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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笼中之鸟

    说起雾尼的离开。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他做了她的情人,十七年。平静的时光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高法依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到欣慰,至少这一次,对方没有不告而别。她脑中闪过几段不好的回忆,只得苦笑了下。

    这当然不是什么值得表彰的事,还记得也是他说的——

    “我不愿离你而去。”

    这个承诺曾经打动了她。

    她想到那个时候,心里又突突痛了起来。如果早知道会有结束的那一天,那么她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开始。

    “对不起。”

    一切发生得毫无征兆,那是一个深夜,她被雾尼叫醒,对方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察觉不妙,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了?”

    “我要离开一阵……很快……我会回来……”他声音急切发颤,抓着她的手力气很大,额角渗着细汗,好像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

    高法依格也跟着着急,拉着他询问:“什么离开?去哪里?你要去多久?”

    雾尼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已经很苍白的脸色还在进一步消褪。高法依格眼睁睁看着,明明对方就在眼前,两人之中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硬挤进来,声音是最先被隔断的,然后是颜色,握着她的手的力气也在减弱……

    高法依格大惊,掏出魔杖,一瞬间把想得到的咒语都打了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巫术的魔力径直穿过雾尼的身体,徒劳无功,打到对面的石墙上,反弹之力令桌上的花瓶毫无征兆地掉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新鲜的花束的香味逸散开来,房中另一个人的气息随之消散。高法依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空荡的房间,就仿佛另一个人从未存在过。

    她突然打了个冷颤,就在她身前不远处,雾尼刚才还在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只乌鸦的死尸。

    四周静的吓人。

    她起初以为是自己做了新鲜的噩梦。

    快醒来啊!

    乌鸦的身上还留有余温,说明灵魂逸散就在不久之前,她掐着自己的手掌,感觉到疼痛——她没有在做梦。

    她直面那只毫无生气的乌鸦,好像面对的是何等可怖的怪物,眼睛眨也不眨,她随手一划,割开自己的手掌,疼痛袭来的同时,鲜血也流了出来——她没有在做梦。

    她垂眼看着乌鸦,握紧拳头,涌出的鲜血尽数滴到了它的黑羽之上,神气的银喙上也沾上了几滴。

    她是芙蕾雅,繁育之神。随手播撒的植物生而繁茂,如果付出她的鲜血,难道不应该立时起死回生才对吗?

    在她鲜血滋养下的乌鸦神态宛然,就像睡着了一样,黑羽继续生长,麟爪闪闪发光——如果它这时候睁开眼睛,该是多么漂亮的一只乌鸦啊!然而她对于其中离开的灵魂无能为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终究是一具尸体。

    她不能接受。

    她没做梦,但雾尼也没有死。所谓尸体,只是他狡猾的障眼法,连海拉也骗过了。

    冥界最近没有接收过类似的乌鸦,海拉同情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哼,她猜就是。

    她直觉这一切与灵魂的奥秘有关——她的自我只允许她对这种神秘的领域无能为力。她只后悔自己没有学习魂术,不然在那个时候,她应当做一些更有用的事情才对——而不是发出一连串目的不明的咒语,还打碎了雾尼亲手制作的花瓶。

    第一年,她找到魂术师朱亚,逼他认同她的猜测。

    “我确实感觉到他的魂息,曾经驻留在这具乌鸦身上。”朱亚看了她带来的东西,摇摇头,像个医生那样宣判,“但是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好的,她振奋起来,雾尼没有死,他只是暂时离开了。连朱亚都那么说!

    所以她不应该感到悲伤,她应该感到愤怒才对……那就这么定了!

    朱亚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法依格看了他一眼,语气强硬:“我本来也没有问你的意见。”

    她有自己的判断,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她引为论据。

    雾尼不在冥界,就说明他没有死!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高法依格的思路直接粗暴,不然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他是神兽,寿命大概跟精灵差不多长,如果从你还是芙蕾雅时就成年了起算,应该也算长寿了……”

    如果神死,就是永无,一样不会出现在冥界,神兽同理。

    她觉得接下来的话她不想听了,一个沉默咒打了过去。朱亚始料未及,惊讶的张大嘴巴的表情被她狠狠嘲笑,只能保持着缄默状态去找阿莱莉娜告状。

    雾尼说了他会回来,就一定会,那就是她的自信。

    ……虽然雾尼说了不会离开她,已经食言了。

    她最讨厌被欺骗了!

    她大慈大悲给雾尼再一次机会,要是他回来的话,那么上一次食言,她可以既往不咎。

    他之前总是在海边等她回来,这次等待的人换成了她。她在生气和怀疑之中锻炼着耐心,赌咒要做一些对不起他的事……比如新的情人!于是有了琼达的见缝插针。那是第二年发生的事。

    要是不想看到鱼占乌鸦巢的事情发生,他最好赶紧灰溜溜地回来!

    很好,算他沉的住气,她恨得忍不住咬碎牙根,怒海滔天。只因她明白如果自己不那样做的话,只怕会突然掉下眼泪。

    她在想象之中开始了跟旧情人的竞赛,她一定会找到他的!只要他还在这个世上……

    让她赢吧,拜托了。

    她拒绝在祭坛供奉自己的雕像,改为供奉那只可恶的乌鸦。像是某种广泛的寻鸟启示。

    第三年,萨尔乌斯的祭坛落成那一天,她也出席观礼。实不相瞒,她在台下也偷偷跟着用红琥珀许了一个愿,周围人虔诚的氛围让人有一种心愿达成的错感。她本来是只相信自己的,这时难得的软弱。

    世界之树啊,

    我希望我的情人信守承诺。

    尽快回来,抵消他日前所欠一百零一颗宝石,

    别让我等太久。

    ……

    回忆到此结束,即将步入第四年,奥诞节前夜的街市上,高法依格背后多了一条执着的人鱼,她转过头,无视那幽怨的目光。

    “‘很快心想事成’,是有多快?”她看着莫罗问,语气带上了点认真。

    她有的是金吉利,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永远占卜下去,哪怕很有可能眼前的小女巫只是察言观色说一些她爱听的漂亮话也无妨。

    “这个嘛……”莫罗老老实实,“我也不知道。”

    她独独只把高法依格最先掏出来的银锡可拨到面前,接着在一个看上去很旧的绣花钱袋里找着叮叮当当的铜硬币,一副“今天的生意就做到这里”的架势。

    高法依格皱眉:“我还没算完呢。”

    莫罗推给她铜纳福的手瑟缩一下:“可是我已经算完了,客人。”

    “命运三女神有三根线,我一天也只有三次占卜机会。”她说,“现在我的眼前一片晦暗,什么也看不清。”

    高法依格怀疑莫罗是不是在骗她,难道是假话说多了害怕露馅?可莫罗的眼睛好像真的和刚刚有了什么不同,浑浊的棕色变成了清澈而浅淡的棕色,高法依格几乎可以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的视力也像变好了似的,指着高法依格身后:“那是您的朋友吗?”

    琼达推着轮椅,逆着人流艰难挪动到她身边,一路而来,那张俊美的脸就像磁石一样,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他身形单薄,嘴唇因为寒冷而显得苍白非常。

    唉,他来找她,她总不能放着那条冻鱼不管。

    在莫罗的惊讶目光中,高法依格掏出魔杖,随便一挥,帮着莫罗的小摊收拾停当,只是举手之劳。

    半空漂浮的三女神飞毯柔软地落在小女巫的肩头,像披肩一样裹住了她,叫莫罗看起来年纪更小了,像个洋娃娃。

    “谢谢……原来您也是……一个女巫?”

    她不仅是“一个女巫”,还是“那个女巫”。但高法依格只是点点头,朝莫罗挥手再见,相信她们还会再见面的。又冲等在旁边的琼达使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人群。

    这时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周围人潮涌动,琼达的轮椅像是海船轻易破开波浪,人们自觉给他在两边留出空间,时不时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高法依格耐心有限,问琼达的语气并不很好。

    心里又不免把他和雾尼做比较……他不像雾尼一样忍耐等待,他会主动出来找她,这就是差别。

    “想你了。”

    ……说情话的厚脸皮程度也险胜一着。

    高法依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琼达甚是柔弱地一笑:“今年奥诞,我不想一个人过……阿依。”

    高法依格耸耸肩,刀枪不入:“你可以回海里去啊。”

    “你的族人们不过节吗?”

    ——作为九大世界最至高无上的神王的诞辰,奥诞节是九大世界共同的节日。

    她略带挖苦地一笑,哪有他说的那么可怜!

    而且他根本就是装的。

    琼达有些错愕,掩饰有些受伤的目光,垂下头去。

    但他追着赶着,总是来了。她到底不会抛下他不管。

    “明天有化装游行,你准备装扮成谁——海姆达尔?”

    她终于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个名字,夜市灯火辉煌,身旁人流如织,他们之间的氛围却陷入停滞。

    “什么?”他下意识问,轮椅踏板上的尾巴不安地动了动,一切尽收高法依格眼底。

    高法依格眼中极冷,略带嘲讽地笑说:“我是说呀,你是不是要打扮成海姆达尔?”

    “为什么是海姆达尔?”他仿佛好奇地询问,然而高法依格心里已经认定了他是在装模做样!

    “他是阿斯加德第一美男子,十二主神的大热门,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扮成他来着——难道你对自己的美貌没有自信吗?”

    她头一回提起他的外表,即使是嘲讽的语气,一直表现的无动于衷,原来她不瞎啊……

    闻言,琼达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上一次被高法依格拔下来的鳞片在他脸上留下了轻微的瘢痕,就在右眼附近的位置。伤口倒是不深,就是破坏了这张脸的和谐的美,时而显得他有些哀苦,像是一道泪痕。

    “如果是阿依想要我扮成他,我就会那样做。”他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阿依要是喜欢那样的,我,我会努力……”

    “……”

    高法依格被他一口一个“阿依”吵得烦躁,心想,这个人真是厚脸皮!口口声声暗指她喜欢海姆达尔,拜托!他身为本尊不会脸红吗?

    她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疤。被提醒了她曾经对他的粗暴,嗯,她今后不会了。

    不仅是外表,拔掉鳞片对他的魂力也有损伤。她不知道是人鱼身体的原因还是海姆达尔的灵魂寄居其中的原因。

    她态度忽而回转,脸上露出一个温柔而虚伪的微笑:“正好你来了。”

    “上次朱亚提醒了我,萨尔乌斯附近有一个神奇的泉眼,对你的伤很有帮助,等奥诞过了,我就带你去。”

    琼达眼前一亮,弯起眼睛柔柔答应:“好。”泪痕一样的瘢痕里盛满甜蜜与依赖,高法依格反而一怔,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要是他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还笑得出来吗。她的笑容稍纵即逝,不与琼达目光对上,专心看着脚下的路,慢慢走回来时的地方。

    她决心要做一件事,这事她谁也没告诉。

    就算说出来,或许也没有人会相信,因为那太疯狂了。

    那一次向世界之树许愿的经历,被她引以为耻。不如求诸自身,她可是高法依格!她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方法她或许已经找到了——这三年来,她陆陆续续从朱亚那里,还有找来的秘术书中,学习着魂术。身为巫术的开创者,那对她来说并不难。何况她目标明确,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很快有所收获。

    照着朱亚的指导和书里的内容,她了解到所谓魂迹——顾名思义,灵魂留下的痕迹;魂息——那个当年她作为芙蕾雅,却得以以高法依格的身份重生的东西。

    有时候她想,她进步神速,难道是芙蕾雅那时打下的底子?

    总而言之——她从雾尼留下的魂迹中提取出了一道魂息。

    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在魂术方面的研究方向,如果必须安一个头衔,最恰当的名头,或许是——“复活”。

    半是努力半是运气,误打误撞,她手握雾尼的魂息,像握着一颗宝贵的种子。

    她据说是繁育之神。毫不怀疑这颗种子会在她手中开花结果,没有马上那样做,只因为她还有两个顾虑。

    一是,雾尼的灵魂下落不明,她不确定它是否还存在在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猜测,时常不同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打架。如果雾尼的灵魂仍然存在,未来有一天还会回来,那她新创造的那个,又是谁呢……

    ——第一个顾虑在最近土崩瓦解,只因她有感觉,雾尼留下的魂迹正在逐渐消失,得来不易的魂息也在衰退之中。她怕自己的犹豫会让她永远错失机会,不能再等了!

    随时可以带回她的情人,就像撒下一枚种子……只是播种在哪里好呢——那就是她的第二个顾虑。

    她需要更强大的,更长寿的肉/体……说起来轻描淡写,就像给鸟儿寻觅一个更漂亮坚固的笼子。

    她想到了朱亚的话,假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上一次雾尼是因为寿命的原因离开了她……她要确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琼达的适时出现——海姆达尔的恶作剧给了她灵感。这具名叫琼达的人鱼身体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

    她没有撒谎,萨尔乌斯那口神秘的泉眼确实温养灵魂,朱亚这样说,她的记忆提供了佐证——二十年前,丽萨·密舍曾经在那里召唤亡魂……

    她会带琼达去那里,到时给这具壳子再换一个芯子,那就是她的秘密计划。

    此时的琼达一无所知,热切的目光落在她背后,可以想见正冲她满怀爱意地微笑着。

    心里的一点点愧疚很快被对方是海姆达尔的认知冲淡了。

    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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