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琳意识到诺埃尔就跟她坐在同一家法国巴黎的餐厅里时，她只觉得这一定命运跟她开的玩笑。她想假装没注意到他，甚至在心底偷偷祈祷他不会看到她。

    “乔，乔，”梅丽莎兴奋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那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乐队里的那个男人？吉他手？更年长一点的那个？”

    乔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叹了口气，点头轻声回答：“是的。”

    “你为什么不过去打个招呼呢？你喜欢他们的歌，对吧？你特意飞去芝加哥看他们的表演呢！尽管我不太能理解你喜欢这种……你知道的，但是你不应该错过这次机会！而且他看起来需要一点帮助。”

    乔琳又叹了口气，可她这次已经无法掩饰嘴角的笑容了，她知道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于是她点了下头。

    她起身走到了诺埃尔的桌子旁边，后者看向她的表情就像是以为自己看到了幽灵。

    他的表情实在太滑稽了，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带着笑意对诺埃尔说：“盖勒格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诺埃尔见状也笑了起来，“阿普尔比小姐，你能帮我告诉他我想要我的牛排稍微更熟一些吗？每次我告诉他们是五分熟时，他们基本都只会提供三四成熟的牛排，有点太生了。”

    乔琳立刻明白了他的困惑，扭头跟服务生用法语解释了他的意图。等服务生带着诺埃尔的订单离开后，她开始向他解释法国牛排烹饪和英美牛排烹饪偏好的区别。

    “法国人一般只有四种煎牛排熟度，他们更偏好生一点的烹饪方式，因此他们菜单上提供的熟度选择往往跟我们常用的五种熟度不太能对应到一起。我猜那个服务生是新人，大部分习惯接待英语游客的餐厅服务生都已经习惯我们这些不识货的外国人要求重新加工牛排了！”

    诺埃尔忍不住笑着点点头：“我猜法国餐点什么的对我来说还是太法国了，我还是坚持我们的烤牛肉比较好！”

    乔琳被他那种英国人和法国人互相看不上的言外之意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她笑完后才发现诺埃尔正一直盯着她看。

    她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眼帘，“怎么了？”

    “什么？”诺埃尔挑了下眉。

    她抬眼看向他，“你一直在盯着我。”

    “我们很久没见了，”诺埃尔嘴边一直挂着微笑，“我想看看你。”

    乔琳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热了，“我们只有几天没见。”

    “是吗？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准备见我了呢。”

    乔琳沉默了，下意识不满地抿起了嘴。诺埃尔见她这样，反倒笑了起来，觉得她可爱极了。

    她瞪了他一眼，追问起他怎么会在巴黎。

    “我想说是命运给了我指引，”诺埃尔笑着挑了下眉，“但其实是我想出来散散心，而且我在这边有个工作会面。”

    乔琳睁大了双眼，“所以……你一个人走在法国街头？”

    “技术上来说，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导游，”诺埃尔耸耸肩，“但目前来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吃顿晚餐。你知道一般他们都有英语菜单，我不需要太担心我的法语。”

    乔琳轻笑着点了下头，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时，有人打断了她。

    “乔，你似乎有新朋友了？”等得不耐烦的梅丽莎走了过来，朝着乔琳暗示性地眨了眨右眼。

    乔琳这才想起自己把梅丽莎晾在了一旁，只得给他们互相引荐起来：“诺埃尔，这是我朋友，梅丽莎·利文斯顿，我们从13岁起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梅尔，这是……我朋友，诺埃尔·盖勒格。”

    “盖勒格先生，当然，”梅丽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你，乔是绿洲的超级粉丝呢！”

    乔琳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她不由得开始在心底尖叫，现在她都不敢看诺埃尔脸上的表情，却还强装镇定。

    诺埃尔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乔琳，发现她脸红得跟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一口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梅丽莎说：“是吗？她从没对我说过这个呢！你得告诉我更多！”

    梅丽莎有点惊讶地看向乔琳，从后者的脸色上就看出来她可能说了点不该说的。“呃……乔……”

    乔琳立刻打断了她，看向诺埃尔说：“我们就不打扰你用餐了，盖勒格先生。”

    她又故意这么生疏地称呼他，装作好像他们只是偶遇的粉丝和乐手的关系。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史诗级别的鸵鸟政策，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做。

    诺埃尔立刻说：“请别，我们很久没见了。”

    他随即看向路过的侍者，用眼神示意他这里需要服务。等后者走近点后，他说：“劳驾，我的两位朋友可以跟我一起在这里吃饭吗？她们自己预定的是那一桌。”

    侍者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如果您愿意换到其他桌子上，我想这是可以安排的。”

    “没问题。”

    很快，侍者安排他们一起重新入座，乔琳在此期间一言不发，而梅丽莎却感兴趣地跟诺埃尔攀谈了两句。作为乔琳十几年的好朋友，她已经觉察出了乔琳和这个男人之间奇怪的关系，在乔琳去往伦敦的这短短三个月里，一定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等他们一坐好，梅丽莎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诺埃尔：“所以，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

    他微笑着回答：“没什么新鲜的，派对。”

    乔琳看了他一眼，故意微笑着补充道：“是啊，他当时在找他太太。”

    诺埃尔无奈地看向了她，什么都没说，嘴角的微笑却消失不见了。

    梅丽莎诧异地看了这两人一眼，突然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她详装不知，继续追问：“所以诺埃尔，你已经结婚了？乔，你认识他太太？”

    诺埃尔默认了这个问题。而乔琳摇摇头说：“我不认识她。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认识她。”

    餐桌上的气氛一瞬间就变得诡异了起来。三个人安静地吃着各自盘子上的东西，几乎找不到其他话题。最后是诺埃尔决定先打破沉默，看向梅丽莎提问说：“你和乔是怎么认识的？”

    “嗯，我们是同一所中学的学生，它是一所女子中学，从七年级到十二年级我和乔都是那儿的学生。不过我们熟悉起来是因为我们八年级时是同一门艺术课的学生，我们也都是戏剧俱乐部的成员。乔真的很棒，她满脑子都是一些神奇故事，我是她最大的粉丝，我一直鼓励她把它写出来呢！”

    “故事，就像是剧本或者小说那样的吗？”

    “是啊……”

    乔琳打断了梅丽莎：“那只是一些幻想故事，孩子们才会读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梅丽莎等乔琳低头用餐后朝着诺埃尔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那些真的很棒！她总是不承认！”

    诺埃尔朝她感激地微笑了一下，没再追问这个话题。梅丽莎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乔琳的发顶，几乎像是舍不得离开。她突然就为他们两感到难过了，无论如何，如果乔琳不喜欢诺埃尔，她肯定都不会来跟他说话的，可他们都已经把自己的生活许诺给了别人。

    等用餐结束后，双方都要各自回房间里去了。诺埃尔终于问出了他一开始最好奇的那件事：“你们在巴黎有什么计划吗？”

    乔琳摇摇头，“唯一必须要做的事就是我明天要去香奈儿试衣。其他的，我们还没什么计划。”

    “你可以在巴黎待多久？”

    “我请了一周的事假。我很久没跟梅丽莎见面了。”

    梅丽莎插话道：“但我得提前回去，我没法在巴黎待一周，我老板得杀了我。”

    诺埃尔扭头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事实上，我只能在巴黎待四天，包括今天在内。”

    诺埃尔看向乔琳说：“看起来我可以借用一点你的时间，你介意接下来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吗？”

    “诺埃尔……”乔琳有点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她觉得他根本就不该提出这个邀请。

    “乔，”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知道我法语说得有多烂，我连点餐都点不好，那些法国人很多听不懂我说话。”

    可你有导游！

    乔琳在心底这么反驳着，却着实无法拒绝他惑人的蓝眼睛里透露出的祈求。

    事实上，她也想跟他在一起。命运多奇怪啊，这或许是它最后的怜悯了，让他们在异国他乡相遇。

    更何况，这里是巴黎。在巴黎同他相伴似乎是合理的。

    乔琳疯狂地在心底给自己的行为找着理由。

    最后，她轻轻地点了下头，柔声说：“好吧。你可以先忙你自己的事。”

    诺埃尔微笑着点了下头，“那接下来的7天24小时内，我就是你的了。”

    他说话的方式几乎像是在向她承诺些别的东西。坦白说，对一个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他的时间和注意力更重要的东西呢？

    乔琳忍不住回了他一个微笑，留给了他一个房间号，便离开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梅丽莎开始追问乔琳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你骗不过我的，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了，他想要把你吃掉。这倒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关键是你，你的反应！你喜欢他！不是喜欢什么音乐家之类的，你喜欢他！”

    “梅尔……”乔琳低头拧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梅丽莎追了上去，“不，乔，你不能回避这个问题，我不是在批判你，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

    乔琳回头看着她低声回答说：“你想要我怎么说？在我在就要结婚前我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

    梅丽莎摇摇头，“不，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喜欢他，我甚至觉得我可能在爱上他，”乔琳低声说，“但是……”

    “唉……”梅丽莎把乔琳搂进了怀里，“他怎么说？他想要什么？你们上床了吗？”

    “不，只是……吻。他说他爱我，他要离开他的妻子……但是，我不相信他。你知道的，这是那种最常见的谎言……大卫是正确的选择，我们会回到纽约，一切都会好的。”

    梅丽莎忍不住摇摇头，“听着，乔，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你。正确的事真的会让你幸福吗？如果做正确的事能让你满足，我支持你。但如果你只是为了让其他人觉得你在做正确的事，那你就是在犯傻了！你做决定的理由只应该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你自己！”

    “我就是在为了我自己好做决定。我也许不该嫁给大卫，可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我不应该爱上我无法得到的人。那是自我折磨。”

    “是吗？乔，如果你能控制你体内的小细胞，你就不是人类了。”

    “我是人，不是动物。我有理智。”

    “不，我们不过是哺乳动物而已。哺乳动物，就像是猫、狗、牛、马和海豚，我们没那么特别。”

    看着乔琳不满的表情，梅丽莎放缓了语气，“听着，乔，我不是在为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说话，可问题是，我知道你不快乐。你到底知不知道每次你看到他的时候，你都在微笑？我从没见过其他人能让你这样。我知道他是一些特别的东西。你可以犯点错的，至少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前，让你自己犯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