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一大早的,太尉府门前吵吵闹闹,引得街坊邻居都来围观。

    姜止和宣承出来采买,听到街上的动静,隐约是和太尉府有关的事。

    宣承望着人群,眸色微暗,神色莫辩。

    偏头看着她,语气玩味:“你猜猜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

    姜止嗅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双眸眯了眯,反问他:“你知道内幕?”

    他也不说话,嗯哼一声移开视线。

    内幕啊,他何止知道内幕,他可亲眼目睹过一场好戏。

    前方隐隐传来禁羽卫的声音,看动静,似乎是禁羽卫出手了。

    百姓被驱散,太尉府门前的景象一览无余。

    禁羽卫中郎将屈衡之阴沉着脸,指挥禁羽卫押着刘兹等人上马车,肖政山亦是被扣押上去,脸色黑得可怖。

    太尉府暂时被封锁。

    姜沅离带着刑部的人入府验尸,和屈衡之打了个照面,双方微微颔首,各自归位干活去。

    昂昂鬃马,铁甲寒衣。

    屈衡之跨步上马,勒紧缰绳,领着禁羽卫离开。

    直到禁羽卫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姜止方才悠悠敛眸,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屈衡之已经在禁羽卫当差了么?

    “走吧。”

    宣承意兴阑珊调转脚步,目光四下搜寻,准备采买今日的东西。

    姜止回神,大步跟过去,睨着周围的情况,小声询问他:“你都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她沉吟,掀眸看见他拿着橘子打量,扭头冲小贩笑一下,掏出银钱。

    接过装好的橘子,不过几息的功夫,宣承又跑到菜摊前站定,拿起一捆芹菜询问价格。

    姜止沉默,跟在他身后掏钱付账。

    待采买差不多了,二人开始往回走。

    “我想知道肖平海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姜止怎么也想不到通,宣承为何会知道肖平海的死因,他不是效忠背后的那个主子吗?

    难道其中还有他们的手笔?

    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

    她顺着那只手看向宣承,眼带询问。

    宣承并不觉得这件事不能说出来,左右不过是主子为了保肖政山的手段,哪怕姜止知道事情,她也做不了什么。

    这件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药人。”他勾起嘴角,目光极具透视性,仿佛要看穿什么,“我听说蛇女找过你了?那你应该见过俞峥了吧?他就是药人,不过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脑海里闪过俞峥的面孔。

    姜止抿唇,静待他下文。

    “肖平海的死,是主子派药人杀的,不过药人去杀他前,被刘青倚抢先一步,人没死透,药人补了一刀。主子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保住肖政山。肖平海一死,所有罪责都可以推到他身上,肖政山自然而然就全身而退了。”

    刘青倚为了给刘二姑娘报仇,以己为饵,诱肖平海上钩。

    这人是上钩了,可惜她力气太小,加之从未杀过人,惊慌失措下逃离现场,根本没去查看人死透没。药人的任务是杀了肖平海,便将人带回他的院子,摁在水池里淹死。

    无论怎么看,娇弱的刘大姑娘为妹杀人,虽然杀人未遂,但也可歌可泣。

    姜止听完他的话,无声叹了口气。

    思及他提到的药人,不由皱眉。

    “你说的药人,是什么?”

    宣承没回答她,只冲着她摇了摇头,言简意赅:“之后你会明白的,你只需知道,药人的关键在你身。”

    “什么意思……”

    话还未问出,面前突然驶来一辆马车。

    凌斐恣面无表情看了眼她身旁的人,冷声道:“上来。”

    宣承从后面推了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篮子,笑眯眯道:“阿止姑姑去吧,后面的事我自己去就行。”

    姜止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怪异,唇瓣动了动,终是咽下嘴里的话,乖乖爬上马车。

    马儿嘶叫一声,拉着马车走开。

    看方向,似乎是去的皇宫?

    姜止眼里划过一丝异色,故作不解问他:“凌大人,我们这是要去皇宫?”

    七天后人就要离开王府,再多看不惯眼下也没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谢宁川的安危着想。

    余光瞥了眼好奇的姜止,点了点头。

    “圣上传唤王爷进宫,估摸着是太尉府的那件事。”

    “原来如此。”

    姜止没再多问。

    太尉府的事情,刘尚书一家可谓是做了一场豪赌,赌他们拼上一切,能否换来一场公正。

    可惜最后的结果,谢稟无法给他们公正。

    *

    谢稟近日烦躁不已。

    他那交情不深的皇叔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连半月跑到皇宫拉着他下棋,甚至宫门都快下钥了,还匆匆赶过来,一下便是一整夜,美约其名,检查他登基以来的勤勉。

    这理由,狗听了都得吠几声。

    偏生他拿谢端邑没办法,这人惯是不要脸以辈分压他。

    此刻望着谢端邑俊逸风朗的面孔,他气得牙痒痒。

    凉亭外站岗的张辛夷听到下面太监的通传,拂了拂手,自个儿颠了颠臂弯里的拂尘,迈开步子走进去。

    谢稟看到他来,眼睛微不可察亮了几分,心头松了口气:“皇叔,这下了半日的棋,朕也累了。正好刘尚书府等人都到了,皇叔不如随朕去瞧瞧?”

    对面的人云淡风轻放下手中的棋子,目光闲散地看着他:“也好。”

    二人移步至御书房,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见过圣上、王爷。”

    谢端邑凉凉望过去,忽在人群中看见熟悉的身影。

    姜止!

    心头微喜,脚步都轻盈许多,十分自觉站到谢宁川身边。

    张辛夷使眼色叫小太监搬来椅子给人落座。

    “圣上,人都已带到。”

    屈衡之躬身,退到一侧。

    冷不丁瞥见谢宁川身后的人,登时瞪大眼珠子,嘴都合不拢了。

    这这这……太傅大人?!

    他的视线太过炙热激烈,姜止想不注意都难,扭过头看去,被他宛如看见死而复生的老母的激动神情给吓住。

    瞬间让她有种吃了屎的难受感觉。

    这屈衡之,不过几年不见,怎的变成如今不着调的模样?

    这头发生的种种,丝毫不影响那边的发挥。

    刘兹垮着一张老脸,哭得撕心裂肺:“圣上!请您替老臣做主啊!!!”

    谢稟抬手,眼神安抚他镇定。

    太尉府和尚书府的那些事,盛京已经传疯了,他身为一朝之帝,又岂会不清楚事情的起始。这件事说到底,都是肖政山那边的错。

    “太尉。”他眼中含了几分压迫,俯视下方的人,“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太尉应该不想朕派暗卫去查吧?”

    肖政山额头冒着冷汗,抬头对上他不怒自威的脸,噗通跪下,也学起刘兹那般哭喊起来。

    “圣上!是老臣教子无方,才叫那孽孙犯下如此恶行!老臣无可辩驳,自愿受罚,但还请圣上为老臣做主,替老臣那枉死的孙儿讨个公道!”

    刘兹瞪大眼,颤抖着手指他:“太尉难道想以一句教子无方揭过事实吗?当初若不是太尉以老臣全家性命相比,老臣又岂会把女儿嫁进太尉府?”

    “臣也是替孙儿着急啊!”肖政山抹了抹眼泪,神态颓靡下去,说的那叫个痛彻心扉,“圣上,老臣自知不该逼迫刘尚书的,这件事老臣认罚。现如今,老臣只想替孙儿讨个公道,捉住那凶手!”

    今日问话,本意是为刘兹一家讨公道的,肖政山这一跪一哭,主动认罚不说,还生生说自己的孙儿枉死,要个公道。把开局哭诉的刘兹弄得措手不及,一番争论下来,倒显得刘兹不通情理。

    逼良出嫁,以命相胁,在他口中,变成为孙儿着想的无奈之举。

    刘兹气得浑身发抖,唇瓣翕动,竟两眼一翻,直挺挺后仰过去。

    “你!你!你……”

    “尚书大人!”

    “爹!”

    一阵人仰马翻,场面变得闹哄哄。

    吵得谢稟头疼。

    小太监搬来倚在,和刘青倚一块扶着人坐下。

    张辛夷伸手试了试鼻息,抬眼看向圣上:“圣上,尚书大人只是气厥过去,并无大碍。”

    谢稟摆摆手,神色间略有无奈。

    一旁静观的肖政山露出微末的得逞笑意。

    只要刘兹无力辩驳,他主动认罚,其他罪责推到已死的肖平海身上,谢稟再想处置他,也不得不从轻发落。

    刘青倚看着哭泣泣的刘夫人,攥紧拳头,扭头恶狠狠瞪着他,没错过他得逞的笑容。

    清瘦的身影在众人眼前闪过。

    她挺直腰背,仰头凝视上方的圣上,清丽的容颜坚决一片,双手交叠,重重磕头:“圣上,臣女有证据证明太尉的恶行!”

    “说来听听。”

    刘青倚沉重阖上眼:“臣女阿娘双腿被废,阖府中人,有目击证人。臣女小妹,在嫁入太尉府前,曾遭受肖公子侵迫,阖府中人,亦有目击者!”

    肖政山眼底掠过一抹阴狠,旋即无声冷笑。

    恰在此时,外头走进一名禁羽卫,伏在屈衡之耳边说了什么,便见他脸色微变,上前禀道:“圣上,刘大姑娘说的那些目击者,皆已毙命。”

    什么?!

    刘青倚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转而想到什么,双目几近充血,怒斥肖政山:“是你!一定是你!定是你杀了他们灭口!”

    肖政山满脸无辜,阴翳地瞧着她:“刘大姑娘慎言。以前的事下官承认做的不厚道,但这莫须有的罪名,下官是拒不承认的。”

    场面陷入僵持。

    这么精彩的对峙,看得谢端邑津津有味,就差没摸把瓜子磕着,不免有些可惜。

    朝臣的丑闻,月月都会有这么几例,事情可大可小,闹到这种程度的,少之又少。

    谢宁川既答应帮刘兹一家,决计不会食言。

    进入宫门前,悄悄派高栎去探查,现下应有消息了。

    趁着众人注意集中刘青倚那边,谢宁川偏头朝凌斐恣使了个眼色。

    无人察觉,殿中有人悄然离开。

    姜止瞥了眼离去的凌斐恣,眉梢微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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