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两天之后,程家回京的队伍如期启程。

    临行之前,江柔和老夫人一同送别兄弟俩。

    “一路平安。”

    江柔眼眶泛红,站在程元面前,紧咬唇瓣:“京城早晚比家里冷些,别着凉了,我会照顾好奶奶。”

    程元淡淡看向江柔,声音冷静平淡。

    “阿柔,我同你说的,你要好好考虑。

    你我婚姻既未成,你可以随时择婿定亲——”

    “混小子!”话还没说完,便被程老夫人拿着拐仗打了一下,斥责:“阿柔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我老婆子第一个不饶你。”

    程元低垂眼眸,不说话,眼神也不再看着江柔。

    江柔杏眼通红,挽住老夫人的手。

    声音哽咽,忍着委屈,道:“奶奶,我听您的。”

    程安拍了拍哥哥,随着家人告别。

    “奶奶大嫂,你们放心。”告别片刻,众人便翻身上马,向北而去。

    马车之中,颠簸里程安伸手撩开窗帘,春风打在脸上,远离家乡的孩子不忍回头,此刻的别离不知何时能再次重逢。

    “哥,为什么那么对大嫂?”

    程元闭眸坐在角落,并不应答。

    程安自顾自叹气,道:“大嫂是个女子,世道之中,名声对她来说是最要紧的,如今你不清不楚地对她……”

    程元抬眸,道:“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

    程安如是点头,道:“当然不对,你这样做对大嫂不公平,口口声声叫她再嫁,可知道她已经进了程家的门,何况……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那家好人家敢再迎娶。”

    就算别人不说,不代表他们心里不做猜测,背后不做议论。

    新媳妇还未进家门,便死了公婆,如今又是不明不白的扔在由洲。

    “留在由洲是最好的选择。”程元抬眸,道:“她这样的性子,京城诡谲陷阱如此之多,哪里过的安稳。”

    程元宁愿江柔此刻多些辛苦,也不愿意她涉足险境。

    程安闻言顿住,看着哥哥眼底哀伤,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心底少女的面容。

    方才的笃定开始动摇。

    他不知道。

    或许爱,永远是当局者迷,不仅仅疼惜,更多也是周全。

    时光飞逝,很快三年过去。

    南疆多雪山高峰,穆千秋的军队便在雪山之下的练兵场上操练。

    身形挺拔如松玉,墨发高盘成髻,眉眼在风雪中,锋芒毕露。

    比三年前多了一份沉稳和气魄。

    通身冷冽的气势,尸山血海中磨砺,带血边境风沙中融入骨血。

    萧修远从远处走来。

    “侯爷来了,王妃送也信来,邀你回月都。”

    穆千秋转头。

    “知道了。”

    穆千秋回南疆之后,面见了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家人。

    许久未归的狼崽回归族群,没有想象中的久别重逢惊喜,反而更多的陌生和局促。

    南疆多铁骑,当年礼南王离世之前,礼南骑兵名震天下。

    只是勇毅侯身体文弱,精锐部下便被一直搁浅。

    曾经精锐的王者之师,面对外敌来犯时,还要疲软畏缩地向外求援。

    穆千秋回来后,勇毅侯便直接将重骑交到她手里。

    礼南一脉子嗣凋零,除了前些年礼南王妃收的一个义女外,几乎没有可堪大任。

    穆千秋接手骑兵,也顺理成章的离开了所谓的家,来到雪山脚下带兵训练。

    她也不负所望,三年下来,屡战屡胜,一改近些年来礼南疲软无力的军风,在军中也逐渐积累起自己的威望。

    南疆百姓皆感慨,不愧是王爷的女儿。

    而这对于穆千秋来说,也是意义非凡,带着父亲曾经的部下,丈量父亲脚步曾踏足过的土地。

    营帐之中,穆文已经等了一会,拿着木铲在铁锅里熬奶茶。

    穆文一身衣袍暗纹袍,外搭鸦色狐毛大氅,发髻梳的整齐,身形高挺但不健硕。

    相较于军中武将,要文弱。

    穆千秋掀开营帐进来,默默站在一旁。

    “快尝尝二叔的奶茶。”穆文听到动静,自然拿起一旁的木碗替侄女要上一碗,道:“知道你喝不惯,少放了酥油,多放了砂糖。”

    “多谢二叔。”穆千秋接过木碗,温热的牛乳进入嘴里流进胃里,带着一股奶腥味伴随胃里的酸苦味涌上来。

    “怎么样?”

    穆文笑着看向穆千秋。

    “嗯,好喝。”

    穆文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还好还好,千秋不嫌弃就好。”

    叔侄二人营帐中坐下。

    “你母亲没有坏心思的。” 穆文犹豫片刻,道:“她就是同你分开这么多年,还没适应,你要多谅解她。”

    “我知道。”穆千秋放下手里的木碗,眼眸平静道:“二叔,你这次来,不光是为了母亲吧,您有话直说便可。”

    穆文叹气拍拍穆千秋的肩膀,道;“京城的圣旨到了。”

    “与我有关?”

    “陛下命礼南郡主进京,做公主伴读。”

    “……”穆千秋眸色平淡。

    “你母亲的意思是让你进京。”穆文边说边打量穆千秋的脸色,“萱儿虽然也是礼南郡主,但终归是一个养女,陛下既然言明,想必已经有了他的打算。”

    他知道穆千秋性格素来刚正内敛,不愿做的事,说破天也没办法。

    不知她会如何反应。

    穆千秋抬眸,看向穆文,反问道:“二叔想叫我去吗?”

    穆文被一下愣住,道:“二叔自然希望你可以一辈子在南疆,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可如今君命难违……”

    穆千秋嘴角扯过一丝苦笑,看来二叔是来给母亲当说客的。

    “二叔放心,千秋知道轻重,待同母亲商量之后,便会领旨进京。”

    “好,千秋真是苦了你了。”穆文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之后,终于松开紧皱的眉毛。

    待穆文走后,萧修远从外面进来。

    “你脸怎么这么红?”

    萧修远皱眉走到穆千秋面前,视线注意到桌上喝了半碗的奶茶,呵道:“穆千秋!你是不是找死!忘了一喝牛乳就浑身起红疹了毛病了!”

    修长的手指托着昏沉的头,抬眸看下萧修远,苦笑道;“是啊……连你都知道……”

    ——

    京城内,安宁楼。

    歌舞升平,浓香袭人。

    程安衣衫松垮,醉眼迷离地仍开手中地酒瓶,声旁服侍地女子,轻佻眉角,细嫩的手指轻轻替他斟满美酒。

    “程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好的明州笑这个时候才拿出来。”一旁公子哥们打趣调侃。

    程安喝醉了,原本就长了双含情笑眼,不笑也是笑。

    “明州笑易得,美人一笑可不易的。”伸手轻抚美人发梢,淡淡月季花香萦绕鼻腔。

    “害,程兄四处散情,后日心儿姑娘回来,怕不是要剥掉你一层皮。”

    程安眉心淡淡,狭长丹凤眼扫过身侧侍奉的美艳女子。

    “美人叫什么名?”

    “春儿~”

    春儿声音娇媚,听的人酥的骨头掉渣。

    “赏。”

    程安喝的进行,将头上的金簪拔下,放到春儿手里。

    春儿笑容娇艳,白嫩的小手接过金簪,满眼惊喜。

    “二公子给了春儿簪子,春儿可就是您的人了。”

    “好啊。”程安手指抚过春儿嘴边的胭脂,眉目含情,眼底温柔。

    “我的程二少,您这一个月赏了多少姑娘,真没给兄弟一点活路。”

    “看来程兄喜欢春儿姑娘这样温婉柔和的女子。”

    另一边公子哥摆摆手,道:“非也非也,依我看,程兄喜欢霸道的,看程兄传闻中的第一知己,心儿姑娘便知道,那心儿姑娘舞剑之姿,可是只应天上有。”

    厢房内同样纵情歌舞的公子哥们出言打趣。

    程安眼角带笑,春风眼角微微弯起,修长的脖子一伸,轻轻将春儿递来的美酒含在嘴里。

    一旁有人起哄;“我要是也有中丞大人这样的哥哥,别说安宁楼了,京城我都横着走。”

    程家二子,性格却是性格迥异。

    程元回京后,便入了朝堂,做起了文臣,拜师高门,得到陛下赏识。

    而程安也是彻底成个纨绔子弟,整日流离于烟花柳巷,挥金如土。

    “对了,程二少,听闻兄长大人高升中丞相,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什么时候也兄弟们入朝谋个肥差吧。”原本躺在一旁床榻上地青衣男子,起身一屁股坐到程安身边。

    程安慵懒倚在一旁的软榻,修长的手指转动酒杯。

    “肥差倒是小事,就怕尚书大人要打断梁兄的腿。”

    提到老爹的梁勋,暖室之中打了个寒战。

    “在我爹眼里,最重要的还是功名,为了逼我念书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的地步。

    现在好不用容易陛下生辰之事,忙的不可开交,我还还不赶紧出来玩,岂不是对得起他老人家。喝酒喝酒。”

    众人歌舞欢乐,程安松了袍衫,露出光滑洁白的肌肤。

    春儿乖巧地守在程安身边,手指轻抚起伏地胸膛。

    梁勋灌了几轮酒,招架不过,踉跄倒在程安身边。

    叹气,道:“我明白,不过你们程家来了京城可是夺了不少人的势,我父亲前些日子回府还说,内阁好些人都被程大人撸了官,程兄我胸无大志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玩物丧志。”

    “入朝?是美人不够美,还是美酒不够香?”程安眼皮不抬,身上酒气更盛,“春儿,再来美酒来。”

    “你可别再醉了,别忘了后日心儿姑娘姑娘可是回京城了,到时候人家气极了,你可别用金子哄。”

    “能用金银解决的事。还算什么难事。”

    程安长腿随意一抬,一道春风吹过室内,酒意吹散了大半。

    “梁兄,如今什么日子了?”

    梁勋以为他喝懵了,踉跄着身子靠近他身旁。

    “天和八年,春天。”

    “三年了……”

    “三年?什么三年?”

    程安不答,苦笑着往嘴里灌酒。

    天子脚下叫卖不绝,程安在这个陌生的京城,也呆了三年了。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