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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三次占卜

    中土米德伽特。

    那场连续三日的永夜突然降临,就如二十年前那场绵延七日的淫雨一般叫人不安,神罚降下的惶恐如愁云惨雾一般席卷人间的城市,显然永夜带来的震慑和影响还要更胜一筹。

    黑暗的第一天,守夜的灯火已经燃尽,太阳却一直没有升起,人们越来越焦虑,仿佛失去方向的蚁群,朝着神殿的方向祷告——奇迹没有降临。

    直到女巫出现。

    各大城市高法依格的祭坛在同一时间燃起篝火,人们愿称之为一种另类的神迹。长明的火焰带来了新的希望,稳住了人们的心神,布莱登巫师协会的学生们随即出动,手拿火炬,从城市到村落传播火种。仅仅用了半天时间,人间灯影幢幢,终于有了几分与黑夜对抗的力量,神殿暗了下去,高法依格的祭坛则亮了起来。只要有布莱登的大女巫在,人们总情愿相信不会有更大的灾难。

    人们无望地等候着,信仰在摇摆。直到第四天,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黑暗之神洗礼的消息在结束之后才为人所知。经过此事,米德伽特的居民们愈发认识到,神族的盛典也可能是下界的灾殃。而人间也终于迎来节日——却是奥诞节。

    受到三日永夜的影响,农田收成欠佳,这一年冬天便显得有些局促,布莱登各大神殿里的祭品均有削减,前来祝祷的人们也不如往常热忱。与此相对的,高法依格的祭坛则显得更热闹一些,只因大女巫的祭品只需红琥珀,孰轻孰重自有定夺。当然,这里许下的愿望也不一定成真——但是用红琥珀和女巫交换东西可是实打实的。明码标价,三十颗红琥珀一担米粮是最基础的标准,人们满着手来,满着手回,脸上是比丰收还要满意的喜悦。

    “妈妈,那是什么?”布莱登城中祭坛,一个小女孩指着黑木祭坛中间的雕像,好奇问道。

    小女孩的妈妈名叫梅丽·斯特莱,十年前从萨尔乌斯搬来布莱登,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笑道:“那是神鸟雾尼。”

    白银雕像依稀是一只神俊的乌鸦,代替高法依格伫立其上,悲悯地接受所有人的祝拜。

    “雾尼是谁?”

    “是女巫身边的……呃,一只乌鸦。”

    梅丽好像知道一点,但知道的不多,只能说一些明显的事实满足孩子的好奇心。

    “可是我在学校里见过高法依格教授,从来没在她身边见过!”

    梅丽语塞——是的,现在巫师学会也已经有小学了。她倒是见过,毕竟也曾在学会进修过,那是再早几年……

    小女孩又说,似乎是在向勉强能称之为“学姐”的母亲求证:“我同学们都说,他是高法依格教授曾经的情人!”

    “妈妈,情人是什么意思?”

    “……”梅丽爱怜地拍拍她的小脑瓜,只说:“你今后也会有,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母女俩投入红琥珀,什么都没换,她们什么都不缺,一致决定把物资留给更需要的人。小女孩临走前,把自己钟爱的红樱桃发卡作为祭品也一并献上——谁叫高法依格教授是她最崇拜的人!每次有幸远远望见校园里出现教授的身影,她觉得简直像走过了一个女神!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庆祝奥诞节?”手牵着手一起往祭坛外走去,小女孩又问。

    “呃,因为那是奥丁的生日……”梅丽又说起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面对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旺盛求知欲,她时常也觉得自己的大脑十分贫瘠。

    “有奥诞节,是不是也要有高诞节?高法依格教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妈妈,我想过高诞节!”

    “……”崽啊,妈也回答不了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连高法依格自己都不知道。好巧不巧,同时异地,她也被问到了这个问题。

    这是奥诞节前一天,恰好是学会副会长,明塔的生日。暂时逃离了节日的氛围,一个低调而温馨的生日派对正在进行中。

    “生日?我啊?”尚未脱下教授的白色长袍就前来赴好友宴的高法依格被问及,扳着手指想了想,答非所问,最后肯定地说,“我今年应该是四十八岁。”

    “喂!”问题的提出者,派对主人明塔懊恼大叫,一只手拿香槟,一只手按住自己的眼角的皱纹,“说好了不提年龄的!”

    高法依格得逞了地一笑,就是故意逗她来的。

    顺应时间老去的明塔今年三十八岁,尽管保养得宜,仍然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岁月的痕迹,虽然,她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受人尊敬,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但并不代表她在提到那个数字时一点也不会恐慌。

    高法依格抿一口酒,又接着刚才那个问题回忆:“我只知道蒙德兹捡到我的那一天……唉,生日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

    蒙德兹那个老头儿每年都在那一天庆祝,这么看来,可能也就是所谓“生日”吧!那么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了。人生短暂,所以每年都需要庆祝,可是自从明了她是个神族……那就没意思了。

    提到蒙德兹,她非常平静,反倒是明塔,掩饰地喝一口酒,移开了目光。

    ——她已经从高法依格口中得知了蒙德兹的离世,除了因为觉得是高法依格的伤口不好触碰,还因为……她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哎呀,我哥终于来了!”她瞥见远处一个人影,语气异常兴奋,冲那个方向使劲招手,派对上人并不算多,乔恩马上看见了她,她俩。

    “阿依,你肯定好久没见到我哥了吧!是不是都认不出来了!”明塔自觉还要给久别重逢的二人引荐一番。

    乔恩也近五十岁了,两鬓已有些霜白色,年轻时清秀的轮廓变得宽厚了一些,目光坚定而平和,看起来值得依靠。和魏玛家族联姻后,他成为了一名建筑师,有天赋又努力,如今在萨尔乌斯乃至布莱登都小有名气。在上任城主鲁本小姐不久前去世后,他乘着声望进入政坛,如今是萨尔乌斯下一任城主的有力竞争者。事务愈发繁忙,很少才来布莱登一趟。

    乔恩从妹妹手里接过酒杯,高法依格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在一旁默默啜饮气泡酒。

    “上周还见过啊。”听见妹妹的话,乔恩表示疑惑,“你不知道吗?阿依现在就住在萨尔乌斯,上次还来参加城委会了呢。”

    明塔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俩。

    “啊,你没问我吗?哦对,我现在偶尔会回萨尔乌斯。”眼见瞒不过,高法依格贼喊捉贼,装作后知后觉,道。

    “昨天你不是还在海边?我以为……”

    高法依格杯中酒已经见底,她冲明塔晃一晃空杯,似乎是想续酒,笑笑:“我先失陪一下。”

    于是留下两位老友,转身穿梭在人群中。

    明塔望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

    阿依好像忘了,这里的酒杯施了魔法,都是自动续杯的……她在逃避什么呢?

    转过头来,她目露怀疑,盯着哥哥乔恩。

    乔恩举起双手澄清:“跟我无关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阿依!你别想趁虚而入!”

    “你在想什么啊!”乔恩的脸有点红了,“传进你嫂子耳朵里那可不得了。别害我。”

    明塔想想也是,是自己下意识的猜测过于狂野——这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

    明塔又嘟嘟囔囔了几句。

    乔恩感到无奈,苦笑道:“你在想什么呢?阿依现在说是我女儿都有人信。”

    年轻时无疾而终的爱恋总是有点叫人惆怅的。他们已经在时间的长轴上走远了,阿依却停留在了他们生命的某个坐标上。好在兄妹俩都是向前看的人,阿依和他们不一样——这是他们必须接受的事实。

    不聊阿依了。

    “你把头发剪短了。”时隔一段时间没见,乔恩看着明塔,陈述道,心里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边的碎发,她重新留起和二十年前差不多的发型,倒不是为了追忆青春的缘故。

    她年纪越来越大,长发看起来越来越像丽萨——他们的母亲。

    兄妹俩心知肚明,都没有说话。除了阿依,母亲,也是他们必须接受的事实。

    “生日快乐。”乔恩道,千言万语不如兄妹俩的一个拥抱,明塔露出一个笑,回抱住哥哥,领着他去见自己的家人。

    ……

    高法依格觉得有些气闷,走进人堆里,她马上后悔了,可还是由着自己越走越远。

    她戴上自己的巫师帽,转眼瞬移到了布莱登的大街上。

    从室内来到屋外,冷空气十分凛冽,高法依格裹紧长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呵出一口白雾,像是一声叹息。

    虽然是冬天,但因为奥诞节的缘故,傍晚的街市比平时热闹一些。小商小贩在路边忙着支起一会夜市上的小摊,在夕阳的余晖下吵吵嚷嚷。

    高法依格走过,一盏灯便自行亮了起来,一盏又一盏。她想自己离开太久也不太好,就走到这条街的末尾好了——她想散散心。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雾尼跟她回布莱登,思来想去,他们仍住在了萨尔乌斯与布莱登之间的森林的石房子里。

    她故意告诉他,她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他之前那个人的,她顿了一下,没有报出海姆达尔的尊名,她只说他叫彻达……然后专注看雾尼的反应。

    雾尼先是一怔,看着她的那目光——竟好像对她的上一段恋情感到抱歉似的。

    毫不意外,她又失望了。

    就像他说的,他一点也不介意——甚至从来没有口是心非过。

    她最近又总是回到海边的房子里,往往脑子还没有想清楚,就已经踏进房间里了。房子里除了空了一些,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她半夜听着远处的涛声,又做了关于蒙德兹的梦。

    她梦醒了,背后靠着雾尼温暖的胸膛,听见他的呼吸,像是涛声一样的频率,心里觉得很安定。

    “这位女士,您是要占卜吗?”

    不知不觉走到一家已经摆好的摊位附近,高法依格停住了脚步。

    她头戴敏塔松松垮垮的旧帽子(还未成潮流的巫师帽),夜色下几乎看不清脸,那身白袍到了学会外,看起来就像一身普通的白袍,怪不得那摊主没看出来她也是一个巫师,或者,高法依格本人。

    而高法依格认出了摊主的校服,半是好奇半是无聊,她真的坐了下来。

    摊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巫,一副命运三女神的挂毯用漂浮咒悬在她身后,给她增加了些许神秘氛围,不然的话,那红彤彤的脸蛋和鼻子上零星的雀斑或许缺乏说服力。在她面前一张小桌上放着水晶球和一本摊开的书,就是全部了,高法依格一瞥眼就知——初级占卜术的旧教材,上面不止一个人的笔迹,看来还是本二手的。

    对于今夜的第一位客人,小女巫显得非常兴奋。

    “怎么称呼您?”

    “……阿依。你呢?”

    “我叫莫罗!”

    莫罗兴冲冲地给高法依格倒了一杯浓茶,“您想算什么?事业,爱情,家庭……什么都可以!”

    “都行。”

    高法依格纯粹为了打发时间,天气很冷,小女巫也不容易……她喝了一口热茶,指着边上的招牌:“上面写,你占卜都是免费的?”

    “对!”莫罗声音清脆,忽而冲她狡黠一笑:“但是茶水是要收费的!五十铜纳福一杯!”

    “……”

    莫罗吐吐舌头,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水都要喝光哦!我是茶叶占卜!”

    高法依格无语,冬天的一杯热茶,背后原因令人暖心。茶叶占卜是入门中的入门……唉,她抱什么期望呢?

    “你刚刚在想什么?”接过高法依格的杯子时,莫罗碰到了她的手指,高法依格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发现莫罗的瞳孔天生有一点点泛着灰色,是一种浑浊而美丽的棕。

    “你不指定方向,那我就随意发挥啦。”

    小女巫转动杯子,仔细观察杯底茶叶的沉降,她表情认真,高法依格拿出一枚银锡可放在桌上,她看也不看。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高法依格竟然有些紧张。

    “我看到……”莫罗翻书的声音,她的视力有一点弱,灰眼睛几乎是贴在那本占卜教材上。

    “梦中梦。”

    高法依格很确定,书里并没有这个卦象。

    莫罗的话是如此笃定,简直好像是从另一个人口中发出来的,因为她马上又换了个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这算解答了刚才你心里在想的事情吗?”

    高法依格没有说话。

    莫罗有点慌,指着自己头顶的命运三女神挂毯:“不准不要钱,命运三女神好歹还有三股线呢——等我再给你占两次的!”

    或许是表明自己并无意占莫罗的便宜,高法依格这次取出一个金吉利,放到桌上,莫罗递给她倒好的第二杯茶,又碰到了她的手。

    莫罗觉得,这位客人似乎有些激动,她在发颤。

    “我看见……笼中之鸟。”莫罗告知第二次占卜的结果,这一次,对面沉着的表情让她的心里很没有底。

    简直好像面对教授考试一样……

    “能看到是什么鸟吗?”

    “看不见,唔,黑乎乎的……大概是一只乌鸦吧。”莫罗紧张地开了个玩笑,对方却没有笑。

    “它现在在哪里,能看见吗?”客人的问题越发离谱了……仅凭那些放坏了的茶叶,她要是能看见才怪了!

    “抱歉——”莫罗道,这时第三只空杯子又递到了她面前。

    莫罗的弱视让她看不清这位客人的脸,只知道她此刻亮亮的眼睛里全是希冀……只是一种感觉。或许也是因为她的弱视导致,当她在占卜的时候,她好像能看见一些模糊又难以表象的东西,比如……什么样的卦象可以被称为“梦中梦”?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好在第三次的卦象没有那么抽象了,是一个常见的“回旋镖”,教材里明明白白写着。

    “恭喜你!”莫罗开心地大叫,颇有一种蒙对答案的即视感,虽然是开卷考试……她隐约猜到,这位客人或许在等什么人,“不管是你想的什么……很快会心想事成!”

    高法依格一愣,一时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回应才合适。理智告诉她,这只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小女巫,她要信才是疯了。

    一连喝下三大杯浓茶,高法依格感觉自己胸腔里的心脏正在急速跳动,耳膜阵阵发紧,有些眩晕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了起来,似乎真的有某种征兆……

    这时。

    “阿依!”一个男人的声音响在身后。

    她浑身一震,迟疑地转过头去,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场景——

    夜市的点点灯光像是火龙燃烧的麟齿,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成了温暖的颜色。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正坐在轮椅上,寒夜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知道他正专注地望着她。

    高法依格感到冬夜的寒风将热茶带来的温暖吹散,目光一瞬冷了下去。

    ——哦,那不是别人,是她的新情人琼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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