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旧事

    这是周氏的一段秘闻。

    民国十三年,末代皇帝被逐出紫禁城,军阀之间的形势剑拔弩张,政局动荡,人命贱如草芥。

    在这般风雨飘摇中,周府重建。

    留洋归来的年轻掌事人,周嘉赟,是周府嫡系一脉仅存的男丁。

    他用了一年时间联系家族旧部,弃政从商。一方面创立周氏商行,打通南北商道,经营纺织品和粮油,另一方面借助亡父的军部旧友,暗地从事军火买卖。

    商界风云变幻莫测,又过了一年,千城巨鳄程鸿晋得罪当权军阀,程氏家族一夕之间轰然倒塌。程氏企业从此易姓为周。

    从前,周程两家的夫人是闺中手帕交,给各自的儿女定了一门娃娃亲。但指腹为婚的并非如戏文所言是程家长女程素茹与周家次子周嘉赟,而是周家长子周嘉霁。三人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周嘉赟暗地里倾慕这位与其年龄相仿的未来长嫂。周父得知后勃然大怒,斥其败坏家风。周嘉赟被迫远渡重洋。

    程素茹不知其中内情,只当周嘉赟是想见世面。周家倒台之后,受未婚夫所托,她私下照拂独自在外留学的周嘉赟,与其保持书信往来。直到周嘉赟完成学业之后,程素茹才写信告知周家变故。在此之后,二人失去了联系。

    当程素茹再次见到周嘉赟时,周嘉赟已经成为了商界新秀。她眼睁睁地看着周嘉赟如一头复仇的雄狮一般将程家纳入狩猎范围,而自己却以亡兄遗孀之名被禁于周府,享受着虚假繁荣。

    周嘉赟对程素茹名义上以寡嫂相待,暗地里阴暗的爱意却疯狂滋长。

    程素茹对周嘉赟亦满怀歉疚,她无法劝说周嘉赟放过其父,更担不起寡嫂之名。她以儿时情谊相要挟,要求与周嘉赟划清界限,离开周府。

    周嘉赟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当时正处于周氏企业存亡危急时刻,他担心程素茹的安危,便假意答应,暗地里将心上人托付给与他一同留学归来的挚友。

    这之后的故事与戏文里差不多。程素茹沦为一介孤女,在尘世中几经沉浮,凭借着极强的韧性和满腹的才华,在周嘉赟友人的介绍下进入了一所学校任教。友人被她打动,不再向周嘉赟汇报她的行踪,甚至帮助程素茹脱离周嘉赟的监视。

    本以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想到周嘉赟却疯了。

    他不仅疯狂搜查程素茹的下落,用程家剩余老小做要挟,更是迁怒于友人,动用关系将其下狱,扬言要取他性命。

    程素茹不想殃及无辜,主动现身。此后,被再度囚于周府。

    但这次,周嘉赟不再对程素茹以礼相待,而是露出獠牙,强行将她拆解入腹,夜夜春宵。他亲自照顾程素茹的饮食起居,程素茹绝食,他就掰开下巴喂,程素茹想逃跑,他就用锁链扣住了她的脚腕将她锁于闺房。程素茹的小院从此成为了周府无人敢涉足的禁地,除了周嘉赟,每天只有送餐换水的奴仆出入。

    周嘉赟红着眼睛说,这是她欠他的,只要她从,他就放过程家其他所有人。

    “那程素茹从了吗?”崔珩嗑着瓜子问道。

    “当然没有”,孟姜姜说。

    说起来,这件事跟崔珩也有点关系。

    那位身处绝境的可怜女子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尽的机会,魂魄走到下面,被黑着脸埋头工作的小判官崔大人查出她阳寿未尽,死活不收。

    程素茹还魂,只当是大梦初醒。

    崔珩却对她起了兴趣,她趁着老判官不在给自己放了一小会的假。反正案子也看不完,根本不缺这一会。

    彼时的小崔大人跑出去,悄悄在程素茹的窗子外面看了好几个晚上。实在看不下去,又现出人形装作凡人,帮程素茹逃了出去。尽管事后小崔大人被发现,罚了二十年的假期。

    不过这些,把崔珩抓回来并亲自监督行刑的孟姜姜就没必要讲了。

    “好吧,我记得戏里是说,她后来还是跑出去了”,崔珩琢磨着说,“那她最后真的是投身革命牺牲了吗?”

    孟姜姜想了一下,说到“投身革命不假,牺牲倒不见得。”

    看到崔珩疑惑的眼神,孟姜姜说道,“那个时代下落不明的人太多了,沾血的信件也不能说明什么。”

    “哦...”崔珩有些迟疑,“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孟姜姜抢答,“你是想问程素茹肚子里的孩子?”

    “对对对对”,崔珩连连点头。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确定。”孟姜姜说,“但是几年后,周嘉赟收养了一个孩子。在他英年早逝,把全部家产交给贴身忠仆之后,又把这个孩子过继了过去。”

    “所以我觉得...”,孟姜姜跟崔珩对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崔珩还是不太明白,“那你们昨天还说可能是婴灵作怪?”

    “他说的,我可没说”,孟姜姜立马翻脸不认人,指了指靠在一旁柱子上的谢安。

    “当年什么情况,谢大人最清楚不过,可惜就是不肯说呀。”孟姜姜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

    谢安无语地看了孟姜姜一眼,依旧不肯开口。

    说什么?说阳寿是小崔大人自作主张延的?说那出子戏是小崔大人亲自编出来掩人耳目的?

    做戏做全套,还想再被罚个二十年?

    “唉,无聊”,忘却前事且毫不知情的崔珩看着跟闷葫芦一样的谢安,评价说。

    “行吧”,崔珩说,“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孟姜姜胜券在握地说道。

    再说到周亦昶,从小酒馆出来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

    他先是抱着他家祖宗去了一家宠物医院,兽医再三检查,确认小猫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肯离开。

    然后开车到了百雀观门口,犹豫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是没有进去。

    最后去了千城市警察局。

    不愧是新时代好青年,虽然他吊儿郎当、滥情又浪荡,但守法。

    接待他的还是万穹,给这位公子哥做了个笔录。

    周嘉赟猫这个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但醒过来的猫属性明显大于人的属性,来到新环境受到了惊吓,瑟缩成一团。

    “喵”,警察局的白色鸳鸯眼狮子猫跳了出来,想跟这只小奶牛猫打招呼。周嘉赟没什么反应,倒是给周亦昶吓掉了凳。

    万穹奇怪的问,“你不是养猫么,怕猫?”

    周亦昶说,“此说来话长。”

    然后周亦昶耐着性子从他是怎么遇到他家祖宗猫开始,到从小酒馆出来为止,把这件事给万穹讲了一遍。

    万穹起初非常认真地听着,笔录大概写了两三行之后,他就放下了手中的黑水笔,叹气。

    如果此时给万穹的心声别个麦,就会听到他说,“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了我不敢想的样子。”

    “诶不是,你记啊!你咋不记了?”周亦昶看见万穹停笔,有些着急了,他拉过万穹的手说,“你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再说一遍,你记”

    万穹服气,他努力安慰当事人,说“好好好,我听着,你说你说。”

    周亦昶一手抱猫,一手拉着万穹,有些抓狂地又说了一次。

    虽然两个人聊出了菜市场的场面,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狮子猫休息,它挑了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趴在桌子上小憩,鼻翼翕动,身体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看起来比周嘉赟适应得多。

    天地人事务所天字部。

    与地字部不同,天字部坐落在东吾区。东吾区是千城市政府所在地,附近是商贸中心,非常繁华。天字部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拥有一座带有几套小楼的小院。外表上看平平无奇,实际上内有乾坤。

    院子里种了几棵树,其中有一棵巨大的古树,它枝干虬劲,枝叶繁茂,把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树荫之下。院门口一侧挂着书法名家所写的“天地人事务所”,“天”字格外突出。另一侧挂牌“民俗文化研究中心”。

    这就是天字部和天驻办了,它俩在同一个地方。

    今天院内的气氛显得各位紧张,这是因为平常都不在小院的天驻办高层忽然回来了,此时正聚集在一起开会。

    姜禺没有参与,他在院中间的一座小楼的二楼窗台上。这栋小楼距离古树最近,二楼一侧的走廊和露台都被它繁茂的枝丫所占据,但没有人去修剪,阳光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一道一道地射下来。尽管这里常人难以通行,连打扫卫生的都很难进来,但是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

    因为这一整个二楼都属于姜禺,卫生自然也归他负责,这种程度的清理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他正好喜欢这样的地方。

    此时的姜禺正姿态悠闲地坐在二楼窗台边,身侧是古树苍翠的枝杈,枝干上停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姜禺认真地听着这群小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时而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时而偏头示意小鸟们继续。

    小鸟们叽叽喳喳地说得很开心,但听懂它们说什么了的姜禺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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