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当天傍晚，崔珩果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周亦昶。

    “法师救我”，周亦昶带着哭腔说到，“我祖宗丢了！”

    吓得原本在品茶的崔珩立马从座位上惊跳起来，“什么丢了？你说清楚点！”

    事情发生在周亦昶拉着万穹报案的时候，他怀里的猫忽然挣脱了出去，从警察局的大门跑了。等周亦昶跑出去追时，猫已经跑没影了。

    “警察局附近都找遍了，民警都出动了，监控也看了，都没有。”周亦昶说。

    崔珩开的免提，孟姜姜与谢安都在旁边。

    孟姜姜饮茶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对这样的消息毫不意外。

    “你别急，我们一起帮你出去找找。”崔珩是个热心肠的，安抚对方道。

    她站起身来往门外走，走了几步之后转身，却发现孟姜姜和谢安还坐在原位，丝毫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你们不一起去吗？”崔珩奇怪地问。

    “小崔珩”，孟姜姜拿着茶杯说到，“这可不是我的职责哦。”

    那谢安？崔珩又朝谢安看去。

    “谢大人今日与我有事，就不陪同了。”孟姜姜又说。

    谢安点头。

    崔珩只好自己一个人出门。

    天色已经变暗了，但未完全黑，天幕上挂着的一轮明亮的圆月。

    崔珩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千城市警察局。

    不知为何，从出门开始，崔珩的心就跳动地特别明显和剧烈。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一跳一跳地搏动，连带着脑袋上的血管也在一突一突的。她感到口干，拼命地往下咽口水。

    在去警局的路上，崔珩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建筑物一一经过，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好像□□虽然跟着车子在向前移动，灵魂却掉出了二里地。

    车内的暖气开的有点高，崔珩有点呼吸不过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肯定是这几天想太多了没休息好，竟然晕车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冷冽的空气激得崔珩一哆嗦，一股寒意顺着呼吸从鼻孔传到小腹，崔珩瞬间清醒了。

    “这里这里！”周亦昶跳起来挥手向崔珩打招呼。

    崔珩赶忙小跑过去，问，“什么情况了？”

    周亦昶摇头，没有丝毫进展。

    崔珩加入了找猫的队伍，她绕着警察局转了一圈，打着手电一一扒开附近的灌木寻找，毫无收获。

    周亦昶凑过来悄悄问崔珩，“你有没有那种办法？”

    崔珩问：“哪种？”

    周亦昶挤眉弄眼地说，“那种”，他用手指掐算笔画着说，“就那种”。

    崔珩摇头：“这个真没有，这辈子没学过，你找错人了。”

    转身的功夫，她忽然看到大厅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狮子猫，福至心灵。

    崔珩进入警局大厅，室内开了暖气，她感觉自己冻僵的手脚又能活动了。她四面环视了一下，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狮子猫对面。

    “猫兄，商量个事如何？”崔珩问道。

    狮子猫没搭理她，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崔珩没有灰心，她继续说，“先别急着拒绝嘛！价格可以商量。”

    狮子猫还是没理她。

    “一个罐罐？”

    狮子猫没动。

    “两个？”

    狮子猫没动。

    “三个？”

    狮子猫还是不动。

    “你没事吧？”周亦昶进来找崔珩，一进门就看见小崔法师在跟一只猫讨价还价。

    愣头青似的大傻个子迟疑了一下，也开了个价。

    “承包你以后所有的罐罐？”周亦昶试探着说。

    “喵”，这傲娇的狮子猫终于开了尊口，意思是说“成交”。

    周亦昶背着猫给崔珩比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法师！”

    狮子猫站了起来，抖了一下身子，从桌面一跃而下。

    “喵”，狮子猫又叫了一声，偏头，示意崔珩和周亦昶跟上。

    但它并没有往门外走，而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那是警察局内部。

    崔珩一看这方向不对，赶紧扯了万穹过来，三人一起进去。

    局里还有不少的同志还没结束工作，他们往里走的时候时不时撞见几个，周亦昶厚着脸皮无所谓。崔珩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面对同事们投过来询问的眼神，万穹只好用手指着面前慢悠悠踱步的神气小猫，解释说，“在帮人找猫。”

    好在这狮子猫只是抄了个近路从侧门出去，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出了警察局之后，小猫优雅的步伐消失了，开始急速狂奔。

    不多时，三人一猫来到了千城中心广场。

    周亦昶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扶着膝盖吐槽道，“我滴个乖乖，祖宗你这么能跑。”

    崔珩也有些气喘。

    近几日气温骤降，广场上行人不多。即使如此，偌大一个广场找一只猫，难度可想而知。

    三人再度看向狮子猫。谁知那小猫跑到广场中心一棵巨树下，找了块舒适的土壤就窝着不动了。

    “小白，你再找找？”万穹蹲下来，朝小猫循循善诱道，甚至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猫条。

    “喵呜”，小白在原地伸了一个懒腰，伸出爪子刨了几下土，又趴了回去。万穹撕开猫条开始喂猫。

    “喵呜喵呜呜”，小猫边舔边说，“喵呜。”

    “它在说什么？”周亦昶问。

    “好像是说，奶牛猫就在这里。”万穹稍加思索后说道。

    “祖宗诶！您不会又被人给埋了吧！”周亦昶双手抱头长啸了一句，引得为数不多的路人纷纷侧目。

    崔珩觉得这不干活净添乱的显眼包有些聒噪，径直点开了搜索引擎。夜晚的灯光下看不分明，崔珩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上网一查，果然如此。中心广场这棵，也是榕树，并且是整个千城树龄最大的榕树，独木成林、体积庞大。

    一棵树到底可以有多大？崔珩以前没有概念，现在才惊觉眼前这围起来的一整片，竟然都只是一棵树而已。她借着广场的灯光打量着这棵庞然大物，在夜幕下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

    崔珩蹲下来，把小白抱起来问到，“你确定在这里面吗？”小白又“喵呜”了一声，把头蹭进崔珩的怀里滚了一圈，跳下去跑了。

    “诶”，崔珩一时不慎，看着小猫从自己臂弯里跑出去，下意识要去追。万穹说“不用，小白认路，自己会回去。”崔珩这才放下心来。

    树里没有灯，密密麻麻的气生根在黑暗中组成了一个看不透的幽深禁地，唯有中心地带有些许明亮。从远远看去，月亮此时仿佛降落在了树冠上，银辉倾泻而下，透过冬日里不算茂盛的树叶，照进榕树中心的心脏。

    崔珩跟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进去看看。她从兜里掏出刚在警察局拿的忘记还回去的手电筒，打算为两人照明开路。还没进去就被万穹挡在了前面，他接过少女手里的手电，递给她一根伸缩的保安棍，顶端也有照明。

    保安棍危险性不大，没通电，但用来防身绰绰有余。万穹拿这个跟崔珩换的时候，脸色黑的比锅底还难看。

    地面凹凸不平，不算好走，万穹慢慢把手电筒亮度调高。他不敢调至最大，最大功率的手电筒光束照到人的眼睛上，会造成暂时性失明。这也是他必须要把手电筒从崔珩手里拿过来的原因之一。身为警察，他不仅要保护人民的安全，还要防止人民影响其他人民的安全。

    崔珩摆弄着保安棍试了一下，拿着还算趁手，照明亮度跟刚刚用来找猫的手电最低档差不多，不能调亮，近处照明尚可，远处就比较勉强。

    藏在榕树下的小动物都被惊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小松鼠从崔珩脚边忽然蹿过去，顺着气生根爬到了树上，给崔珩吓了一跳。

    崔珩心里毛毛的，她就怕遇到一些爬行动物。

    万穹领先两步探路，周亦昶跟在崔珩后面，整个人就差扒着崔珩了，小心翼翼地说，“这里不会有蛇吧。”

    崔珩心想哥们儿你可闭嘴吧。

    “祖宗！老祖宗！”周亦昶边走边小声喊道。

    除了偶尔呼啸吹过的北风，无任何回应。

    三人走到老榕树的中央，绕着大树干环绕了整整三周，连一只猫影子都没看到。

    崔珩伸手扶在树干上，她的头又开始晕了，想休息一会。

    “你们说，小白会不会其实不知道奶牛猫去哪儿了？”，崔珩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我们过度解读了？”

    “罐头没收！必须没收！小崽子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盒罐头！”周亦昶气愤地说道。

    此时已经回到警察局，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白，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三人都给自己气笑了，歇了一会，打算原路返程。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瞬间，树干中心的大窟窿亮了。从树干的底部往上涌出了一股泉水似的光点，汇聚成光泉，光泉逐渐上涨，涨到洞口，顺着洞口流出，流到了三人脚下。

    此时的三人依旧毫无察觉，甚至加快步伐往回赶路。

    “啊！”周亦昶忽然尖叫了一声。

    崔珩一惊，连忙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在往下坠，但她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