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不介意

    高法依格的亲吻得到了彻达分外热情的回应,他的手从红琥珀吊坠上挪了开去,紧紧地拥抱她,扶住她的腰贴近自己,贴身的银色柔软绸缎在他手下被揉搓出可怜的皱褶。

    天顶塌了一半的神殿上空,又一次放起了烟花,绚烂璀璨,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近的又像就在彻达的耳畔。

    她在吻他……

    他的手掌禁不住颤抖,从她的腰间慢慢上移,虔诚地捧着她的脸,动作放得轻轻的,好像她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惊醒的美梦。

    两个人之间比刚才多了空隙,冷冷的夜风介入之间,带走了一些皮肤上的热气。高法依格溢出一声轻哼,似乎很不满意似的。

    彻达有所顾忌,身子一僵,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嘴唇是分开了,目光却还湿润地粘在她身上,放在她颊边的手无意识地轻抚,每次都激起白皙皮肤上的一片丘栗。

    她是醉了,可他没有。

    昏暗的灯光下,她脸颊泛红,眼中多了一层雾气,双唇娇艳,覆着一层润泽的水光。

    彻达突然停下,让她一口气上不来似的,于是更急切地朝他伸出手臂,将人拉下——

    重新接触到柔软的嘴唇,两人同时都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高法依格不慎撞到了牙齿,接吻的甘美中增加了一种让人眼酸的酥麻,很快像火花一样传遍全身,她此刻想不出有什么魔咒能达到相似的效果。

    她的手在他的黑发上揉了个尽兴,氧气总是不足……于是作乱的力气也慢慢没有了,安分地放在他的脸侧。

    彻达感觉到在耳边的她的手,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噪声,奇迹一般,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他和她交缠的脉搏、喘息、心跳……原来这个世界可以有如此美妙的单调。

    并非完全是他的心理作用,这场热闹而喧嚣的派对确实离他们远去,取而代之觥筹交错的,是森林里静谧的虫鸣。高法依格发动了瞬移——他们转眼踏在米德伽特的大地上。

    他们维持着拥吻的姿势,彻达低头任她亲吻,她就像一株藤蔓一样,双手绕着他的脖子,半挂在他的身上,他重新握住她的腰,因为她愈发强烈的进攻而摇摇晃晃,说不好他是在负隅顽抗,或是诱敌深入。动作愈发过火了,她的银色裙子皱的不成样子,鞋也掉了一只,碰到带着露水的草叶,被惊得一缩——他恨不得用谛听侵入她的整个感官,野心一直在膨胀着……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一举动,不留痕迹地轻轻提了她一把,她于是轻盈地落到他的脚面,忍不住踮起脚尖,这样反而将另一只脚也带离了地面,他索性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到房子里去……”她在混乱中不忘指挥他,他当然照做。

    这里不是他们的海边新居,而是靠近萨尔乌斯的森林深处,一座孤单的石房子。

    如果仅是雾尼的话,估计会感到有点奇怪吧。

    这附近久无人迹,在彻达抱着高法依格进入的那一刻,空屋里重新焕发出记忆中家居的温馨。

    壁炉里燃起火焰,夜灯昏昏欲睡地亮起一半,暖黄的光晕笼罩而下,一张摇椅面向壁炉似乎在做着长久的沉思。

    彻达只能把高法依格放到记忆中的沙发上,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他柔顺又战栗地等待着。

    她这时候依然可以反悔的。

    她真的停了下来。

    理智早就回来了,和激/情同时存在在她此刻的身体里。

    彻达不能不说有点失望,但是喜怒无常的女巫好像做什么都不会叫人惊讶似的。他唯有平复呼吸,敛去眼中的情绪。

    她的手指仍放在他解了一半的扣子上,暴露了此时的犹豫。

    想了又想,她决定把话说在前面,也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我……不想瞒你,跟你在一起,我不保证总是想着另一个人……”

    她停住话音,只因他突然抬头,那样灼热又耀眼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心中一阵悸动。

    “……你不介意?”

    她余下的话音被完全吞没,对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她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蛮横的一面,近乎粗鲁地吻痛了她,好像某种无法克制的本能。然而她又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并非是由于生气的缘故,因此感到困惑,被动承受着那种热情,让她想到了大海……平静温和的海面之下蕴藏的极尽暴烈的能量,她感觉自己像被海浪席卷的小船……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恢复了些理智,动作放的温柔一些,主动把自己交到她手上——就着她的手的帮助,脱下了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衣,继续刚才剩下的事。

    她的裙子早就不翼而飞,柔软的一团堆在脚下。她根本不服气,海浪不断地冲撞着她的小船,她不满地抓着他的头发,警告他慢一点,他乖乖照做,不忘安抚地舔舔她的耳垂,她渐渐适应了那样的节奏,感觉自己重新掌握了船舵,驯服了这片戾气的大海,颇有种神清气爽之感,畅快地几乎想像水手那样吹个口哨,结果却不小心咬到了她的——不,对不起,他的嘴唇。

    漫长的航行让她感到疲乏,像是仰泳在阳光下的海面,每一根手指脚趾泡在温热的海水中,不想挪动一点。新的一轮潮汐又袭来,不停轻抚的海浪带来了全身蔓延的电流,她脸颊上的红晕蔓延到了眼角眉梢,舒服而餍足地闭上了眼睛。

    雾尼……

    她无声地喊出这个名字,心里的愧疚像海滩上的痕迹,被冲刷地浅了一层。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徒劳地撑起身子,又像一举跃出海面的鱼。

    “……马苏里拉是谁?”

    她抓着他的肩膀,一定要问个明白,又因为眼角泛红,目含水光,显得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彻达莫名地看着她,对于她话中所言根本没有思路。高法依格也只有那一瞬间头脑的灵光,接着重新陷入了一片舒适的茫然之中,彻达也跟着她坐了起来,二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海面上升起晨雾,勇敢的航行者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

    高法依格是被阳光唤醒的,发现自己正身处干净清爽的床上,她迷糊了一会,才坐了起来。

    床前是一大扇窗户,此刻大开着,放任阳光登堂入室。微风和鸟儿的啁啾声也时不时的传来,裹挟着来自大海的清新气流,入眼是远处碧玉似的无边无际的大海。

    她的脑子重新开始转动,后知后觉这里是他们在中土世界海滨的新居,应当是雾尼带她来的,从山间的那座石房子里……

    周围的一切家具都是崭新的,她从床上起身,好奇地四处打量,木制的新房有一种特殊的木材的芳香,家具是后添的,并没有很齐全,看出来是手工制成,桌子的边缘尚有些没有处理好的木刺。

    她站在桌旁发呆,与捧着早餐推门而入的彻达不期然撞上,心诡异地停跳一拍。

    “早上好。”

    “早。”

    一种静好的生活仿佛从她离开的断点开始自动接续,她就像从没有离开过那样,只有他们头顶的新建的屋檐记录了一切。对方神采奕奕,望着她的目光并无扭捏,将一盘早餐送到她的面前,她娴熟地接过银叉子,依旧发着呆。

    彻达望着她笑:“坐吧。”

    她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讷讷照做,没话找话:“你也坐。”

    “我不坐了,”他却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房间里暂时只有一把椅子。”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沉默地开始对付面前丰盛的早餐。

    她还有点不大习惯,对于她如今名副其实的情人……

    彻达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用餐,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正午的阳光一样难以逼视。高法依格权当看不见,费力地咽下一口煎蛋,余光里见到他把什么东西放到她不远处的桌上。

    “这是什么?”

    那是一颗光华璀璨的钻石,足有拳头大小,未经任何切割,但能看出里面几乎毫无杂质,在房间的自然光下依旧闪闪发亮。

    “一颗钻石。”他十分诚实地回答,望着她笑,难得有些玩笑的神情。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钻石!

    她明明是想问……

    “我想今后每天送你一颗,钻石,还有别的你喜欢的宝石……你还喜欢什么?”彻达含笑反问,高法依格对上他沉甸甸的目光,一阵心悸,这一次竟然没有躲开。

    她的手早就忍不住诱惑,摸索到那颗美丽的宝石之上,他低下头去,也伸手握住她的。就像昨晚那样……他和她约等于手牵着手,共同握着那颗钻石。

    钻石像是瞬间吸收了所有正午阳光那样,变得分外烫手起来,高法依格的理智告诉她应当松手的,可是外面多了一层桎梏……况且她也有点舍不得。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小偷。

    “嗯,我爱你的。不管是红琥珀,还有别的什么……我希望你都可以拥有它们。”他低声道,自悔这个告白应该在昨天……到底有些迟了。她身上像一阵电流通过,心中霎时涌上欢喜,随即又感到有点悲伤。

    她又一次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其实说起来,自她出走之后,他们很久没见了才对。他的眼睛一如她的印象中那般灿若星辰,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抿着,有种克制的英俊,下巴上有一个孩子气的小肉窝,只有在动作时若隐若现。

    ——他是雾尼,她又一次认识到,莫说是在提醒自己。他的下巴上泛着一些浅浅的青色胡茬,整个人褪去青涩,过于耀眼的外貌上蒙了一层似的,显得愈发温顺和气。她有点不确定,昨天晚上就已经是这样了吗?成了唯一一点他区分于她记忆中的彻达的标志一样……总之让人感觉不像真的。

    高法依格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对于雾尼化形时的私心纵容起来,他和彻达共用一副模样,显然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之前是没想到还是有意忽略了呢?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她会对一只乌鸦用心的可能性吗?

    雾尼无疑对她动了真心,那句“爱”已然叫她骑虎难下。

    果然,昨天仍然困扰她的问题并不会因为睡一觉而得到根本的解决……高法依格只知道,自己不想再逃避了。

    至少,她这一次不能再离他而去。

    她勇敢地看向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打算说些什么,尚未开口,被对方抢先了。

    “你只要记得,我是雾尼。”他并无意催逼,一如既往的温柔让高法依格在愧疚之余得到了片刻放松。

    “我不愿离你而去。”——也说出了她不久前的心声。在话音的最后,用微凉的双唇吻了吻她的手背。

    至少此时此刻,高法依格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回应他的爱意。不过在他留下清浅的亲吻之后,覆手过去,主动托住了他的下巴,犹如神恩。

    他漆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其中一片平和的寂然,就从没有奢望能从她那里得来任何回应。只要能够在她的身边,他已经别无可求了,不是吗?

    “我……”

    她倒是说点什么……总得说点什么啊!

    她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但其中任何一句,在眼下似乎都显得不太合时宜。于是又是对方打破了沉默。

    “那个叫敏塔的火焰精灵找来了,估计有什么事,我一会让她进来见你。”故作轻松的语气,转开了话头。

    他宽容地笑笑,直起身子,高法依格的手上便空了,像放归了一只鸟儿那样轻盈的失落,就此结束了这场过于严肃的早餐。高法依格说不上是感激还是什么的,雾尼已拾起餐盘,准备出门回避,走前看到了她茫然若失的表情,觉得不能那样放过她,于是中途旋身回来,朝她讨一个吻。

    “……可以吗?”

    高法依格感觉一口气卡在中间,非常不争气地脸红了,连连点头。

    新一天的第一个吻落下,高法依格笨拙地回应着对方,和昨晚全然两样的青涩。她知道自己正在学习如何拾起她不久前抛下的另一种生活——学习与眼前人相爱的必要技能。

    万幸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应得的——嗯,一切迹象都表明,他已经非常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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