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

    一场酒宴下来,穆千秋安静地站在程安身边,时不时便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炙热的眼神。

    郭成虽然因为程安收敛了明晃晃的色笑,但热切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穆千秋身上。

    直到天色渐暗,郭成和程安杯盏交错的频次逐渐慢下来。

    郭成喝得醉眼迷离,满脸潮红,在手下搀扶下,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程安脸颊微微泛起红晕,面色却异常平静。

    看着郭成站起来,自己也扶住穆千秋站起来,道:“郭大人好酒量,在下佩服,在下手里还有几瓶陈年佳酿,有时间还想请郭大人赏脸品尝。”

    郭成摇晃着脑袋,摆了摆手,道:“程公子太客气,今日就到这里,改日本官好好设宴,你我再聚。”

    两人相互寒暄一阵,郭成作为当今世家之首郭家的人,自然也不是酒囊饭袋之辈,对程安如此,完全是看在程家的面子上,何况程安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两人便很自然得选择喝酒投机。

    郭成走到门口时,晃晃悠悠地转过头,眼带色意,笑沾淫容,将视线赤裸裸地投射到穆千秋身上。

    “穆姑娘,咱们来日方长。”

    穆千秋眼神淡漠,站在程安身边,语气未有波澜,道:“郭大人慢走。”

    郭成走后,原本表情云淡风轻的程安支着穆千秋站着的程安,顿时卸了力气,瞬间倒在她的怀里。

    穆千秋赶忙扶住倒下,揽住他的肩膀,踉跄站稳,程安身上酒气浓烈。

    他声音有些沙哑,费力从穆千秋怀里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程安低垂着头,弯着背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穆千秋叹气,转身准备要出去,刚迈开脚步,手腕一下子被握住。

    “阿秋,我好难受……”

    “我去要些醒酒汤。”穆千秋想要挣脱他的手。

    程安低着头,拉着穆千秋的手,不松也不说话。

    穆千秋无奈,转头将屋外的护卫首领喊他要一份醒酒汤过来。

    低头看着程安面色有些苍白,稍稍蹲下身子,伸手探向额头,微微发烫的触感传进手心。

    身上伤口还没恢复,又那么多喝酒,不发烧才怪。

    “阿秋,对不起。”程安声音弱弱,不敢抬头看她。

    穆千秋皱眉,声音淡漠道:“你身体有伤,还这么喝酒,自己的身体不爱惜,别人没办法。”

    “阿秋……”

    程安浑身酒气,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抓着穆千秋的手不撒,嘴里不断重复着阿秋,阿秋。

    穆千秋扭动手腕,却越动越紧语气中带着无奈,道:“你刚才不是酒味笙歌,美人快活的,现在怎么就成了委屈的小可怜了?”

    程安眼皮酸重,费力拿脸蹭了蹭穆千秋的手,像一只软软的小兔子,声音闷闷的,道:“我是你的小可怜吗?”

    穆千秋皱眉,怎么喝点酒,性格变得更黏人了。

    护卫首领将醒酒汤端进屋,看着程安黏着穆千秋的样子,尴尬的干咳两声,道:“穆姑娘……醒酒汤来了。”

    穆千秋点头,现在抽不开身,道;“二公子现在喝多了,等他清醒清醒再回去吧。”

    护卫首领识相退出去,看着自家公子完全人前冷漠纨绔贵公子,怎么到了穆姑娘面前,柔弱可怜小白兔了呢。

    看来距离二公子攻下穆姑娘的心的时刻,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护卫首领此时的心思穆千秋是不可能知道的,如今让她苦恼的还是程安这个大活宝,

    穆千秋推了推程安,将醒酒汤放到他身旁的桌子上。

    “把醒酒汤喝了,免得难受。”

    程安抬头,看向穆千秋,眼眸闪着亮光,道:“你心疼我了?”

    穆千秋皱眉,感叹他清奇的脑回路之余,最后一次提起耐心,道:“再不喝,我走了。”

    程安微微撅着嘴,一手抓着穆千秋的手,一手端起桌上的醒酒汤,咕咚咕咚大口喝进去。

    喝完之后,乖乖地把碗底抬起来给穆千秋看,一脸快夸我都喝完了的得瑟表情。

    “好受点再回客栈。”穆千秋见程安情况稳定,放下心来。

    抬手朝着程安手腕的麻筋上用力一下敲。

    “啊!手麻了!”

    程安一下子手被震的发麻,下意识地松开穆千秋的手。

    想要再次伸手时,正好对上穆千秋失去耐心的目光,识相的没有再去伸手。

    程安心里清楚阿秋现在怎么放纵自己,不过是因为他现在喝醉了,不和他计较。

    而他也只能抓住短暂的微醺时刻,接着不清醒的名义,多靠近她一些。

    程安抬头看向穆千秋,娇也撒够了,收起玩闹,开口为她解惑,道;“郭成是当今朝廷氏族郭家的人,当今掌势的郭相爷的侄子,算是位出身不凡的权势。”

    穆千秋静静地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程安讲话。

    程安将头靠在椅背上,喘息间都能听到浓厚的酒气。

    “绵州距离由洲该有千里,程家的产业在此地,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看着名声吓吓他们罢了,阿秋,想救镖局,郭成是不得不跨越的阻碍,若是牵出什么京城大师,可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穆千秋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程安竟然直接将自己的顾虑一下子都说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程安反应平静,眼尾一弯,丹凤眼角晕染一分淡粉,抬眸看向穆千秋,道:“严观镖局是程家的产业,何况绵州城也不是什么不透风的铁通,哪里是不可而知的消息。”

    穆千秋看向程安,眼神不由加深一分,人人都说程安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如今淡定自若的模样。

    她看他不是不学无术,而是身边有太多可以依靠的大山,家人根本不需要,也不想他展露头角。

    程安见穆千秋沉着眼眸看向自己,起身挺直腰杆,眼神真挚,道:“镖局之事,可理也可不理,只要你想调查清楚,或是想还昔日同僚一个公道,我都会帮你支持你。”

    “所以你进天让我来酒楼,就是为了在郭成面前露个脸,对吗?”穆千秋本来还疑惑,现在看着此刻程安无比清醒的眼神和脸色,心里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程安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道:“如今郭成不知道我们之前被袭的经历,只当我们是途经此地,顺便检查一下镖局情况,这样程家的威视便会警告他,不许轻举妄动,若是后面碰到什么危险的事,也可以借着程家的威视,让他们不敢动你。”

    穆千秋听到程安的话,心里不由一紧,觉得他有点傻,现在他们在这算是孤单影支,若是遇上穷凶极恶之徒,自己有武功还好脱身,而他现在行动不变,不就成了活靶子吗?

    程安似乎是猜出穆千秋心中所想,道:“绵州军府将军曾是我父亲的部下,就算有他在,别人也不敢动我。”

    穆千秋抱着手臂看着程安,勾起嘴角道:“程公子好谋划,看来刚才醉酒也是其中一环了。”

    程安顿时又皱着眉,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装模做样道:“哎呀,哎呀,头疼……”

    穆千秋拿程安没办法,其实早就知道他从小聪慧,只不过是习惯扮猪吃虎,隐藏心性罢了。

    “你既然没醉,那我就先走了。”说罢,穆千秋便抱着手臂,转身准备离开。

    程安见穆千秋要走,赶忙伸手要拦住他,不料被她巧妙躲开。

    “啊……”穆千秋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一声痛呼。

    不忍心回头一看,程安站起来向往这边走,却难忍腿伤,一下子痛的扑倒在地。

    “程安,你疯了吧。”

    穆千秋无奈叹气,最后还是不忍心调转脚步,往回走,蹲下身子,伸手要扶他起来。

    刚一靠近,就被穆千秋一把揽住肩膀。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口唇之间甚至感受到热浪扑息在脖颈间。

    程安声音低沉委屈,道:“阿秋,我不是故意喝她的酒,我的手一直背在后面,没碰到她。”

    穆千秋神情一顿,没想到程安会同她解释,随后平静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再说程公子算无遗策,享受享受美人在怀,也是应该的。”

    程安喘息有些急促,用力摇头,道;“阿秋,你能不能别气我,永远不会算计到你身上,只要你平安,我什么都能做。”

    说着,穆千秋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怎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入鼻腔。

    瞥向程安腿上的伤口,白色的纱布上已经渗出鲜红的血迹,最近才有所好转的伤势,才渐渐变好,现在又变严重了。

    穆千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捶在程安的肩膀上,道:“你想找死吗!”

    程安根本不以为然,疲惫地将头靠在穆千秋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和缓,道:“对呀,我喜欢阿秋,都快喜欢死了。”

    穆千秋听着程安的话,心里莫名一酸,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终归是从当初的小孩子,成长大人了。

    如今的他只不过还羽翼未丰,若换他日,天底下定会有他的一方天地。

    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终归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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