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沈蕴川和祁楠樾同时张嘴，表达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黄筱菊捉摸不透这两人是什么路子，尴尬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先把材料交接一下哈祁同学。”

    祁楠樾心里吐槽黄老师话题转移的真生硬，沈蕴川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师和小姑娘很搞笑，一个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另一个努力无视他的存在实则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沈蕴川来粤城之前，沈知秋特地交代他要去一趟粤大，他有一位故交的侄女要来北城一段时间，在北城当交换生，需要沈蕴川去粤城顺便把小姑娘的材料带回来，由沈父亲自交给相关人。从粤城来北城这中间众多事宜祁家人不方便在北城粤城来回跑，会惹人注目，只能由本地的沈家出面帮忙解决。沈蕴川一直以为是父亲的私交故友需要帮忙，并没有做多过问。

    粤大提供的交换生材料一式两份，一份交给沈蕴川，递至北城华大，存入校方档案；一份交给祁楠樾自己保存，用作今后升学或就业的凭证。

    盖章、签字、贴上密封条。祁楠樾看着代表着自己在粤大三年努力奋斗成果的几张A4纸被密封到牛皮纸袋子里被交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将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并且用它敲响一个闻名已久但仍素昧平生的校园，突然心里空了一下。

    待几人交接完文件，黄筱菊收拾东西就要下班。出于礼貌沈蕴川和祁楠樾都没有先行离开，而是陪同黄筱菊一起走出办公楼。几步路的距离，很快就走到楼前停车场，黄筱菊临上车还是停下对祁楠樾说：“小祁啊，虽然老师从前没和你打过交道，但是老师相信，优秀的人在哪都会发光发热。加油，粤大永远是你的母校。”

    闻言，祁楠樾顿了顿，继而郑重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只让黄筱菊路上注意安全。

    不是她故作高冷，也不是自视清高，而是她对自己的未来不那么自信，甚至是一片模糊，没办法用同样乐观的话回应。

    目送黄筱菊的车驶离停车场，一路沉默的沈蕴川率先出声：“祁小姐，那幅熊猫……”

    祁楠樾的内心正被不舍、忐忑，还有从拍卖会带来的不爽，几种复杂的心情充斥着，大脑如同天线短路的黑白电视——只有滋滋啦啦的雪花纹，做任何思考都让她感到吃力和烦躁。听到沈蕴川问的问题，祁楠樾直接出声打断：“我很喜欢。那幅画我很喜欢，所以沈先生要送给我吗？”祁楠樾说话同时脚步不停，她想甩开身边这个不合眼缘的人自己呆会，可偏偏那人不解风情的“如影随形”，所以她站定紧接着说：“无功不受禄，我在北城还要受沈先生庇护，哪有一直拿人的手短的道理。还是说，沈先生您有别的企图，那这个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那幅画让给沈先生了，算我提前答谢您在北城的照顾。”话毕头也不回的走出校门，上了那辆一直等在门口的白色路虎。

    沈蕴川很少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他本来就嘴毒，话不多但一针见血，身边人经常被怼的哑口无言。但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活了29年，从小到大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他爸妈也是恩威并重，最多是严厉的训诫已是极致。像祁楠樾这样阴阳怪气像吃了火药的，她是第一个。

    女疯子。

    沈蕴川气到极致，甚至没办法做出别的评价。女疯子这个词最适合她，初次见面，就为了一幅破画，跟他撒什么泼？！真是那个赵乐洋惯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走了眼看上这么个疯癫的女的，穿衣服不分场合奇形怪状，发脾气更是随时随地开炮无差别攻击，好歹他还要在北城招待她，可能还要照顾她一段时间，连最基本的面子都不做了？这女的长没长脑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沈蕴川都认为自己心静如水，人淡如菊，至少是个有修养的人，哪怕是在心里默默说别人坏话也只是发生在上小学——对那个没有一点阳刚之气还看人下菜碟，给家里突然出事的高干子弟穿小鞋的不男不女的英语老师。

    但是今天，他感觉自己就像李怀安整天在他耳边形容自己一样——破防了？他恨不得自己能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把那个死丫头按在五指山下，自己不停念咒，最好念出来的每一个字能像弹弓一样弹在她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