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回忆

    黑暗的天空上反映着两三暗淡的星光,布莱登城外的大路上,出城的马车排成一长串,默然疾驰而去,落在身后,城市中心的布莱登城堡灯火通明,犹在宴会的狂热之中。

    今夜注定无眠,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

    城堡之中,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马车中的人们在颠簸中睁大双眼,一片寂然,目光对上,均是面带苦笑,耳边传来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的辘辘之声,和夜间马车铃清脆的声响。

    这个时候还能入睡的大概只有天真的孩童,或许是幸福的——梅丽·斯特莱搂紧怀里安睡的小女孩,已经开始担心如何在孩子醒了之后解释这陌生的状况。

    她的思绪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她刚刚离婚,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从萨尔乌斯毅然决然来到布莱登的那一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暗淡的星夜,也是同一条路……不过马车朝着布莱登城驶去,一副明亮而新奇的图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现在她要离开了。

    十年前的城市,在明天会成为一个王国。这个消息一出,无数显贵正在赶回布莱登的路上,他们有的本来就是布莱登的显赫人士,也有不少附近城市的名门,嗅到了王国的新机会,要赶在第二日的正式祭典前赶到分一杯羹。

    即将成为新王国的首都,布莱登城的承载力有限,必须得放弃一些什么,越早越好。比如他们这些异乡人。

    听到同车的人们交换的那个字眼—“驱逐”,梅丽的心像被敲了一下。

    “你来布莱登多久了?”梅丽闭眼养神,不期然耳边传来闲聊。

    “八年了。”

    “嗨,没我时间长。我呀,来这儿十五年了!”此时的炫耀也变得略带苦涩。

    马车的长队颇有秩序地朝前移动着,即将在不同的岔路分道扬镳。大路的另一个方向却畅通无阻,偶有私人马车飞速驶过,毫无疑问属于那些新贵族。乘客们硬是从他们的车铃里听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欢快,明亮的车灯偶然扫过他们这些人麻木的脸上,像是某种蔑视的轻瞟——他们未来应该习惯的。

    “还能回来吗……”那自诩在布莱登待了十五年的老人望着窗外,望着残星的天空喃喃自语。

    “说是送我们回乡,可待了十五年的地方,为什么不是我的家呢?”

    梅丽只能当没听见,对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让人心里更加酸涩地很,低下头去,却见女儿睁开了眼睛,亮亮地望着车顶出神。

    梅丽心里一紧。

    “怎么醒了?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吧。”

    “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不可回避的问题。

    梅丽轻声道:“去萨尔乌斯——外公外婆家,你还记得吗?”

    小女孩想了想,诚实地摇摇头。

    她几乎自出生起就在布莱登生活,从未去过萨尔乌斯。

    但此时此刻,她显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听到一个新的目的地,只当要去玩,孩子气地感到兴奋:“太好了!”

    “等我回学校告诉同学们,他们不知道要多羡慕我!”

    梅丽的眼中噙着泪水微笑,女儿只当母亲的眼中亮亮的,很好看,像天上的星星。

    “再睡会吧。一会就到了。”

    “可是妈妈,我醒了就睡不着。”女儿钻进母亲怀里撒娇,“你给我讲故事吧。接着讲那个奥丁抓洛基的故事!”

    不久前奥诞节的盛况深深地烙印进小女孩的心中。

    “……好吧。”梅丽没办法,轻缓的声音在车厢中浓郁的感伤中,成了唯一流动的东西。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四千多年前吧……洛基的恶作剧被奥丁发现,为了避免被抓住狠狠惩罚,他一路逃啊,逃啊,来到了一个聚集区——嗯,连‘村子’也不是,古人管那种地方叫聚居区,不仅有人类,还有精灵,巨人……是只要愿意,就可以一起生活的地方。”

    车厢里除了女儿,还有其他人也在默默静听。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一定没有驱逐一说……

    梅丽恍若未闻,接着说下去:“聚居区的人们也像咱们现在这样,竖起高高的城墙,奥丁站在墙下,要城墙中的人们把洛基交出来,却好半天没有人应声。随着时间过去,人们终于承受不住神王的威严,第一个人面带难色走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你猜怎么着?”

    “他们都变成了洛基的样子!我知道,妈妈你之前正好讲到这里!”

    “没错。”

    “但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守护洛基?洛基不是坏人吗?”

    “他们不是守护洛基,是洛基逼他们这么干——对,洛基是很坏很坏的人。”

    周围偷听的人听见诋毁主神的言语,有些不安地在座位上挪了挪屁股,又舍不得不听下去。

    “如果违背洛基的意愿,告诉奥丁实情,就会立刻变为石像。变成石像的人会连累身边的人也会变成石像,为了不变成石像,人们只好把同伴从高高的城墙上推下去,把石像摔碎才罢——这样一来,更没有人敢违抗洛基了。”

    “奥丁面对一群洛基,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洛基。他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离开,一走就是七天。七天之后,他回来了……”

    女孩屏住呼吸,接下来那个传奇的故事,好像听多少遍都不会厌倦。

    奥丁喝下了智慧之泉,天神降临一般识破了洛基的诡计。

    ——数千年前的故事早已不可考,口口相传,逐渐偏离了本相。因为一个喜闻乐见的结局流传至今。至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有谁在乎?

    星光洒在被驱逐之人的路上,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的一角渐渐翻起鱼肚白,再也看不见了。第一道阳光穿破层云,射进城堡中最深的一个房间。朱亚临窗而立,从很久前开始,他就一直注视着远方天上的一个星座,直到越来越亮的天光将其吞噬。

    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一人,还有……神王奥丁。他竟还没有离去。

    不仅没有离去,在这崭新的一天,奥丁还将亲自主持祭典,以显布莱登之国的神眷隆盛。

    此时,在这个城堡深处的房间里,朱亚与奥丁,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已经有一段时间。

    “恭喜,新的人间之王。”奥丁率先开口,不动声色地微笑道,“我很快就会宣布,米德伽特改称中庭海姆,迎来他新的领主。”

    “是谁?”

    窗边的朱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阳光落在他的眼睑之上,有种令人心惊的懒散。在他对面的,可是至高无上的神王……如果在场有第三人,说不定会忍不住善意地提醒一句。

    然而一个哈欠结束,朱亚的散漫并没有得到收敛,他的表现正好像一个主持了整夜欢宴的主人,因为漫长的应酬显得有些疲倦,或许情有可原……然而有必要再强调一遍,他的客人是奥丁。

    只要是他和奥丁待在一起,氛围总是让人觉得有点诧异的。对方是神王,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都理应感到渺小才对,朱亚却不。在他的身上,有一种类似于奥丁傲立于九界之巅的气场,那气场是如此沉着笃定,以至于神奇地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突兀和可笑的想法,或许这就是他扮演奥丁能够那样成功的原因。

    那一句轻飘飘的疑问,也好像大大方方明示自己刚才没有认真听奥丁的话,走神了一样。奥丁的上一句的意思分明已经很明确了,人间之王非他莫属,很难不让人觉得朱亚是明知故问。

    奥丁沉默了,倒并不是因为积攒着怒气的缘故。

    “是谁啊?”朱亚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

    奥丁这次可以确定,并不是他想多,朱亚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这一晚上,我带您见过了所有布莱登有名有姓的大贵族,相信您心里已经有决断了,”朱亚继续微笑道,“谁是其中最忠诚,最听话,最好拿捏的……堪比人类中的尼奥尔德,‘中庭海姆’的新领主就在其中!”

    这话中的奚落之意再明显不过,奥丁沉下脸,也开门见山。

    “洛基在哪里?”神王威严的声音让人有瞬间匍匐的冲动,这一次,和游行时挡在花车前还不一样——他的表情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自诩已经足够有耐心,也做足了姿态,直到此刻才表明真实的来意。

    朱亚却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毫无征兆地笑出声来。只因这话实在熟悉。

    “记得吗?当年我追杀洛基那一次,你默许他人将其藏匿的时候,也曾问过你一样的问题。”

    他表情凛然,面对奥丁也丝毫不惧。奥丁移开目光。

    说起朱亚伪装成奥丁的历史,可远远早于本次奥诞。传说中当年追杀洛基的,根本不是奥丁,而正是眼前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类魂术师——朱亚!

    传说确有其事,不一样的是其中角色,为了不让居民们出卖洛基,说出真相者将变为石像——下达这个命令的才是奥丁。

    从来没有什么奥丁和洛基的较量。相反,如果不是奥丁在中间阻拦,朱亚早已成功报仇雪恨。

    朱亚想到当年之事,嘴角噙着冷笑,冲神王点了点自己的右眼:“我在城墙下守了七天,等你公正的判决。等到你终于出现,带回了据说来自密密尔泉的永恒的智慧……我没想到的是,瞎了一只眼的你最终的选择……却是更彻底的包庇!”

    奥丁受到指控,显得异常沉着。

    他毫不动摇,只关心一件事。

    “所以洛基现在确实在你手上?”

    “是又怎样!”朱亚一口承认,眼中闪烁着暗暗的光亮,像是快意。

    “一定要这样吗?”奥丁的反应只是皱了皱眉,看着朱亚,似乎在与他商量,“别忘了,犯下大错的,你也有份。”

    朱亚闭了闭眼睛,他从没有忘记过他的罪愆……在奥丁离开的七天七夜里,他没有坐以待毙。圈禁了整个聚居区,面对不计可数的嫌疑人,他只剩下一个笨办法。

    当奥丁再次出现时,面对的是半个空城……破损的石像堆得快有城墙的一半高,他们曾经都是居民,死因是奥丁的禁制和朱亚的吐真魂术的夹击。

    那个聚居区遭受了无妄之灾,作为罪行的证据被从历史上抹去,只剩下那个离奇的传说。

    洛基还有奥丁,还有不为人知的第三人朱亚——他们谁都不无辜。

    房间里静的吓人,似乎随时把人带回那个残酷的场景。过了很久,奥丁叹息一声,低声道:“你们都是我的罪。”

    神王的悲悯带着某种软化的迹象,朱亚却不为所动。

    或许只有他们二人明白这话中背后的真正意涵。奥丁这样说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立场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眼看去,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有双方心里清楚,这是一场利剑出鞘的对决。奥丁手腕上的莫比乌斯金环闪着寒光,朱亚则紧握蛇头权杖,随时准备一敌。

    奥丁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洛基的理由。

    朱亚,同样,不得丝毫退缩。

    对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与火神不共戴天,不惜与奥丁针锋相对……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在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女儿蔻蔻临死前的样子……她被芬里尔划开肚囊,像一个干瘪的布娃娃,生命消耗殆尽,就连灵魂也支离破碎,被那头恶狼吞噬。他的眼前骤然一片血红,似乎透过女儿还看到了惨遭横祸的妻子——他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可是想象力总能把那惨烈的一幕带到眼前,那一贯温柔恬静的脸上尽是临死前的惊惧,她至死仍在担心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那场闹剧以奥丁执意保下洛基,抹去事发聚居区的存在为止,为了平息事态,奥丁做主将蔻蔻挂到天上当星座——对于凡人而言多么尊贵的殊荣!那个星座原本是为芬里尔准备的,名字是早就起好了的,甚至仍然叫天狼座……神王的决定无可违拗,在那之后,又将洛基深藏。从那一天起,朱亚坚定信念……一定要杀了洛基!他筹划多年,这一次,他要奥丁亲眼看着,迟到了四千年的他的审判!

    现在说什么都太多余了。奥丁举起手来,仿佛慢动作一般,无法说服朱亚,他别无选择,只有以神力出手,朱亚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同样举起蛇头权杖。虽然面对奥丁,他明白自己即使拼尽全力也毫无胜算。

    奥丁随时可以将他抹杀,许下人间之王又如何?奥丁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英明的王,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就像华纳海姆的尼奥尔德……

    就在一场对抗无可避免的时候,远方的大地传来震颤,对峙中的两人同时目光一变。

    房间的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打开了,有人慌慌张张地闯入。

    “父亲!”托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表情十分严峻,他一心注意着父神,没有察觉房间中那新晋人王,在听到他话的那一瞬间亦瞳孔紧缩。

    “伊蕾娜带来的消息——好像……是洛基的芬里尔出现了!”

    ……

    太阳女神伊蕾娜驾着马车巡游人间上空,有义务对发现的异象发出预警。

    这一次事发在名叫萨尔乌斯的城市附近。

    大地在震颤,歪斜的视野里弥漫着尘土的灰黄,阳光,还有……血的味道。

    前夜马车前进的轨迹断送在乡间小路上。孤零零的马匹倒在血泊中,折断脖子而死,一片血肉狼藉,马车侧翻在一边,车轮仍然在慢慢悠悠的旋转,好像死亡的时钟在滴答计时。

    梅丽抹了一把额头,看到手中一片湿濡的血色,她愣了一会,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身体控制不住如筛糠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她的孩子……

    那传说中的恶狼芬里尔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前路,马匹收势不及,直接撞死在他的脚下,急停使车厢翻倒,将乘客甩了出去,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危险来临之际,梅丽即使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女儿也无济于事,两人还是被甩开了一段距离,双双倒在路旁的草甸上。

    巨大的晕眩让她没能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赶去女儿的所在,模糊的视野中,她看见那只体型巨大的全身火红毛皮的恶狼,突然转了方向,一步一步靠近,他腥臭的呼吸像是一阵温热的风……

    她恐惧地闭上双眼,又强迫自己睁开,曾经有一瞬间的庆幸,当她发现自己并非是芬里尔的目标,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而已——然后她的心重新悬起,再被狠狠撕裂。

    她似乎看到,芬里尔叼走了她的孩子……

    不要!

    她虚软的身体中陡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她跌跌撞撞朝着孩子所在的,半跑半爬而去,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软弱的眼泪落了下来。

    芬里尔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任凭她在背后如何呼喝怒骂也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几个起落敏捷地消失在她的视野。

    孩子也跟着不见了。

    草甸上还留下了不久前孩子的压痕,此刻只有空空荡荡,一颗红琥珀发卡留在原地——在奥诞祈福后的第二天,母女一起在集市上挑选的第二枚。

    她想喊,她想追,可是徒劳地朝前走了两步,重重摔倒在地。

    梅丽的双膝失去了力气,无助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女儿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她只是一个惶惑无依的母亲,此时此刻,只不知道该向哪位神尊祷告,才能解脱她身处的厄运。悲痛、怀疑和悔恨轮番敲击着她已经脆弱无比的心脏,恨不得在这个时刻立时死去,或许还是一种解脱,萌生了这种软弱的念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浸在悲痛中的梅丽不闻不问,对方拍了拍她的肩,她也没有反应,对方别无他法,绕了一圈到她的面前来。

    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逆着光站在梅丽面前,然后蹲了下来,与她高度平齐。目光先是落在她脸上,然后是她手中的红琥珀樱桃发卡。

    这里处处留下了灾难的痕迹,梅丽看起来是唯一的活口。

    “你看见了?芬里尔……不,一头巨狼?”女人开口问,中途改成一种更好理解的说法。

    梅丽木呆呆地点了点头,灰暗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生机。

    “……还有个小女孩跟着你是吗?——你女儿?这是她的?”

    梅丽突然爆发的无法自持的哭声说明了一切。

    “是芬里尔!他抓走了她!”

    她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细弱的肩膀一抽一抽,她甚至无法说明,女儿被抓走时是生是死,她更无法去想象,残暴出名的芬里尔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女儿……

    面对着女人的痛哭,对面的高法依格内疚起来……仿佛只要她不问,女人就不至于这么伤心似的。没办法,她连委婉点的修辞都不会,更不清楚怎么安慰人了,这个时候,什么安慰都无济于事,她手握魔杖挠挠头,决定还是实际一点,先挥出去两个治疗咒语再说。

    梅丽身上伤口的流血止住了,表情一片木然。

    思考再三,高法依格的右手取代魔杖,按在梅丽的肩膀上,起到了一定安抚的作用。梅丽这才仔细又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还有她背后站着的一个男人……

    “你放心,我们找她去。”高法依格道,笃定地,“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是女巫高法依格,我会带她回来的。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梅丽颤抖的指节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努力振作起来,双手合十,紧紧绞在一起。高法依格……她听见这个名字,浑身一震,像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比什么咒语都管用,宁愿相信自己一定是遇到了救星。

    “蔻……蔻依·斯特莱。”梅丽的声音嘶哑了,“蔻蔻!”

    高法依格试图拥抱了这个绝望的母亲。看着周围凄惨的场景,眸光暗下……她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久前他们还在巫帽之中,感到外部传来的震颤仿佛世界的缝隙经受摩擦的哀鸣,她顿时警觉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洛基逃出来了,但马上又推翻了那个怀疑。

    洛基被囚禁在萨尔乌斯泉眼之下的其中一条岔路——正是尼德霍格所在的那一条。

    她一点也不担心洛基会逃走……那里有尼德霍格不说,她们还提前布置下了为火神特制的水牢和复杂的咒阵。

    “她们”,指的是她和左衣。

    这次计划为洛基量身打造,引诱洛基入局,第一步是左衣公主的美人计。谁叫洛基是一个繁殖狂,更是一个自大狂,当左衣抛出橄榄枝时,他丝毫没有怀疑对方的动机,便顺利上钩。传闻中诡计多端的洛基像个天真的孩童一样踏入陷阱,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也都相当完美。

    “是芬里尔。”海姆达尔侧耳倾听,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高法依格一怔,他们的计划中没有算到芬里尔的出现。那头臭名昭著的恶狼……

    在她惊疑不定之际,海姆达尔接着开口。

    “我猜是被困的洛基召唤出芬里尔,一为自救,不然也可以传递消息——过不了不久,奥丁肯定也会知道。”

    “我们要抓紧了。”

    巫帽外虫洞咒的目的地紧急改为萨尔乌斯的地表,高法依格还没有说什么,海姆达尔已经自顾自掀开帽子,好像一种默契的配合。

    高法依格还在想他的上一句话。

    ……“我们”?

    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

    她这才来得及思考不久前那个奇怪的突然的吻……他也刻意不去提起的话,她反而不能释怀了。虽然她不久前也二话不说强吻了他吧……难道真是睚眦必报?她暂时摸不清他的动机,只觉得他哪哪都奇怪!

    难道他也有什么秘密的计划,那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就像左衣的美人计一样……

    她浑身抖擞一下,振作精神跟上,聚精会神应对眼前的突发情况——然而她可不是洛基那样的自大狂!

    海姆达尔是奥丁的儿子,听从奥丁的旨意天经地义,而她不一样——她只为自己的心意和相信她的人们行动。

    那么他们注定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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