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

    程元劝不住弟弟,只能答应她,带他身体恢复好再去复命。

    程安表现的一直很平静,仿佛之前发生的事并未影响到他分毫。

    每日复健,身上总会被疼出一身汗来。

    程元看在眼里,每次不管在忙,也要陪在身边。

    程安脸色苍白,转头看向哥哥眼下的乌青,和下巴处没时间修理的胡子,道:“哥,还是让嫂子来京城吧,由洲家里的信上说她也一直在等你。”

    程元闻言眼神暗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

    “好,我又成小孩了。”程安抿唇不再说话。

    其实他知道,哥哥有他的用心良苦。

    京城的水太深,希望江柔可以远离是非争端。

    可这同样也是自私的想法,漠视曾经的感情,任凭理智冲刷掉之前的所有痕迹。

    总是命运捉弄,可对彼此都太不公平了。

    况且在女子名声吃人的环境里,一个甘愿等你,承受流言蜚语的女子,需要多少勇气。

    或许这便是爱情的曲折,彼此都太胆小,怕对方受伤,而闭口不言。

    守在门外的侍从进来。

    靠近程元,禀告:“大公子,海大人来了。”

    程元点点头,拿起帕子替弟弟擦擦额角的细汗,避开话题,道:“你乖乖治疗,我先出去一下。”

    程安觉得哥哥真是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子了,无奈点点头:“知道啦。”

    海旭华穿着便服等在书房。

    见到程元的脸,皱眉道:“几日不见,你怎么这副憔悴样子。”

    程元不以为然,示意侍从沏茶,坐到海旭华身旁的椅子上。

    “程安的身体怎么样了?”

    “除了站不起来,其他的都还好。”

    “唉,他那么洒脱的性子,不能来去自如,心里必然沮丧。”海旭华沉沉叹一口气,看着好友眼眶里的红血丝,安慰道:“只要人没事就好,天下之大遍访名医,总会有医治的法子。”

    程元满脸疲态,道:“也只能如此。”

    海旭华神色复杂,道:“现在五部的公文算是堆成了山,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

    弟弟身体稳定后,他也要回朝复命。

    “你说你命怎么这么苦,什么事都能落到你身上。”海旭华看着好友憔悴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程元抬眸不听他的寒暄,道:“来找我什么事?”

    海旭华知道瞒不过程元,叹气道:“周雨成年生辰临近,老师邀请诸位师兄师弟们一同前去吃席,你可知道?”

    “嗯。”

    “你可知道为何?”

    “……”

    “这是他们本不愿同你说,不过我不想让你蒙在鼓里。”海旭华脸色纠,道:“老师想将这个孙女许配给你。”

    程元皱眉:“什么!?”

    “千真万确,我家妹妹亲耳听到,有消息灵通的师兄们,也已经心中知晓。”海旭华料到程元近些日子没出家门,消息闭塞,道:“老师这次是铁了心,想让你做他的孙女婿。”

    周艳芳孙女周雨一直爱慕程元,周家上下,包括拜师周艳芳的学生,人人皆知。

    只是程元一开始便明确的表达了拒绝,对待周雨也一直是妹妹相待,同门师兄弟们添油加醋,奈何程元态度从一而终,见他实在没有想法,便也无人再自讨没趣。

    没想到今天,旧事重提。

    程元沉默片刻,道:“男女婚嫁,非我所求。”

    海旭华作为程元好友,自然知道由洲发生的事。

    只是刚出了程安的事,周艳芳在朝堂上力挺程家,却也将程元推到桌上,若想再做回由洲的梦,算是不可能了。

    现在若真同周艳芳做了亲,日后京城之中,程家也算有了倚仗。

    不过以程元的性子,打死也不会应下这强扭的瓜,何况由洲还有心爱的未婚妻子,苦苦相守。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颜面未丢之前,同老师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上了和气。”

    程元点点头,心中闪过许多画面。

    当初同江柔分别的画面历历在目,由洲一别,虽然说了决然的话,可若真到了人生抉择的关键,他心里便再也放不下任何人。

    ————

    周艳芳女儿周雨的生辰宴上,寻和跟带着穆千秋坐在在贵宾席位上。

    周雨同寻和认识,之前游灯会上还一起放过花灯。

    饭前众人赏花游园,寻和身份尊贵,旁边的人纷纷上前,想在公主面前博个眼缘。

    穆千秋觉得实在太闹,便跟寻和说了一声,便绕开人流,到开阔人少的花亭边,坐一会,吃饭的时候再回去。

    步伐缓缓走到花亭,四处静谧无声,是个闲适的好地方。

    穆千秋看一旁有个秋千,便坐了上去。

    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声音。

    压着声音,似乎在商量什么事。

    穆千秋起身要走,却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老师,我不能娶周雨姑娘。”

    程元的声音。

    穆千秋眼眸微动,刚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程元其实来的很早,周艳芳将他叫到亭子旁,同他商量此事。

    周艳芳脸色不愉,苍老厚重的声音威严而凝重,道:“程元,你可知道如今京城之中,你程家已经孤木难支,老夫见你为人诚恳,心智忠厚,才想着将孙女许配给你,你可倒好,反倒成了我老头多此一举了。”

    程元脸色平静,似乎料到周丞相会说这样的话。

    “学生在由洲时,父母之命早就定了一桩亲事,当年媒妁之言,学生早就心有所属,勉强周雨姑娘低嫁程家,实在良心有愧。”

    周艳芳沉沉发出一声叹息,道:“程元,你还不明白老夫的意思,还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

    程元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当日你在朝堂外敲通因鼓,你以为陛下是真的看重你程家才答应审案的?”

    程元眼眸诚恳,道:“当日老师出言相助,学生感激涕零,只是程家既已无长物,更不应耽误周雨姑娘。”

    周艳芳嘴角冷笑,眯眼打量,道:“成王身死,朝中风向不明,太子和离王之间,你觉得陛下会选择谁继承皇位?”

    程元摇头。

    “太子和皇后早已离心,如今又出了你弟弟的事,陛下心有疑虑,自然会查到太子身上,既然太子愚笨,为何不直接将宝压在离王身上。”

    程元抬眸,看向面前满头白发的老头,道:“老师是想重现当年的三王之乱?”

    当年周艳芳选择了如今的永光帝,证明了他没有看错眼,如今朝事变动,似乎又到了选择的时候。

    周艳芳苍老的眼睛里满是沧桑,打量这面前的年轻人。

    他太老了,没了在就已经没有机会了,但若是扶持起新的后辈,也未尝不是一种延续。

    权力之下,会生出更多的权力。

    程元沉默许久,道:“初到京城,老师所言之事,告诉我做个纯臣可保性命,如今程家寞落,程元心中所有,不过为弟弟谋条活路,其他权力功名,于学生而言,皆如粪土。”

    周艳芳被气的浑身颤抖,手里的拐杖颤颤巍巍抬起,抡到程元身上。

    “放屁!当初我那么扶持你,为的就是将你培养出来,能让你不必走,你父亲的后尘,你可倒好,上赶着送死!”周艳芳胡子都快气歪了。

    程元弯膝跪地,声音不卑不亢,道:“老师教诲栽培,程元一刻不敢忘,只是唯有一点,我父亲是忠勇良善之辈,无论程家境地如何,学生都会因为是的孩子而傲。”

    “好!好你个程元。”周艳芳拍着胸口顺气,道:“你就做你的纯臣去吧,以后血雨腥风,别哭着回来。”

    话音落下,周艳芳便黑着脸色,离开花亭。

    程元拍拍身上的灰尘,脸色平静,这样的话,他听了三年,其中冷暖,恐怕只有自己知晓。

    拐角处,碰到面容复杂的穆千秋。

    程元愣住,不过神情很快恢复平静。

    穆千秋看着少年沉稳成熟的眼眸,明明还是在由洲的样子,却感觉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沉默片刻,穆千秋抿唇开口:“大公子,好久不见。”

    程元面无表情,道:“再见不如不见。”

    穆千秋愣住,心里想到由洲,点点头,转身要走。

    “不要跟小安说今天的事。”

    穆千秋顿祝脚步,眉头轻皱,道:“我和程安之间……”

    程元坦然开口,仿佛心中早已知晓,道:“你和他的事,我不会管,他在乎你,很听你的话。”

    穆千秋心里触动,想到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近况,心里不由难受,道:“他怎么样了?”

    “不好。”

    “什么!他怎么了?”穆千秋心里仿佛漏了一拍,拳掌紧握。

    “你可以去看他。”

    “……”穆千秋愣住。

    “他愿意听你的话。”

    穆千秋将头低的很深,眼底触动,这些年程元很不容易。

    “当年在由洲,我一直在调查——”

    “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提。”程元开口打断,淡漠的眸子深不见底,澄光之下暗藏汹涌。

    如今穆千秋的处境,跟程家比也好不到那里去,抿唇不再说话。

    程元捋平衣角,眼神严肃,若有所思地看向穆千秋,似提醒,似叮嘱,声音平淡,道:“三网之乱卷土重来,若相仿当年,希望你可以同礼南王一般,撑起南疆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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