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

    酒气消散,天色彻底暗下来,月光洒落在青石板上,凉凉的。

    走出客栈,穿过民巷,沿着小路,走出东大街。

    沿着小路,坐到一座寺庙前。

    驾轻就熟推开庙门,绕过大殿,柳树角落的房间灯还亮着。

    “又吃了酒回来了。”推门便瞧见个身着素衣的胖和尚坐在床旁,双脚插在木桶里泡脚。

    程安点点头,自然地坐到和尚身旁,肆意脱了鞋,光着脚,往木桶里插。

    “啊!”脚面接触水面的瞬间,一下子拔出来,道;“和尚,你有病,拿冰水泡脚。”

    原本的一点酒意彻底消散,俊俏的眉毛皱成一团。

    和尚仿佛早就等着程安中计,得逞的咧开嘴嘲笑。

    “最近上火,和尚我败败火不行吗!”

    程安彻底没了睡以,随意找了个枕头,靠在一旁。

    “穆千秋要来了。”和尚垂眸看向程安,道;“来京城。”

    “什么!”程安猛然睁眼。

    修长的腿险些把脚边的木桶掀翻。

    “阿秋!?”

    和尚淡然点点头,道;“南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真郡主,要来了~”

    “怎么可能,穆家如今……”

    “穆千秋这两年的战绩确实太过耀眼,引起陛下的注意不足为其,只是你那个什么春儿心儿,怕是要吃醋了。”

    “不行……”

    和尚一把摁住程安,道:“放心,当今陛下不是当年的皇帝,生性多疑,注定他不会轻易出手,天子榻侧,启容他人酣睡。”

    程安心脏猛跳,很久未见的人,如今只听名字都是心潮澎湃。

    月都离穆千秋的营地只差了几十里,三年里,母女俩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月都建筑都仿建中原,因为王妃是北方人,礼南王特意为妻子建筑此地。

    穆府气派庄严,家丁看到穆千秋骑马回来。

    赶忙跑进去通报,稍稍过了片刻,府中管家出来,将穆千秋营进去。

    “郡主,王妃同儿郡主出门寺里求愿去了。”

    穆千秋早就已经习惯,点点头,道;“不妨事,不必管我。”

    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

    穆千秋在穆府里默默踱步,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家,却没有自己一点痕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走到一片荷花池旁边,看到一个小孩正趴在石头栏杆上够荷叶。

    穆千秋默默走近,长臂一抬,轻轻替小孩摘下一片。

    小孩被下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跌进池子里。

    幸好穆千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上来。

    “小孩,很危险。”穆千秋语气严肃提醒。

    小孩嘟嘟嘴,道;“要不是你帮倒忙,我在就摘到了。”

    穆千秋被她逗笑,蹲下身子,声音平和,道;“你叫什么?”

    “小林子。”

    “小林子?”

    “对,前今天大管家刚把我带进来的。”

    穆千秋惊讶,道:“你爹娘呢,他们怎么让你这么小就出来。”

    小林子叉腰小大人似的,道:“家里孩子多,养不过来。”

    “穆府这么大,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欺负就欺负呗,反正等我长大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了。”信心十足,像一个小狮子。

    穆千秋心有些酸,伸手摸摸小林子的头,道;“你很棒嘛,这么勇敢……”

    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无人依靠的时候总会格外坚强。

    “谁在哪!”管家的声音打破平静,小林子警惕的握紧手里的荷叶,转身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穆千秋从白天等到黑夜,起身准备回去时,母亲的身影才悠悠出现。

    礼南王妃陈瑶一身紫锦薄纱长袍,面容姣好,淡雅的气质出众,保养的很好眼角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身后粉藕长裙,头戴玉钗的少女便是穆千秋传闻中的妹妹——穆宣。

    穆宣是陈瑶的养女,从小养在身边,有了感情之后便被破格名为郡主,享受大小姐的待遇,穆千秋常年未归,久而久之,众人便也不再言语。

    “你既然回来为何不提前说一声?”陈瑶抬眸不悦看着穆千秋。

    “是我唐突了。”穆千秋眼眸平静回答。

    “罢了,既然来了,我正好同你有话说。”转头对着身后的穆宣道:“萱儿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日累了一天。”

    穆宣杏眼微垂,点头声音细柔:“母亲同姐姐好好叙旧,萱儿便不打扰了。”

    一旁的管家见缝插针,道:“王妃,晚饭已经备好了。”

    陈瑶皱眉,道:“我同萱儿已经在庙里用过膳食了。”

    管家愣住,语气犹豫:“郡主还没……”

    穆千秋摆摆手,道:“母亲有什么话直接同我说就好,军中还有事务,千秋也不便多留。”

    母女二人一同来到书房。

    陈瑶指了指桌上的圣旨。

    “陛下召你进宫,想必你二叔已经同你说过了。”

    穆千秋指尖滑过木桌,却并没有碰圣旨,反而抬眸看向身边的母亲。

    “母亲想让我去吗?”

    陈瑶秀眉微皱,道:“不是我想不想叫你去,是陛下叫你去。”

    “是害死我父亲的那个陛下吗?”穆千秋不轻不重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之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穆千秋只要想到父亲,心底便像堵着一块石头一样。

    “我说的,您心里不明白——”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穆千秋的脸上,陈瑶狠狠瞪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斥道;“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想穆家跟程家一样,家破人亡吗!?”

    穆千秋感受脸上火辣辣的温度,口腔里传来一阵腥甜的铁锈味,这一巴掌不及打在她的脸上,也是打在她的心上。

    “母亲和家圆满的是你,而我早就家破人亡了。”

    “你还敢顶嘴!”被顶撞的陈瑶抬起胳膊,还想打她。

    却被穆千秋一把攥住手腕,力道之大,动弹不得,目光冰冷,再无温情,道;“母亲,我早就不再是任你摆布的小孩子了。”

    “混账!你有什么权力这么跟我说话!”陈瑶吃痛的想要挣脱,却越收越紧。

    穆千秋冷笑,如今的母亲早就不是曾经的母亲了,她竟然还心存幻想,一把甩开陈瑶的手,道:“母亲,我什么都可以让步,唯独父亲不行,父亲的死我一定会彻查到底,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穆千秋声音正直而凛冽,透过眼神,陈瑶仿佛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再面前。

    阔别多年的恐惧再次从心底涌出。

    “萧修远。”穆明坐在软轿子里看探出头,一转两天,他们已经到了京城。

    萧修远骑着马,走在前面。

    京城两边摊贩不绝,处处都是人。

    队伍走到东街民巷处,人群拥堵,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

    “安宁楼的花魁游船回来,百姓都在此处等着。”萧修远停下速度,对上穆千秋的眼神。

    “花魁?”穆千秋抬眸看看安宁楼外裹着的粉红纱帘,道:“咱们还是绕道走吧,免得节外生枝。”

    “嗯。”萧修远调转马头,命令队伍在别处出发。

    安宁楼上,程安正坐在雅间内,周围是美人侍奉。

    “程兄你怎么回事?失了魂似的。”梁勋不解看着程安。

    程安低垂眼眸,并未应答,眼下长睫毛投落一片淡淡阴影。

    屋外房门叩响,管事妈妈从外面进来。

    手里拿着绒面折子。

    “二爷,花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点上了,稍后待心儿回来,首朵团花指定会直接扔给您。”管事妈妈咧着嘴角。

    花魁三年一次游船之后,每次回来会有一次点花灯,扔花指团。

    顾名思义,谁点的花灯多,就会独得同美人花魁独处一夜的机会。

    京城公子少爷,皆是趋之若鹜。

    心儿姑娘是前两年新起的花魁,入了程家二爷的眼,每次游船回来,程安都会为她点百盏花灯,以表宠爱。

    今天也是一样。

    程安脸色却不似前日一般不羁潇洒,酒也喝的不自在,眼睛时时要向窗外看看。

    “别看了,人家还没来呢。”梁勋抿嘴,随手搂上一旁的姑娘。

    酒下三轮,程安心里确实越来越堵,起身往外走。

    “程二,你去哪?心儿的娇子马上到了!”

    “身上乏的很,先走了。”

    梁勋挪了挪屁股,道:“你疯了,砸了那么多银子,不抢了?”

    “你替我。”

    转头头也不会离开安宁楼。

    自从听闻穆千秋要来京城,他便一夜未睡,心里发慌。

    散了身上酒气,绕过平常常走的路,便走便想。

    却迎面撞上一队软轿子,前面的一队护卫守在前面。

    骏马高大,不是寻常的京城会看到的品种。

    街道之上,擦肩而过,软轿窗纱轻拂随风而火。

    熟悉的面容,日思夜想的人。

    便真真实实出现在面前。

    心脏猛跳痉挛一瞬间,踉跄身子倒在一旁的摆摊位上。

    “年轻人!你怎么了!”一旁卖菜大爷发现,忙上前询问。

    程安费力喘着粗气,身上的酒精蒸腾到身体的每一处。

    路边的叫卖声,嘈杂的人流涌动,统统听不见了。

    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穆千秋感知到炽热目光,掀开窗帘,转眸街道上寻找。

    可热闹的街道,却没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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