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万警官。”姜禺丝毫不好奇万穹为什么会在这里。

    崔珩赶到招待所前厅的时候，二人已经聊了有一会了。崔珩一到，他们就站了起来，“走吧。”万穹说到。

    “去哪？”崔珩有点懵。

    “孟婆庙。”姜禺回答。

    孟婆庙，也就是孟家的祠堂，孟柯和郝丽妍在里面跪了一晚上。加之此前在枉死城折腾了两三日，二人早已是疲惫不堪，似乎下一秒就要原地晕倒过去。但二人此时依旧脊背笔直地跪在孟家先祖的牌位面前。

    崔珩看到他们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柯姐，丽妍，你们没事吧？”崔珩蹲下来问到。

    孟柯和郝丽妍摇摇头，都不肯起身。

    崔珩心知这两个姑娘都是犟种，她就算硬把两人拉起来，她们也会再跪下去。心软之下，她又给孟姜姜打了个电话。山里信号不好，前日里雷雨天气，虽然村里及时拉了电闸，山里的线路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受损，电话一直无法拨通。

    忽然，一只黄绿色的小鸟从外面飞了进来，停在牌位面前的案台上，正对着孟柯和郝丽妍。

    郝丽妍一惊，伸手就要把小鸟赶走，孟柯意识到什么，赶紧把郝丽妍拦住。

    没一会，小鸟竟口吐人言，道：“那你就告诉小姜宝，让她们起来吧！”

    众人皆震惊。

    “那你就告诉小姜宝，让她们起来吧！”小鸟儿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就告诉...”重复第三遍的时候，姜禺挥了挥手，小鸟儿迅速飞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崔珩的错觉，小鸟儿飞走的背影很是狼狈。

    两人这才肯从蒲团上起来。跪的时间太久，郝丽妍刚站起来就感到天旋地转，径直向地上倒了过去，被万穹接住。

    孟柯站起来的身影也有些摇晃，崔珩在旁边扶住了她。

    姜禺挨个给两人把脉，说道：“身体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回去多休息。”

    两人的情绪都非常失落，郝丽妍就不说了，孟柯也一直处于失神的状态。从蒲团起身之后，她频频看向孟婆神像，又看向崔珩。

    崔珩在她开口之前止住话头，摊着手道，“你去问孟姜姜，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毫不留情地就把孟姜姜卖了出去。

    孟柯有些失落，她转而对着倒在地上的郝丽妍，语气严厉地说道，“能走就站起来，别在祠堂给祖宗丢脸。”

    郝丽妍的脸色非常难看。

    万穹注意到郝丽妍脚腕上缠着染满血迹的绷带，询问她，“能走吗？”郝丽妍点头。

    孟柯嗤笑一声，不理会众人，独自从祠堂离开。

    不明情况的万穹扶着郝丽妍站起来，架着她一瘸一拐地也离开了，留下崔珩与姜禺二人面面相觑。

    郝丽妍没有在招待所多逗留，下山之后，她就要求万穹直接带她离开，行为举止与崔珩印象中老实木讷的班干部差别很大。

    万穹前脚刚办理入住，后脚就要退房。崔珩大手一挥，要把房费全部退给他。郝丽妍却显得很不屑，“不用了，我爸爸自会重金酬谢。”

    崔珩一脸震惊？啊？重金酬谢？那不是该给我吗？

    郝丽妍故意当着崔珩和孟柯的面翻了个白眼。

    孟柯一不小心把门口的摇钱树踢倒了。

    莫名遭受池鱼之殃的崔珩脑袋上要冒火，她迅速拉着姜禺远离了现场。

    万穹自然是没有掺和进来，他假装没有听见郝大小姐的话，上楼去把行李搬下楼之后，就去前台办理了退房退款。

    很快，招待所里又恢复了清静祥和。

    崔珩盘算了一下，年底前搞完了景区开业，今年的KPI算是完成了。陆铭应该要给她发一笔奖金，还有景区的分红。

    崔珩一数起钱来效率就高的不得了，立刻问孟柯要来了账本。她满心欢喜地翻开一看，越看心越凉。

    账本上记录的账目不多，笔笔都是大款项。

    “我们什么时候欠了这么多钱？！”

    孟柯有些失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对啊，很早就欠了。山里建设的资金大部分是孟家出的，有几年孟家资金周转不过来，问周家也借了点。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孟柯仔细想了想，“几十年前吧，周家一直没来要，咱也一直没还。”

    崔珩心说，怪不得你们都对周亦昶这么客气。她继续往后翻着，“那后面怎么还有这么多？”

    孟柯特别理直气壮，“这不是时代变了嘛，孟家再有钱也不能都往这无底洞里面投啊。正好千城各大家族都愿意，这不，一家要了点。”

    崔珩目瞪口呆，她数都数不过来的数字，这叫“要了点”？

    孟柯安慰崔珩说，“没事，人没让还。”

    “没让还都记在账本上？”崔珩满脸不信。

    孟柯略带同情地看了崔珩一眼，说到“习惯就好了，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反正你放心，他们不会让我们还钱的。”

    崔珩瘫坐在椅子上，对未来的钱途感到绝望。

    孟柯拍了拍崔珩的肩膀，说到“分红应该是不可能了，奖金倒可以让你陆老板多给你发一点。”她向崔珩眨了眨眼，“地字部是很穷，但你老板家有钱啊！”

    崔珩叹气，余光瞥见在一旁写符咒的姜禺，她又强打起精神问道，“天字部欠了多少？”

    姜禺抬起头来看她，抿了抿嘴唇。

    崔珩鼓励说：“没事，说来听听，我不笑话你。”

    姜禺低头思索了一番，认真说到，“今年的财报我还没看，粗略估算应该至少能赚十个小目标，这几年大环境不好。”

    崔珩沉默了。

    过了一会，姜禺继续说道，“欠天字部的，应该暂且也不用还。”他安慰道，“好歹都是一家人，我不会催的。”

    崔珩两眼一黑，得得得，都是债主是吧？她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她就不应该装大方给万穹退房费，进她口袋里的，一分都别想再掏出来。

    “这些钱都花在哪了？”崔珩忍不住问道。

    孟柯被她给逗笑了，“你看到的不都是么？环境维护、房屋修缮、物资采买，还有照顾这些村民，一年一年的只出不进，不就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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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丽妍很快就被万穹送回了家。

    从上车回城之时起，她就不像之前表现的那样娇蛮，反而一直很沉默。万穹为了照顾当事人的情绪，试图给她放一些舒缓心情的音乐，都被郝丽妍很有礼貌地回绝了，这让他有些诧异。

    征求同意之后，万穹直接把她送到了家门口。车子开到郝家楼下的时候，郝丽妍的父亲正在院门外等着。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中等身材，穿着棉开衫，看起来很随和。

    郝丽妍看见父亲的第一眼有些瑟缩，全身不自觉地在发抖。

    万穹给郝丽妍开门，把她送下车。郝父对他很客气，说要给小伙子报酬，助他平步青云，万穹一一拒绝。他不卑不亢的样子反而让郝父更加欣赏。

    万穹走后，郝父带着女儿进了家门。

    大门一关，郝父脸色骤变，手臂高高抡起，一巴掌把郝丽妍打倒在地。

    “爸爸！”郝丽妍带着哭腔，三分不服气、七分委屈地看向父亲。

    “你做了什么！”郝父手指着郝丽妍怒骂，丝毫不见随和模样，他面色狰狞得看起来有些恐怖。

    郝丽妍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我想去找妈妈有什么错？”

    她从地上站起来，与父亲对视，眼神里都是不甘和愤恨，“凭什么被牺牲掉的是我妈妈！”

    “那是因为...”郝父神色有些不忍。

    “因为你婚内出轨，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郝丽妍情绪有些失控。

    “因为你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老婆女儿不过是你拿出来炫耀的摆件！是你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和她生的狗杂种带回家，才让妈妈心灰意冷离家出走！是你为了前途跟孟家做交易...”

    “混账！”郝父又扇了郝丽妍一耳光，再次把郝丽妍扇倒在地。

    “这些年你阿姨照顾你尽心尽力，为了照顾你的情绪还把你弟弟送出国，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郝父指着郝丽妍，气得浑身发抖。

    “所以呢？我应该感恩戴德吗？”郝丽妍怒吼到。

    “啪”，楼上传来盘子碎裂的声音，满盘的水果顺着楼梯滚落下来。郝父听到动静赶紧上了楼，把掩面哭泣的女人揽在怀里。

    郝丽妍看着父亲和继母离开的背影，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泣不成声地问到，“那我妈妈呢？”

    郝父身形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上楼去。郝丽妍扑倒在地，放声痛哭。

    万穹离开郝家所在的小区之后，找了个空位停了下来。他靠坐在车上，点燃了一根烟。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另有猫腻，但是戴局长三令五申，不让他继续查下去。他看了一眼手机，短短几小时，戴局长已经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喵~”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小白？”万穹有些惊讶，他弯腰把试图悄悄溜走的白色鸳鸯眼狮子猫抱起来，凑在脸边问到，“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白当然不会回答他，拼命扭动着自己的胖腰想从万穹手中逃脱，却被万穹一把摁在自己的怀里。

    “对哦，这里离警局不远。”万穹自问自答地嘟囔，“还好我反应快，不然我老以为你有什么问题。”

    “喵~”小白开始强烈抗议。

    万穹把小白抱上车，一人一猫驱车回到警察局，他还在自言自语道，“今天这么摸都没哈我，小白真是越来越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