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埃尔注意到了乔琳敲击桌子以配合节奏的举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能会成为一个很好的鼓手，就像是《She Bangs the Drum》一样。”

    乔琳笑着挑了下眉，“我喜欢那首歌。”她忍不住哼起了其中一些歌词：“我听到自己的歌被人传唱，请在阳光不曾照耀的地方亲吻我，过去属于你们，但未来是我的……”她摇头晃脑地感慨道：“这确实是首好歌！”

    “我最喜欢的之一！而且你唱歌的声音非常好听！”诺埃尔惊奇地打量着她。

    乔琳得意地朝他眨了下右眼，“为什么不弹一首你自己的歌呢？给我唱首你的歌吧，亲爱的。”

    诺埃尔笑着点了下头，开始低头弹唱他目前最满意的歌《The Masterplan》。

    “……I'm not saying right is wrong

    我不是在颠倒是非

    It's up to us to make

    我是说事在人为

    The best of all the things that come our way

    最好的一切都在我们的前方

    'Cause everything that's been has passed

    因为过去的一切已经逝去

    The answer's in the looking glass

    而答案就在镜中

    There's four and twenty million doors

    两千四百万道门

    On life's endless corridor

    遍布着生命的无尽长廊

    Say it loud and sing it proud  today

    今天就骄傲地唱出你的心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唱歌缺乏技巧的缘故，乔琳一直觉得他的歌声总是带着一点少年般的稚气，同他的歌词配合得刚刚好。

    她微笑着注视着他，而他也在回看她。

    “Will dance if they wanna dance

    若他们愿意跳舞，就尽情跳舞

    Please sister take a chance

    朋友，请放手一搏

    You know they're gonna go

    你知道他们总是要走

    Which way they wanna go

    他们自己的路

    All we know is that we don't know

    我们只知道我们不清楚

    How it's gonna be

    日后会怎样

    Please sister let it be

    朋友，就随它去吧

    Life on the other hand won't make you understand

    生活总是不会让你领悟

    We're all part of a masterplan

    我们全都是一个伟大计划的一部分”

    他特意把原歌词中的“brother”改成了“sister”，乔琳忍不住为他的这点小心思笑了起来。她有的时候会想，他童年的天主教背景真的影响了他很多，他虽然总是声称自己不信仰上帝，但他依然总是对命运有种畏惧感，在他心底的某个地方，他好像潜意识地相信他和其他人的命运是某种超人的伟力的计划。

    诺埃尔是不是觉得他和她的相遇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呢？

    等他表演结束后，乔琳笑着对他说：“我真的很喜欢它！你太棒了！谢谢你，亲爱的！”

    “我希望它能让你高兴一点，”诺埃尔隔着吉他同她交换了一个吻，“你今天一开始看起来像是只掉到河里刚被捞起来的猫，可怜极了，我简直无法忍受你那么沮丧，让我都难过起来了。”

    “当然，”乔琳轻笑着点了下头，“我好多了，真的，你很好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也许我确实需要的就是无意义的性。”

    “无意义的性？”诺埃尔不满意地皱起眉，“这不是无意义的，甜心，你对我来说非常有意义。”

    乔琳轻笑了一下，然后她叹了口气说：“诺埃尔，我想跟你谈谈这个问题……”

    “什么？”诺埃尔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想，”乔琳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的关系，我们能先不保持这种关系吗？”

    他皱着眉把吉他放到一旁，“你是什么意思？”

    “我爱你，请别怀疑这一点，”乔琳看了他一眼后垂下眼帘，“但我没法做你的情人……这太痛苦了。在你真的恢复自由之前，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给这段关系打上标签，好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要跟我分手吗？”

    乔琳几乎不想直视他的眼睛，她避开了他锐利的目光。“我爱你，诺埃尔，可问题是，我不想做你生活里的第二选择。这不是分手，我们甚至都没有一段合理的关系，你如何结束根本没开始过的事呢？”

    ——————

    “乔？乔？你在听我说话吗？”

    乔琳从她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朝着自己的娱乐经纪人吉莉安笑了一下，“当然，我听到了。事实上，多纳泰拉·范思哲也给我打电话了，这会很好玩。”

    “你已经很久没回来，但你仍然还有很多朋友，”吉莉安笑着摊了下手，“当然，卡尔许诺给你的那份工作很重要，他确实在考虑宣布你是今年香奈儿的新面孔。”

    “什么让他犹豫了？他说他在我身上看到了香奈儿客户需要的一切。坦白讲，我本身就是他们的忠实客户，我从14岁就开始穿他们的衣服了。”

    “你的承诺，亲爱的，”吉莉安微笑着摇摇头，“你没法在兼职的情况下成为最好的模特。我们都知道每年香奈儿的新面孔这种身份对模特来说有多重要，它可以重新让你出现在《女装日报》上，但你必须得向卡尔承诺你的忠诚。你知道的，他们本可以让更年轻的孩子担此大任，他们拥有……更多潜力。”

    乔琳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尖，抬头对着吉莉安点了下头，“好吧，我会打电话给卡尔，我是他的了，任何他想要我出现的地方，我都会在那儿。”

    “很好，接下来我们得商量一下你的试镜，你还得再减掉一些体重，亲爱的……”

    接下来乔琳的生活突然就被旋风般的繁忙日程填满了，她一边努力维持着每天7个小时的研究工作，一边抽空参加巴黎、伦敦和纽约的突发模特试镜。为了补上出差旅行所耗费掉的工作时间，她就像是所有在伦敦追求时尚事业的年轻人一样过着几乎没有多少睡眠的日子，只不过她还不用考虑食物和住所的费用从哪里来。

    不过坦白说，为了减掉经纪人指出的那几磅体重，她基本上吃不了什么东西。但她其实一直在偷偷吃东西，研究非常耗费脑力，她需要碳水化合物带来的热量。

    这样繁忙的日程让她忘记了自从她和诺埃尔的那次“分手”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了。她有的时候躺在床上会想念他，可她不得不这样做。她知道这就像是冒险，人让被驯化的狐狸在它的森林里自由活动，它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为了证明驯化已经成功，这个险不得不冒。

    更何况，她不是很确定在这个故事里，她和诺埃尔到底谁是那只狐狸。

    她还把大卫的东西都寄给了他。他送给她的那枚价值二十五万美元的订婚戒指也同样还给了他。邮局认为它太昂贵了拒绝提供服务，她不得不亲自送过去。

    这一次他们终于冷静地聊了聊，大卫承认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可能很久之前就已经濒于崩溃了，但他仍然想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乔琳告诉他，她已经跟那个第三者分手了。

    大卫看起来比她还伤心，质问她：“乔，这些是为什么呢？你谁都没得到。”

    “不，”乔琳摇了摇头，“我得到了自由。我意识到我不想跟你结婚，我也不想做他的女朋友，我甚至不想做一个阿普尔比。爸爸给了我自由，我自由了。”

    大卫摇头叹息着：“可你这辈子一天都没真正工作过。”

    “是啊，”乔琳笑着耸了下肩，“现在我不得不工作了，我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大卫或许还没原谅她，但她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原谅她的，他们做朋友的时间早就超过了做恋人的时间。这或许是一种自我安慰，或许是一种自恋式的个人中心主义，但这个想法让她好受了不少。

    除去已经枯萎的爱情生活外，乔琳觉得自己眼下的生活还不错，她开始思考是否能从她在时尚界的亲身经历中寻找到一个值得研究的社会学选题。她甚至脑子里还有一个关于美丽和死亡的故事雏形。

    也许是情场失意，事业就会得意，她很快得到了不少工作机会。尽管眼下模特在美国杂志封面上已经失去了90年代初那种疯狂的统治力，杂志商们如今更喜欢启用好莱坞名人或者流行明星拍摄封面，但是服装品牌们仍然需要模特为客户制造美丽的幻觉。

    也许是设计师们开始厌倦前段时间流行的那种抑郁、瘦弱的美人，乔琳这种站在那里就像是电影明星魅力全开的复古款模特意外地受欢迎。而吉莉安为了打造她的个人品牌，还拒绝了不少看起来不太有前景的小品牌的邀请。

    当然，她也确实没那么多时间走那么多秀，她只是想挣点钱，不是想把自己累倒在巴黎或者米兰的街头。

    更重要的是，乔琳终于从她的文学代理人那里听到了好消息。

    “51万美元预付款，首印印数8万，根据零售价格计算的阶梯式版税，精装本版税率1万本以内12%，1万本以后15%，平装本1万本以内5%，1万本以外7.5%，超过3万本10%，”乔琳重复了一遍厄本报给她的数字，“哇哦，哇哦，谢谢你，宾基，这太棒了！”

    “是的，现在你该准备好来纽约签约了，”厄本在电话里笑着说，“更关键的是，等书一准备好出版，你接下来就有很多宣传工作要忙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乔琳兴奋地说，“我一直都准备好了！”

    接下来她飞到纽约，同克诺普夫出版社签订了合约。后者还将负责这本书的国际出版，他们已经着手在国际书展上推销它的外文版权了。

    按照行业惯例，签约当天，预付款的三分之一17万美元就打进了她的银行账户。等新书校对完成定稿后，她会拿到另外三分之一预付款。而最后的三分之一会在图书出版后打给她。至于版税带来的潜在收入，那就得等版税收入把这50万美元覆盖掉后才会打给她。

    据诺埃尔说，出版行业的这种计算方式跟唱片业很像，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图书销售情况不达标，这50万美元没有挣回来，那么乔琳不用偿还出版社钱，只是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下一家出版社愿意出版她的书了。而那些无法偿还预付款的歌手们却实际上欠了唱片公司债。

    真奇怪，她怎么又想起他了？

    在签约庆祝晚餐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乔琳透过车窗打量着路边的树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些叶子还绿得要命，但在她眼里它们似乎就要变红了。

    不知道秋天是不是就要来了？

    她有点伤脑筋地思考着，把头轻轻靠在了车窗上。

    等纽约的公事了结后，乔琳就飞回了伦敦。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门口的那个小信箱显然要被塞满了，她连忙清理了一番，把所有邮件分门别类地检查了一遍。

    其中一份她从没订过的报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有点好奇地拿起了它，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信箱里。

    那上面有一条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又一桩摇滚婚姻触礁；绿洲明星诺埃尔·盖勒格在一年婚姻后宣布同妻子梅格·马修斯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