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下了一天的雨,第二日明月高照的千城山里凭空爆出了一阵刺眼的白光,白光中央撕出了一道一人高的裂缝。

    孟姜姜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崔珩扶着姜禺从裂缝中出来,孟柯和郝丽妍跟在后面。四人出来的一瞬间,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忽然趁着夜色蹿了出去,脖子上挂着一个树枝样式的吊坠,闪着金黄色的温润光芒。几人来不及阻止,那身影已经冲进了裂缝中,随即裂缝就消失了。

    周亦昶打着手电筒从后面的树林里冒出头来,目瞪口呆,他惊恐地看着裂缝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崔珩和孟姜姜,语无伦次“我..他..”

    插空钻进去的正是周亦昶的太爷,奶牛猫周嘉赟。孟姜姜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白了周亦昶一眼。

    周亦昶被自己的祖宗背刺得手足无措,只能尴尬地摸头赔笑。

    崔珩看着奶牛猫跳进去,并不意外。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姜禺身上,“快来看看姜宝怎么了!”她焦急地说道。

    孟姜姜看见姜禺靠在崔珩身上,眉头一皱,急忙上前查看,她看了一眼姜禺手臂上渗血的伤口,手指搭在姜禺手腕上,仔细分辨了一会,表情奇怪地看了姜禺一眼。

    崔珩的心揪了起来。孟姜姜却说到:“无事,回去跨个火盆就好了。”崔珩这才松了口气。

    孟柯和郝丽妍也很虚弱,孟姜姜挨个检查,脸色越来越黑。二人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孟姜姜看起来很生气,不再理会二人,径直走到了崔珩身边,拉住崔珩的手臂使出了一招缩地千里,直接回到了招待所,只留下一句:“自己去祠堂领罚”。

    孟柯和郝丽妍脸色难看地互相搀扶着,很快也离开了,但并不是回招待所的方向。只剩下周亦昶一个人在原地欲哭无泪,“等等我!我不认识路!”

    招待所的门口准备了一个火盆,火盆里面架着木炭,火焰燃烧得很旺,张婶站在门口等候许久,看见三人终于回来了,立马迎上来,关切地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

    “火盆我都准备好了,快跨过去!”张婶说到,“饭菜都准备好了,跨了火盆去吃饭!”

    崔珩感受到火焰的温度,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入山以来的浊气都被一口吐尽。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条腿从火盆上跨过,跳过去的时候,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了,她只觉得疲惫,还有饥肠辘辘。

    姜禺也熟练地从火盆上跨了过去。张婶依旧在向后张望,问道:“孟丫头和那个姑娘没回来吗?”

    孟姜姜“哼”了一声,不理会张婶的询问就进了屋。张婶神情不解地看向崔珩,崔珩揽过张婶的肩膀说,“她俩没事,回来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好饿。”张婶这才喜笑颜开地小跑回去准备。

    天色已晚,附近的村民们早早歇下了。张婶不知道他们何时回来,拿一个炉子煨起了炒鸡蘑菇煲,锅沿贴着玉米饼子,香气扑鼻。趁众人回屋换衣服的功夫,张婶又炒了两个事先切好的小菜,一道清炒小油菜,一道冬笋炒五花肉,然后从瓦罐子里盛出了一海碗排骨莲藕汤。

    崔珩在招待所里找了间客房,把满身脏污的衣服脱掉,扔进招待所特制的脏衣篮里,进淋浴间冲了个澡,穿上招待所提前帮她洗好的衣服,再套了一件红色家居棉服,还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穿的那件。

    刚出房门,不等下楼梯就闻到了香味,崔珩已经迫不及待了。待她冲进食堂,姜禺和孟姜姜也到了,三人一起到桌上坐了下来。姜禺让张婶坐下一起吃,张婶摘下了自己的围裙,说着家里老头子还等着他,,走之前嘱咐几人说吃完了不用管,碗筷她明天早上来收拾。

    崔珩颇有良心地想起了周亦昶,这哥们还一个人在天寒地冻的山里,别又给出什么事来。眼下她也不想再出去,只得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孟姜姜。

    孟姜姜打了一个响指,周亦昶就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山里被隔空传送到了招待所。

    那边周亦昶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里找路呢,忽然一阵眩晕,一转眼就已经掉到了招待所的院子里,脚一软摔到地上,“哎哟喂”的嚎叫愣是远在食堂的崔珩都能听见。他闻到了食堂传来的香气,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食堂。

    “好香啊。”周亦昶自来熟地脱掉外套,在孟姜姜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见周亦昶坐下了,崔珩拿起筷子就开始炫。她越吃越觉得这顿饭跟眼前几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一起吃着实浪费,伸出筷子不停的给几个人夹菜。

    孟姜姜显然是没什么胃口的,她几番欲向崔珩问话,但看着崔珩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她又看向姜禺,姜禺慢条斯理地夹着崔珩放到他碗里的菜,细嚼慢咽着,孟姜姜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最后只好数落周亦昶。

    “你怎么带着你祖宗去那了?”孟姜姜叩了一下周亦昶面前的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埋头干饭的周亦昶被吓一跳,“姐,我吃着呢!”他不满地抗议道。今天好不容易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他才能吃个痛快,“让不让孩子吃饭啊,长身体呢!”

    “行,长身体。”孟姜姜被周亦昶气笑了,说着拿起周亦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周亦昶赶紧把手机抢过来,挂断电话,双手夹着手机作揖到:“姐姐姐,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孟姜姜这才满意起来,她说:“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周亦昶内心作出了一番激烈的挣扎,最终开口说到,“我祖宗让我盯着你,说你去哪我跟到哪,你不是在房间里面唰地一下跑了吗,我祖宗给了我一张符纸,让我夹着你的头发点燃,我就也跟过去了。”

    孟姜姜重点明显偏移,“我掉头发了?”

    “对啊”,周亦昶顺口接到,“我房间里面地上扫出了一堆长头发,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剩余的头发呢?”旁听的姜禺忽然接话道。

    “这你们放心!”周亦昶有些得意,“我祖宗让我收集你头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憋好屁,所以他给我符纸的时候,我就全烧了,一根都没剩下。”

    孟姜姜给逗笑了,“得亏你全烧了,少一根都送不到我那去。”在等崔珩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追踪阵法的存在,但阵法效力微弱,原本不应追踪到她,如此一来便解释得通了。

    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

    郝丽妍消失了整整三天,千城市警察局快忙疯了。

    万穹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无数个电话打进来。起初是郝丽妍的父亲,后面逐渐有市里和省里的领导向他施压。催得万穹挂了电话都忍不住吐槽 ,“这郝丽妍到底什么背景?”

    当然,搜寻工作是一直都在紧张进行的。警方很快将目标区域锁定在了千城山,警局的戴局长得知这个消息后给陆铭打了电话。一通电话打下来,戴局长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万穹带人进山找人。

    然而两天不到,郝丽妍的父亲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撤案,说人不用找了,是他搞错了。更离奇的是,这么不符合规定的事情,老局长竟然同意了。

    整整熬了两天大夜的冤种万穹当即请了个假。递假条的时候,戴局长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不该管的事情少管。”

    什么是不该管的事情?很显然,万穹觉得有必要管的事情都是该管的事情。

    以至于崔珩第二天在被窝里长睡不醒的时候,万穹已经驱车到达了千城山招待所兼游客服务中心。

    周亦昶一大清早就跟助理一起离开了,走的时候对自己的祖宗没有一丝留念。他的车辆和万穹的刚好错过。

    万穹是开着私家车到的,没有警局的批准,他只能以私人身份过来悄悄调查。招待所的前台看过万穹的热门视频,一眼就认出了他。她不动声色地给万穹办理入住,等到万穹上楼之后,悄悄给崔珩打了个电话。

    睡意朦胧的崔珩接到电话之后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匆匆给孟姜姜打了个电话。

    孟姜姜脾气比她大多了,听到铃声直接挂断。在崔珩锲而不舍的攻击下,孟姜姜终于接听,不耐烦地说到:“他想查就让他差,那群老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崔珩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去招待所的路上,她在想“那群老东西”是什么意思。

    说起老东西,她自从枉死城出来就没见过谢安了,问孟姜姜,孟姜姜说他有事去了,崔珩再想细问,孟姜姜就顾左右而言其他。崔珩还有账没找谢安算呢。

    万穹只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下了楼,出前厅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姜禺。

    哪怕姜禺是他的救命恩人,万穹的职业敏感还是让他一瞬间起了疑心。他伸手对着姜禺打招呼道:“你好啊,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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