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萨尔乌斯

    很久很久以前,在中土世界的某处,有个名叫萨尔乌斯的地方。那时人间后世的许多庞大王国都还没有建立,在内陆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星罗棋布着许多不隶属任何一个王权的村庄和镇子,萨尔乌斯就是其中之一。

    “萨尔乌斯”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名字,村子里最老的老人说起它的来历——据说是又很多很多年以前,亚尔夫海姆的精灵国还没有成立的时候,这里曾经是精灵聚居之地,从那时起,这里就叫萨尔乌斯。

    或许是那时的精灵魔力的影响一直延续至今,萨尔乌斯传说盛产女巫——那个时候,女巫还不是一个专有名词,而是用来指代所有邪恶的不安分的女人。

    高法依格就生活在这里,从她的养父铁匠蒙德兹在附近的梵尼山上捡到她的那一天算起,已经过了二十八年。

    和“萨尔乌斯”一样,“高法依格”也是她毋庸置疑的名字,可是有关这个名字的来历,却无人得知。她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梵尼山上的,冬天光秃秃的山上,突兀多出一丛花圃,谁的好奇心都禁不起这番挑战,铁匠蒙德兹纳了闷,上前拨开一看——还是婴儿的高法依格就躺在各色花草中熟睡。

    当时隆冬时节,除了那个花圃,周围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动物也不见踪影,一派萧瑟景象。高法依格的身边却十分热闹,各种花儿——郁金香,金达莱、鼠尾草开的极其茂盛,狐、獾、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如虔诚献祭一般,毫不吝惜他们冬天宝贵的贮藏,各种瓜果薯实,在她身边满满堆了一个小半圆。蒙德兹心里奇怪,还想走近一些好看的更清楚,当他的脚掌踩到第一束花枝时,花丛暗处一只扁嘴的矮鹤只有放下嘴里叼着的一尾鱼匆匆逃走。

    响动也惊动了襁褓里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好像在向整个世界宣告她的存在,蒙德兹忙把她抱起来,周围立刻起了变化——花朵还开着,但梦幻的氛围消失,又红又黄,只让人觉得俗气;丰盛的果宴看上去早就不甘甜了,只显出时下的贫瘠和干瘪。

    怀里婴儿也止住哭声,脸上皱皱巴巴,脾气不很好的样子,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不安分地乱转。

    蒙德兹好奇,她也好奇。

    蒙德兹有一刻感觉自己甚至正在接受这个婴儿的审视,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婴儿的小脸蛋,手指被高法依格一手握住,好像在责怪他的造次,他笑起来。

    包裹着小婴儿的软白绸缎上,金线绣着她的姓名,那是人间从未有过的文字——即使是通用文字,可怜蒙德兹大字也不识一个,但他还是能够响亮地读出那个毋庸置疑的名字——是叫高法依格。

    蒙德兹一生向往冒险,他曾经想要走出萨尔乌斯,可现实是他留在了家乡,做了一个铁匠。四十岁上,他偶遇高法依格,并收养了她,或许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冒险。

    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儿这样难养……他一辈子谨小慎微,怎么自己的女儿偏偏养出这样狂妄自大的个性?或许只能相信,有些东西真的就是天生的。

    磕磕绊绊的,曾经襁褓里的小婴儿还算顺利地长大了。高法依格二十八岁,还没有嫁人——除了这一点在这个小村庄里颇受年长女人们的诟病,其他跟“女巫”都还扯不上边儿,任何意义上的。

    蒙德兹一家父女二人,住在萨尔乌斯边缘的半山坡上,从外面看是一间二层小屋,第二层只是阁楼,也就约莫等于没有,第一层也不大,还不如村里有钱人家吉索家养鸡养鸭的地盘开阔——这一天,蒙德兹府上久违迎来了客人,活跃于萨尔乌斯核心交际圈的斯特莱夫人。

    斯特莱夫人自打进了门,这双眼睛就没停下来过。蒙德兹一家离群索居,很少与村里人来往,因为神秘而清贫,在村子里的名声反而不错,尤其是蒙德兹家农具的优质出品,就够这父女二人在村子里长久立身。

    斯特莱夫人刚进门,就见一旁的墙边立着不少农具,有新有旧也有半成品,铁制的部分一看就工艺不凡,长长短短摆成一排,冷兵器一样,把人镇住了。毕竟是平时住的地方,为什么不放在院子里?……好吧,这家没有院子,或许是为了装饰房间?……斯特莱夫人实在理解不了这样的品味。

    斯特莱夫人还有许多不能理解的,比如,凭借卖农具,蒙德兹家明明能过上令人羡慕的富足生活。自己的丈夫也时常念叨,要是能买到一把蒙德兹家做的犁耙,那可真是!真是面上有光啊!

    斯特莱夫人很不能理解,究竟蒙家的东西有哪里好?可连她的丈夫也说不上来,看上去和其他家的没什么不同,可就是又轻又好使!一耙下去,角度精准,用其他家犁耙要一个小时干的活,用蒙家的,三十分钟顶天了。看见斯特莱夫人一脸不信,丈夫不高兴了,反客为主,那“丽盟”家的口红脂粉又有什么好?斯特莱夫人买了一柜子他还没说什么,他可是一把蒙家耙都还没有呢!

    “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你是一个——药剂师!”斯特莱夫人涂得鲜红的嘴唇冲自己的丈夫咆哮。

    虽然斯特莱夫人在与丈夫的争执中赢得上风,但是她大概也从对话中对于蒙德兹家产品的受欢迎程度有了一点浅薄的认知。可她也知道,虽然蒙德兹家东西卖的好,但也抵不住这家人生性懒散,钱花没了才想起来挣,约莫半年才开张一次。

    扯远了——她看见房间里摆放的农具有感而发,但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给自己丈夫讨一把犁耙来的。

    蒙德兹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吃力地推着轮椅先穿过玄关,在前面带路:“请进来吧。”

    斯特莱夫人原谅了这个可怜小老头的待客之道——也就是没有,但她自己过不了自己心里高雅夫人的那一关,憋了半天说:“不换拖鞋吗?”

    “直接进来就好,没关系的。”蒙德兹浑不在意,“您稍等一会,我去叫我女儿来。”

    斯特莱夫人在玄关处看到了一双女人脏兮兮的满是泥巴的靴子,于是知晓还有人在家里,放下心来。没等她还有些客套话要说,那铁匠已经自己进了窄小的里屋叫人去了。

    这房子着实不大,两个人住正正好好。虽然空间不大,家具却很多,因此摆放得再整齐,还是给人一种局促的感觉,没什么装饰风格可言,连一张带花的罩子都找不到(这家不是有个女儿的吗?)。经过玄关,就是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采光还可以,透过厚麻布窗帘的阳光,在地毯上留下斑驳的光斑,壁炉旁边两张旧旧的扶手沙发,或许对于主人来说十分松软惬意,可客人来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斯特莱夫人说的就是自己,所以她在沙发中间的桌子旁边站着,桌子上黑乎乎的东西她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是昨天晚上剩下的一些食物,恶心得她浑身发抖。

    一个房间位于东侧,比客厅地势稍矮,本来有几阶台阶过渡,为了轮椅行走方便,用泥水抹平了——不用多说,那是蒙德兹的卧室,门口放着一把备用的轮椅,把门撑开通风。斯特莱夫人出于礼貌不再多看,反身去看蒙德兹刚刚去的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应当是女儿住的,看上去要小的多了,在房子的西侧,从门里望去,阴暗幽深,尽头是一道木楼梯,原来是住在阁楼的?

    比起铁匠蒙德兹,斯特莱夫人更不了解的,就是蒙德兹家的这个女儿了,据说她性格乖戾,很小的时候因为打伤同学,被蒙德兹从村里的学校领走,之后就一直在家教养。二十八岁了,还和父亲同住,蒙德兹身体一直不好,估计也没几年好活……可怜的老姑娘!不过要是有幸能继承父亲的手艺,从现在开始物色,估计也不是完全嫁不出去……

    ……思绪又扯远了,她替别人担心这个做什么?斯特莱夫人难得自省,其实更多是不屑:何必在这种下等人身上浪费自己的精力呢?

    她今天就是来见这个传说中蒙德兹家的姑娘的,只因她唯独跟自己的侄女明塔要好,前不久,明塔离家出走,斯特莱夫人的妹妹、明塔的母亲拜托她帮忙想想办法。斯特莱夫人知道蒙德兹铁匠每周三都会去公园广场看年轻小姑娘(相对而言,也就是斯特莱夫人这个年龄)的舞团在那附近练舞,于是瞅准机会,好说歹说来蒙德兹府上拜访。

    听说了斯特莱夫人的请求,蒙德兹答应带她看女儿,但提前也说好了,他的独生女儿脾气不好,斯特莱夫人并不放在心上。

    当那个有楼梯的房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斯特莱夫人移开自己不安分四处打探的目光,摆出那副凡事不关心的上流社会的派头来,等着那年轻女孩儿的问候,或许她会允许她吻她的手。

    是,这个时候,她又觉得二十八岁的姑娘很年轻了,说起来都是楞头小伙儿一样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她等了一会,却并没有人走到她跟前来,反是她旁边的沙发发出吱嘎一声响,有人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上去了。

    首先可知,那不可能是轮椅上的蒙德兹……

    一向最讲礼节的斯特莱夫人额角青筋暴跳,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

    竟然无视她!

    蒙德兹有点尴尬,叫沙发上那人:“阿依,听话,跟你斯特莱大姨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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