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在初升的朝阳下,飞雪静静地伫立,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它毛色洁白如雪,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微风轻轻吹拂,鬃毛随风摇曳,飘逸而优雅。

    随着顾鸢的抚摸,白鬃马感受到了什么,它扬起头颅,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嘶鸣,轻轻回蹭着顾鸢的手掌,飞雪是有灵性的,她似是发觉面前之人,虽然容貌变化,却仍是它的主人。

    顾鸢摸着它额间鬃毛,不舍得松手,“二皇子人呢?”她问马夫。

    “回太子殿下,二皇子伴驾,早已出发。”

    这下她就放心了。

    没再有半分犹豫,顾鸢飞身跃于马背,双腿加紧,奔驰而去。

    秋风掠耳,飞雪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穿越山谷、河流和森林,它的毛色洁白如雪,闪烁晶莹的光泽,仿佛流淌着生命的活力。

    看似是三个月,实则,顾鸢已经有一世那么长时间没有骑过马,可她并不生疏,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马已经是流淌在血液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感受着大地的脉动,呼吸着草木的气息,顾鸢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而愉悦,所有的纷扰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不到一日功夫,队伍便到了行宫,顾鸢恋恋不舍跳下马。此时天刚好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各人都分了住处,李忠领在前头,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顾鸢视线停留在院中一处荷花池里,有一年她想摘个莲蓬吃,可惜池边的莲蓬都被人摘了,顾鸢只顾着使劲往里探身,差点掉进池里,是慕容焱拉住了她……

    想到这,顾鸢停住脚步,片刻,一道朗月般的身影撞入眼帘。

    男人手里握着一把纸伞,伞沿微垂,顾鸢只能看到油纸伞泼墨而成的一副山水画,浸润在水雾里,遥远而朦胧。

    他似是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手里的伞往上抬了抬,与回廊下的顾鸢对上了目光。

    隔着烟雨蒙蒙的莲花池,顾鸢毫无征兆的撞进了慕容焱深不见底的目光。

    慕容焱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湿漉漉的光阴在他周身如覆着一层氤氲,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两人无声而视,这一刻,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所有的过往与情愫,都被这场绵绵秋雨带走。

    顾鸢垂在身侧的指尖微颤,她最忧心的,是慕容焱穷追不舍的试探,

    就在顾鸢轻挪脚步准备逃离前,慕容焱朝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只剩一抹深湛色的背影,挺得笔直,渐渐没入廊道尽头。

    顾鸢站在原地,默默松了口气,慕容焱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突然放了手,秋狩前的一些时日便没有出现,现在又刻意避远。

    事有反常,总不是什么妙事。

    第二日阳光明媚,秋风飒飒,行宫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原,黄绿交杂的草原连着绵延的山脉,层林似被打翻了砚台的洗墨池,色彩斑斓铺向天际,那片密林就是狩猎的场地,林子里事先有侍卫放了许多猎物,其中也豢养了许多野生的动物。

    讲武场正北,通体金黄的皇帐十分醒目,旌旗涌动,气派恢弘,两侧看台上坐满了人,顾鸢从一侧走过,打招呼行礼之人比比皆是,她皆淡淡颔首应了。

    待走到皇帐里,皇后见儿子今日穿戴简素,皱了皱眉头,嗔怪道,“你这次是要下场比赛的,可比不了他们皮糙肉厚,怎么没带上我送去的护具?”

    “来的路上我练习了些骑射,不碍事的。”顾鸢可不想戴那么累赘。

    皇后却不依不饶。大皇子从旁打趣,“母后这可就偏心了。我们兄弟几个怎么就皮糙肉厚了,我也想要母后亲手缝的护具。”

    顾鸢扯下林嬷嬷手里拿的护肘,扔到他怀里,“你喜欢送给你。”

    大皇子接过,乐呵呵称谢,赶忙叫人替自己穿戴上。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顾鸢一下,自己亲手抓起护心镜,安安稳稳戴到顾鸢胸前才作罢。

    不一会,隆庆帝圣驾至,他扫着皇帐里的一众人,问了句,“老二呢?”

    的确,没见到慕容焱的身影。

    黄公公回禀,“二皇子在那呢!”他手指的方向,二皇子已经牵着马走来,站到一众皇亲世子前面。

    狩猎前,皇子们多会到皇帐里就座,马匹皆由侍卫们牵好等着,这是显赫身份的象征,如慕容焱自己牵马的,总会让有些人瞧不上,

    “二弟还是老样子,嗜马如命。父皇前些时候让他去军营历练,可算是圆了二弟的心愿。”大皇子嗤妒参半。

    隆庆帝同为戎马出身,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很有我少年的风范。”

    一句话,引来了越发多的妒忌。

    大皇子看好戏似的瞥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压力可大喽。”

    顾鸢正专心致志挑着马鞭,全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大皇子扑了个空,讪讪收了笑意,

    “狩猎场上,骑射见真章。太子,你怎么看?”隆庆帝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儿子骑术了了,只是惯用的鞭策之语。

    顾鸢已经选定马鞭,起身抱拳,“儿臣定当全力以赴。”

    说罢,从看台上一跃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飒爽弧度,奈何这副身子是在不堪其用,落地上腿部力量欠缺,支撑不住,幸而她驱跪下来,单手触底,才稳住了身体。

    引来一声喝彩。

    剩下的皇子不落其后地纷纷跳下看台,隆庆帝手持弯弓站在皇帐前端,声如洪钟,“往年的规矩,猎物多者,种类稀缺者胜!”

    一道金黄的响箭划破长空。

    无数骏马驰骋奔腾,卷起层层沙雾,临走时,大皇子驱马到顾鸢身侧,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可要小心了,你第一次参与狩猎,山林里地形复杂,箭矢无眼,偶尔还有狼、熊出没,太子可不要逞强,免得伤了自己,我们可是担待不起啊!”

    “多谢大哥提醒。”大皇子阴险狡黠,上一世就对慕容霄使了不少绊子,可惜不是皇后的对手,她最终替宝贝儿子除了这个对手。

    顾鸢扯动缰绳,驱着飞雪朝东边走去,视线无意间注意到不远处的慕容焱,正轻拧着眉看过来,

    碰到顾鸢视线时,不着痕迹地错开一寸,驱马离开。

    上一世,不管是对慕容霄还是顾鸢,他都会寒暄嘱咐几句,虽然简短,却从未像如今这般冷漠。

    倒像是故意躲着自己。

    只一个呼吸,顾鸢便拉回心绪,她驱马钻入葱郁的丛林,身后的侍卫反而被她甩下一大截,她不必去考虑慕容焱喉咙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反正刻意为之的事,早晚会露出马脚。

    没有熟人一起,顾鸢反倒轻松许多,她不必去刻意装着不会骑射,拿箭、搭弓、射出,仍是一气呵成,只是许久没摸弓箭,还是偏了一寸。

    她转转僵硬酸涩的手腕,先前她没注意,慕容霄这副身体羸弱得超乎她的预期,连一架镶金弯弓都拿不稳。

    正好这时侍卫们追了上来,顾鸢把弯弓扔给其中一个侍卫,反手夺过他手里的木质弓箭,箭矢也换了更为细长的军营用箭。

    又射了一箭,准头和力道都好了许多。

    许是慕容霄从未下场狩猎,交给他的弓箭完全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

    她更习惯军营里的黄桦阔闪弓和金凿子箭,简单轻便,穿透力强。

    又一箭射出,射中一只野兔。

    果然顺手多了。

    她特意控制着手,不要习惯性地挽箭花,林子虽然大,指不定什么时候遇到慕容焱,又一通解释不清。

    顾鸢上一世虽然跟着慕容霄来了好多次,可慕容霄从不下场狩猎,怕输了掉架子,连累顾鸢也只能陪他干坐着,一次也没捞着狩猎。

    所以,她对这片林子并不熟悉,哪里有猎物,就驱马朝哪个方向跑。她记得守林子的官员禀报过,这里看似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林子,实则皇家园林四周多有网子拦着,而且,网子四周有侍卫巡逻,如果有猛兽误闯,会有示警,林子里乱跑也不会有危险。

    况且,那么多皇亲达官和侍卫洒进林子,一不小心就碰个正着。方才她还碰到了四皇子,和穆灿儿骑马慢行,说是狩猎,更像是私会,顾鸢趁他们没发现自己,调转马头朝另一侧跑掉。

    又猎了几只野兔和一只白羊,都是她爱吃的,如果在北境,她早就到河边先烤一只野兔大快朵颐,再将剩下的拿回军营,犒劳将士。

    等她停下来时,身边没了什么人影,看时辰,距离狩猎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她跳下马牵着,百无聊赖地走,想找到一处水源,烤只野兔等到狩猎结束。

    她的身后,隐蔽的角落里,一束目光正紧紧跟随着她。

    水源没找到,却碰到一只孤狼。

    参天大树斑驳蔽日,即使烈日当空,孤狼的眼神透着幽绿的光芒,独自站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上,它似乎察觉到顾鸢的存在,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的那刻,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锋利的獠牙,

    周围的摇曳的树影仿佛也变得阴森可怖,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也在为孤狼助威。

    顾鸢竭尽全力保持冷静,她安抚着飞雪不要惊吓跳起,手心早已冒出一层冷汗,小心翼翼地观察它的动向。

    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

    天地间一片静匿。

    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野雏,飞过顾鸢头顶两寸,

    孤狼受引,一跃而起,向顾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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