莺莺燕燕不会少，她得自己看着才安心。

    可是她自以为追了他好久，他为什么还是不懂她的心意。

    嫂嫂说了女子的幸福要自己把握，遇到喜欢的人要勇敢。

    她焦灼得等待他的回答，担心他只当她是妹妹。

    白潜愕然，没想到这丫头胆子这么大，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对上她的目光，情意交织。

    答案已在不言中。

    陆珊珊写信回去告诉林西她和白潜的事情，恰巧被陆焕卿看见了，脸瞬间黑了。

    无奈，唯有叹息，女大不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