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完伤身上的痛处便消除了大半，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勉强可以下到第二层，但叶声心生迟疑，不知还该不该走下去。

    要是接下来的关卡越来越难，她恐怕会连累叶声声受到更多、更严重的伤，她都在后悔之前封霄寒他们说让她出塔时，没有听他们的。

    可都走到了这一步，真的要放弃吗？此时放弃，会不会太晚了点？

    “徐——”看盘腿坐在她左边的徐行北明显在走神，叶声立即噤声不再打扰，她的困扰无处可诉，旁人不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声声啊叶声声，”叶声在心里无声呐喊，“你说我该继续往下，还是就此放弃？”

    没有人回答，但她久违地听到了907的声音：“叶声！”

    叶声先是愣，随后惊喜地追究道：“907？你这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说完却又没了907的回应，叶声着急地又喊了几声，最后只能失落地将刚刚听到的那声划分为幻听，唯一一个虽然不能理解她却能听她诉苦的人，哦，不是人，是系统，也不在身边，她心里的压力和烦恼果然还是得自己独自处理。

    身上没有硬币，叶声抬手从一旁的盆栽里揪了一片叶子，轻轻转动叶柄，在心里默念道：“如果是正面朝上，就到下一层去，如果是背面便和徐行北商量着出塔吧。”

    树叶被扔了出去。

    就这样把选择外置给了重力和风向，叶声瞬间觉得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主动做选择很好，但有时候被动等待的感受好像也不赖。

    树叶在空中短暂地翻飞旋转了一阵，轻飘飘落在了地上，结果出来了，叶声垂眸看着那抹鲜亮的绿，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

    呼吸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做这个动作了，叶声声的身体素质绝佳，手臂上有薄薄一层肌肉，腹部有非常明显的马甲线……太健康了，以至于几乎不需要用深呼吸来调节情绪，减轻心脏的压力。

    她觉得自己好矛盾，居然莫名开始怀念还活着时的病体，它分明让她处处受限，日常生活、人际关系、学习工作……都不能正常开展，但它也不是一无是处，它是受之于父母，让她拥有自我。

    所以这样一看，也不算太矛盾，因为她想象不到什么事会比失去自我更严重，更让人惊恐。

    陷入沉思中基本上听不到也看不到除自己以外的一切，但叶声还是被徐行北那如炬一般，充斥着莫名情绪的目光，给看得浑身不适。

    “你干嘛要这么看着我？”叶声直直看回去，“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徐行北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差点就直言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什么时候夺的舍？好在他及时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要下去了吗？”

    灵女被夺舍一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多，他一人不可贸然处理，最好是出塔后先告知过大师兄他们，商议一番再向常清山掌门和一众长老禀明，不让别人知道此事也是绝对不行的，灵女的存在关乎天下苍生的存亡，他即便再欣赏夺舍叶声声的这个叶声，也不能置苍生于不顾。

    人家不愿意说，叶声当然也不强求，看了眼自己之前扔出去的那片树叶，起身道：“我们去下一层。”

    刚到第二层塔时，叶声和徐行北都傻了眼，显然不止他们，来到第二层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因为他们没有去到具体的塔室，而是都聚在第二层的大堂内。

    叶声还没反应过来，正东张西望想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右手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叶声被吓了一跳，看清了人才松了一口气道：“大师兄，沈大侠，你们也到这一层了。”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谢霄云和沈寻先他们出第三层塔，之前一直站在他们的右后方，叶声和徐行北刚下来时，他就看到了他们。

    叶声的脸色实在太差，谢霄云帮她把着脉，越探查越心惊，虽然都是些外伤，但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谢霄云担心的神情以及温柔的声音让叶声很受用，“我这正是严阵以待，等大任降于我身。”

    提及大任就让谢霄云难受，她这个笑话也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于他而言，叶声声这么说无疑是苦中作乐、无可奈何之语。

    “谢兄就地帮叶姑娘疗伤吧，”沈寻在一旁建议道，“还有两层塔要走，带着伤不利于行动。”说着他看向徐行北道，“小师弟，我看你脸色也很是不佳，坐下来我帮你疗伤。”

    “还是算了吧，”徐行北看了一眼一旁的师兄妹，收回目光看着沈寻的脸色道，“你自己的脸色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受的伤恐怕不比我的轻。”

    “小师弟，大师兄这是关心你懂不懂，”沈寻自然知道徐行北没有恶意，相反还是为他好，玩笑道，“你不领情就算了。”

    徐行北毒舌依旧：“大师兄，我也是关心你。”

    谢霄云要帮叶声疗伤，被她婉拒道：“大师兄上层塔中徐少侠已经帮我疗过伤了，现在好多了，无需再耗费你的灵力，你的力量还是留着争个第一出去。”

    “未必哦，小师妹，”突然迎过来的几个师兄师姐道，“我们也是有实力争第一的。”

    叶声没忍住笑了笑道：“那敢情好啊，师兄师姐们，我们都竭尽全力去争一争魁首，你们要是谁拿到了第一，不止掌门长老们准备的奖励，由我个人另送你们一件礼物，如何，”她转着灵动漂亮的眸子，“当然了，要是我夺得了第一，你们也得送我礼物。”

    “诶，就那么说定了！”五师兄李霄贤一锤定音，朗声在大堂内道，“常清山众弟子听我说啊，咱们小师妹说了，谁要是夺得了第一，她另送我们一件礼物，所以大家都加把劲儿，都争取拿到小师妹的礼物。”

    他的话音刚落，已经来大堂内的常清山弟子齐声欢呼起来，有人还远远问道：“小师妹，你打算送什么礼物啊？”

    叶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道：“现在自然得保密啊。”

    大堂内欢笑声四起，将气氛烘托得格外活跃，就连浮光派的几个弟子都忍不住搭腔打趣道：“叶姑娘，虽然我们浮光来的人不多，但个个都不差，这第一被我们夺了也不一定啊。”

    “是啊，”沈寻也鼓励浮光派弟子道，“师弟师妹们，大家也都一鼓作气，勇争第一，争取以少胜多，挫挫他们常清山弟子的锐气。”

    “好！……”

    叶声没觉得受到了挑衅，笑道：“那便也祝浮光的各位师兄师姐旗开得胜，取得佳绩了。”

    “无论是常清山弟子还是浮光派弟子，入塔参与试炼，便都要不负此番机会，”谢霄云补充道，“在下也在此祝大家均有所得。”

    大家齐齐大笑：“哈哈哈，说得对，两派相比、队队相比，更要与自己比上一比……”

    先前经历了那么多层，唯有这一层，给人以正在竞争比赛的实感，大家都士气高昂，大有冲劲，这就让人备受感染鼓舞，两派的气氛亦还如此融洽，更另人高兴了。

    但有人高兴，就不乏有人笑不出来，封霄寒便是那个笑不出来的人。

    “封师兄，我觉得还是暂时别跟大师兄他们说，此时士气正盛，将声声走火入魔又失忆一事告知大师兄他们必然会影响试炼，”江雅兮小声建议道，“还有大家都在塔内，知道了也无济于事，还是尽早出塔，请掌门长老们定夺最为妥当。”

    封霄寒点了点头，将声音压低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敢现在说，此地空间有限，我怕没地方躲。”

    江雅兮没忍住掩唇一笑道：“那好，就等出塔后及时告知几位长辈，现在我们也过去看看，声声好像真受了不轻的伤。”

    封江两人走近时，叶声一眼就看到了，说实话她也有些心虚，因为走火入魔是假的，失忆是伪装的，害得他们紧张不已，都肯放弃比赛陪她出塔，她却先跑了。

    “二师兄，江姑娘，”叶声向他们抱拳行礼道，“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封霄寒先向谢霄云和沈寻他们打过招呼后，才回应叶声道：“我们好得很，倒是你，弄成这样子，后没后悔。”

    “嗯，还别说，真有点后悔了。”叶声瘪了瘪嘴，从善如流道，“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江雅兮走到叶声身侧，将装药的瓷瓶取出，给叶声倒了一粒药丸道：“这药正是疗愈外伤的，你赶紧吃上一粒。”

    “谢谢江姑娘，”叶声毫不犹豫地接过，放进嘴巴里吞了下去，又伸出手道，“还有吗？可不可以也给徐少侠一粒，他一路照料于我，受的伤比我还重上几分。”

    江雅兮摇了摇瓷瓶道：“有，还有好几粒呢。”说着她送了一粒药丸给徐行北，徐行北吞下药，看向叶声的眼神愈加复杂。

    这个叶声的为人很是不错，若是没有夺舍叶声声，倒真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孩子们——”

    空中突然传来齐长老的声音道：“来到了第二层，距离出塔便也就不远了，所以不用紧张亦不要掉以轻心，现在，我猜你们肯定好奇在这一层会有什么样的考验？”

    “听我说，这一层的试炼只要你们做一件事，即攀过你们心里的大山。”他顿了一顿道，“从此时起，你们的签牌不再是钥匙，去到第一层塔的门就在山顶处，你们哪一队先抵达山顶，便可以率先到第一层去。”

    “切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爬山时不可动用灵力，一旦用了将会被阵法传输至起始山脚处，当然，我可以告诉你们攀上山顶的一个诀窍，那便是你心里的山有多高，脚下要爬的山便会有多高。”

    齐长老的话音刚落，大堂内的一切便迅速虚化，四周变成户外山脚的景色，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叫上自己的队友，各寻一个地方开始爬山。

    “对了，不同人心里的山高度定然是不同的，”齐长老补充最后的注意事项，“鉴于你们各自组成了队友，要攀的山便取你们同队二人中相对高的那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