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 Of Hand

    诺埃尔回到他在乡下的家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在进门前还有点担忧他要如何向梅格解释他昨夜的去处,但等他到家才发现,她不在家。

    他弯腰拍了拍家里唯一来迎接他的狗,叹了口气。他知道梅格很可能是昨夜在伦敦狂欢后直接住在伦敦了。她一直不喜欢搬到乡下这个主意。

    坦白说,现在他也开始觉得这个主意没那么好了。这儿距离马里波恩太远了。他想知道乔琳现在在干什么。他们明明聊了一整晚的天,却好像还没有聊够。

    就像她最开始清楚地划下的那道界线一样,昨晚的那个吻就已经是最过分的事情了。他们只是不停地聊天。聊他们的工作,聊他们的兴趣爱好,聊他们童年的趣事和糗事,聊他们的朋友,讲笑话和取笑彼此。

    坦白说,他们真的没太多共同点。怎么可能有呢?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她是纽约上东区名流家族的女继承人,他是曼彻斯特郊区底层爱尔兰工人家庭的次子,如果他不是摇滚明星,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他这个人。

    可他们又有一些完全能够互相理解的东西。他们都来自破碎的家庭,都在童年时期经历过贫穷和不稳定的生活环境,都在童年时期就都失去了某位家长的庇护。这或许听起来很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诺埃尔能看得出来,乔琳完全明白他需要的不是怜悯和同情,而是认可和支持。而那恰恰也是她需要的。

    他遇到她一天,就觉得他已经认识她一辈子了。就像是命运。他好像在那一刻就知道了她会是他的命运。

    昨晚聊到太晚的时候,乔琳开始打哈欠,然后她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她把头贴在他的肩膀上,身体缩成一团,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完全看不出她醒着的时候那种随时能设定规则的样子。她眼睛紧闭,睫毛偶尔抖动一下,嘴巴微微张开,平稳地呼吸着。他就那么盯着她睡觉,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柑橘香气,几乎忘记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他只觉得他希望时间就停在那一刻,就好像他第二天早上醒来会看到她,晚上又会躺在她身旁入睡一样。

    她到底是命运带来的祝福,还是诅咒?如果她是祝福,她为什么不在他还是自由人时出现?如果她是诅咒,那她为什么又让他这么快乐?

    他突然分外渴望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去博物馆了吗?她的研究工作比他的工作日程要刻板得多,像是普通上班族一样定时工作,甚至还经常加班。

    还有可能,她是在装饰她的家?她说她不喜欢现在房子那种跟酒店一模一样的感觉,想要去马里波恩常见的那种慈善商店淘些旧物把房子装饰一下。她会是一个人去吗?又或者她有人陪伴?像是她的未婚夫?

    对了,她的未婚夫。

    诺埃尔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某个部分正在隐隐作痛。他无助地等待着那种恶毒的想象涌入他的脑海,却对此无能为力。她会像亲吻昨晚的他那样亲吻另一个男人,甚至更用力,毕竟他们本来就合法合理地属于彼此。她会允许他在她身体上留下吻痕和印记。她会告诉那个男人她的想法,她会对他笑,告诉他一切让她愉快或者沮丧的生活琐事。他们还会在大街上正大光明地牵着彼此的手。那个男人能带她一起去餐厅,跟朋友聚会,大声向全世界宣布她属于他。

    是啊,他们三个月后就要结婚了。她快乐的时候,她会先告诉她的未婚夫。她伤心的时候,她会先向她的未婚夫求助。她会跟她的未婚夫一起计划他们的未来,探访街头巷尾的小店来装饰他们共同的房子,然后在晚上相拥着一起入睡。

    她的未婚夫才是她一起生活的人。就像是那晚她因派对前跟父亲在电话里吵架而感到沮丧时,她只会跟着她的未婚夫回家。他们会在他面前接吻,而他即使觉得自己的内心几乎要死去了,也无能为力。他不过是她婚前的一次放纵而已。她只是在婚前有些胆怯和焦虑。

    他甚至算不上她的情人。

    他是吗?

    他想跟她在一起,可他连电话都不能正大光明地打给她。

    诺埃尔阖上了眼,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等待着这种强烈的挫败感过去。

    他知道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他给够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知道自己不比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好多少。

    他到底应该干什么?

    她又在干什么?

    他拿起茶几上的电话,下意识地拨出了乔琳的电话。电话听筒中刚有正要接通的嘟声传出,他就意识到他做了个蠢事。可他将错就错,坚持等待着,希望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可这次命运没眷顾他。

    “你好,你找谁?”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可能是大卫的。

    诺埃尔觉得自己的嗓子从来没有这么干涩过,他想说点什么东西作为借口,好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疑,但他做不到。

    他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声音:“这不是莱拉的电话吗?”

    “谁?莱拉?我们这儿没有任何莱拉,我想你是打错……”

    “对不起,打错了。再见。”诺埃尔说完这句话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他心脏跳得飞快,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

    而被快速挂掉电话的大卫也一头雾水,他把听筒放回到了电话座机上,转身回到了正坐在地板上拆快递包裹的未婚妻身边。

    她抬头看向他说:“那是谁?”

    他微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打错了,他想要找一个叫莱拉的女孩。我告诉他这里没有这个人,他立刻就挂了电话。他口音挺重的,像是北方人。”

    乔琳一开始还没多想,可等她把“莱拉”和“北方人”这两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后,她立刻就猜到了来电人是谁。

    一种混合的情绪立刻冲上乔琳的心头,她随即便低下头继续拆包裹,以此来躲避大卫单纯的目光。

    她感觉愤怒,他怎么敢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她告诉过他大卫会在家!她又觉得挫败,他可能有什么事想对她说,她不想让他跟大卫直接说话。

    她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亲爱的?”大卫有点担心地坐在了她身旁,“你累了吗?我来吧。”

    “不,不,我只是想到了,”乔琳飞快地找着理由,“我爸爸,他给我寄这些东西……每一份礼物,都要附上账单,就像是我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贵一样!他总是觉得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大卫温柔地揽住了她的肩膀,知道她在抱怨什么。阿普尔比先生一直担心乔琳的生活方式问题,他出于某种原因认为乔琳现在选择的职业道路不足以支撑她的消费习惯。

    坦白说,这是事实,即使乔琳在职业道路上取得了成功,美国私立大学文科教授一年的基础薪资也还没有乔琳家族信托给她的生活津贴的一半高呢。

    可不管怎么说,阿普尔比先生选择的手段有点过于强硬和直接了。毕竟,大卫深知自己和乔琳都不是靠着职业来获得主要经济来源的人,他们都是人们常说的“信托基金宝贝”,如果他们不能成为更赚钱的金融家或者企业家,大学教授已经是个非常体面的职业选择了。

    乔琳原本只是转移大卫的注意力,可她现在却真的被唤起了委屈情绪:“他总是不满意。他认为我不值得继承那些钱!没错,他是靠着自己变成千万富翁的,他还管理着家族的慈善信托,他让阿普尔比的名字在纽约重新有了意义,可那又怎么样?我没做任何错事!他不能总是假设我会做错事!”

    “我知道,我知道,”大卫把她的头压在怀里,“没关系的,他的看法并不重要,亲爱的,你和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对吧?他的看法不会改变任何事。”

    乔琳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心底的内疚简直要淹没她了。她都在做什么?也许父亲是对的,她确实是个不知感恩的混蛋,她确实做了错事,她正在伤害她周围的所有人,大卫,诺埃尔,还有……梅格。

    她需要叫停她和诺埃尔之间的事。她甚至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真正的越轨,还是只是一次普通的调情。可无论那有多好,她又到底多么喜欢那一晚,她都得让它停下来。

    这才是正确的事。她得让它停下来。无论她想不想这么做,她都得让它停下来。

    对诺埃尔来说,她不过只是个派对上的女孩,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不会有意义。她在伤害她自己。她在浪费她的时间和感情。她应该再也不接他的电话。

    她能让这一切恢复如初的。

    乔琳咬着下嘴唇,在大卫的怀里沉默地点了点头。

    没错,她会修正这一切的。

    有种苦涩正在从她的胃涌上来,让她想吐。可她强忍着这一点,抬头看向大卫,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永远都不应该知道。她会嫁给他,他们会过上他们原本计划好的生活,搬回纽约、波士顿或者新泽西州,在一所精英学校担任教职,养两条狗和两个孩子。

    一切都会好的。她几乎忘记了她的胃还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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