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

    桑萤听见惨叫声,悄咪咪掰开指缝,看到一身绛紫色衣袍的人。

    那人逆着日光,身姿纤长,身量仿佛高出她小半个身子,侧脸轮廓清晰,每一处都似长在她心尖上。

    小姑娘呼吸狠狠一滞。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谢端邑冷眉沉目,斜眼盯过来。

    桑萤被他冰冷的眼神怵了一下,紧张地放下手掌,抿了抿唇瓣,小声道:“谢谢。”

    小姑娘娇娇弱弱的,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怯生生地望着她,紧张又好奇。

    他冷嗤一声,转身走开。

    桑萤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犹豫再三,还是决意跟上他。

    二人一前一后,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慢一步,小姑娘就停一步。

    就这么维持一刻钟后,谢端邑兀的扭头盯着她,语气很冲:“跟着我作甚?”

    桑萤捏了捏手心,眼睛一闭,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我、我想跟着你!”怕他把自己赶走,连忙补充道,“将才。将才那两人杀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谁知后面还有没有杀手,跟着你……才稳妥。”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弱,若非他耳力好,还真听不清她后面的话。

    谢端邑眉头微扬,似有些玩弄:“我方才可是杀了他们。”

    小姑娘迟钝地点头,眼神有些困惑。

    他嘴角的笑意更甚,露出恶劣的笑,唰的抽出自己的佩剑,冰冷的剑尖抵在她下巴上:“不怕我杀了你?”

    桑萤忙不得摇头,就跟那街市上卖的拨浪鼓一样:“你……你救了我,你是好人,你才不会杀我!”

    忍俊不禁的笑声兜头落下。

    她不理解谢端邑为何笑得这么开心,她有说错什么吗?

    谢端邑第一次听有人说自己是好人。

    从他记事起,周围的人都恨不得离他三尺之远,避他如蛇蝎。

    思及此,眸色微微发沉。

    “别再跟着我!”

    桑萤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下巴,有一点点刺痛,无伤大雅。

    幽幽看了眼他冷漠的背影,嘴角悄然勾起。

    不跟着可不行哦,这人容貌长在她心窝里了,拐回去生孩子,一定能生个同他一样好看的孩子!

    阿玛说了,男人留不住,那就去父留子。

    *

    盛京皇宫。

    自岳秋眠入宫已过去一月有余,谢稟从未踏足过她的洛辰宫,甚至连她的拜见都避而不见。

    岳寄安那边已经催促她好几次了,她今日必须见到圣上。

    御书房外,岳秋眠捏紧食盒,脸色淡淡,眸光凝视推门出来的张辛夷,略略颔首:“张公公,圣上还是不愿见本宫吗?”

    张辛夷清秀的面庞闪过一抹尴尬,掩唇咳了几下,小声道:“静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吧,圣上这头,在守下去,恐是要触及龙颜。”

    岳秋眠巍然不动,目光径直掠过他,一瞬不瞬盯着御书房的大门。

    张辛夷劝不动她,无声叹了口气,往旁边站去。

    要说这岳秋眠,论容貌当居盛京首列,论才华也鲜少有之能与其媲美。如今惊艳绝绝的人,为何要想不开往后宫里砸呢?

    他至今都记得岳太师跪在圣上面前,声泪俱泣,一面言自己对圣上的栽培之恩,一面言自己膝下无儿无女,唯有孙女与他作陪,不忍孙女在她百年之后孤苦无依,想将人送进后宫,得一生安稳。

    圣上那时的脸色,张辛夷只在他脸上见过两次。

    一次是百官联合逼他写下凌迟圣旨,还有一次便是得知宁妃娘娘小产那次。

    平日里温温和和的人,真的惹怒起来,也是骇人的。

    谢稟最后到底是顾及了他那微末栽培之人,允诺其将孙女送进宫,承诺保其一生无虞,但其他的不会有。

    岳寄安打着栽培之名谋其利益,但朝中何人不知,真正栽培圣上的乃前任太傅姜芷。

    二人生了嫌隙后,岳寄安便弃了栽培圣上的念头,是姜芷一人辅佐他登基的。真论起栽培之恩,也是姜芷当属。

    这岳秋眠进宫后也不生事,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洛辰宫,倒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求一生安稳。

    如果忽略她时不时来给谢稟送膳食的话。

    随岳秋眠一块来的宫女已经快站不住脚了。

    “静妃娘娘……”

    张辛夷看不下去了,正欲上前再劝劝,身后却传来花柠的声音。

    二人俱是侧眸望过去。

    花柠面色含笑,眉眼间已不见小产后的痛色,俨然恢复到当初的神态。

    虚虚抬手,免了他们的行礼。

    “静妃妹妹也在这儿啊。”花柠披着单薄的披风,款款上前,侧身把量她一眼,娇娇笑着,“虽说仲春将过,这风还是吹不得的,若是害了病,岳太师怕是要心急闹腾一番。想来静妃妹妹也不愿意见到那场面吧?”

    岳秋眠反应冷冷淡淡,平直的目光划过她略有些苍白的脸颊。

    许是扑了粉,脸色看上去没那么差,却难掩面孔下的疲色。

    她知道花柠是摄政王的人,此番出面,多半是为了帮摄政王稳住局面,哪怕前不久小产伤了身子,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她。

    “娘娘说得极是,但嫔妾还是想见一见圣上,有些话需向圣上说明。”

    花柠漫不经心抚过自己的鬓角,望了眼御书房的大门,顺势问她:“哦,什么要紧话本宫也听不得?不若妹妹说与我听,我向圣上传达如何?”

    岳秋眠垂眸不言。

    桃花眸轻飘飘扫过她沉闷的模样,心里嗤笑,抬手让安知把自己准备的食盒交给张辛夷。

    朱唇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张公公,既然圣上不爱吃妹妹准备的膳食,那就有劳张公公将本宫准备的送进去了。”

    张辛夷连连应是。

    岳秋眠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交接的食盒,瞳孔深处快速闪过一丝精光。不动声色扫了眼身侧站立不稳的宫女,随便找了个由头将人打发走。

    那宫女早就站不住了,这会子听到她的话,自是喜不胜喜,哪里还记得岳寄安交给她监视岳秋眠的事。

    她有意打发走随身侍奉的宫女,在场的人都不是蠢笨的,哪会看不明白她此举的深意。

    岳秋眠冷淡的面庞浮现一抹淡笑:“劳烦姐姐听嫔妾诉诉苦了。”

    花柠压住唇边的笑意,桃花眸勾起些许,扭着腰肢离开:“好啊。”

    待二人离开,张辛夷领着食盒进了御书房。

    谢稟听见动静,看了眼他身后,道:“打发走了?”

    张辛夷含笑放下食盒,将里头的糕点一一端出来:“宁妃娘娘来了一趟,还得是娘娘有招数,静妃听了一句便跟着娘娘走了。”

    谢稟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眸子微微眯起,忽而喟叹道:“辛夷,你在朕身边也有六年了吧?朕记得你也二十有五了,早过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了。”

    谢稟还是太子时,张辛夷是他的伴读书童,后来他做了圣上,他也自然而然跟着上位。但要做这总管太监,不去净身是万万不行的。是谢稟差人打发了银两,浑水摸鱼蒙混过去。

    只因他答应过张辛夷,有朝一日会还他自由的。

    而张辛夷是被自己的爹娘卖进宫的,过往的事他不愿意提,谢稟自是不会去揭人伤疤。如今瞧着他年岁渐长,数年前的约定忽然涌现,想着是不是该放他出宫了。

    孰料,听闻他这话的张辛夷却是脸色微变,佯装做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平静道:“奴才跟在圣上身边数年,早年的约定早已抛却九霄之外。奴才只愿陪着圣上治理郦朝,看到郦朝海清河晏,便足矣。”

    谢稟定定地望着他,一时辨不出他这话的真假。

    无论这些话是否出自他真心,谢稟已决意待眼下的乱事解决完,放他离宫。

    *

    宁安宫。

    花柠遣退所有宫人,独留安知守在殿外。

    她漫不经心拎起酒壶,也不去看前岳秋眠一眼,自顾自倒酒。

    岳秋眠注视她倒酒的动作,眉心短暂蹙了一下:“你身子将恢复好,不宜饮酒。”

    “本宫可不是什么娇娇弱弱的闺阁姑娘,”花柠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小酌几口,喟叹道,“不过小产而已,我恢复一月即可。静妃妹妹不妨说说你将才在御书房外,想找圣上说什么呢?”

    看她有意扯开话题,岳秋眠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当即随她去了。

    “我知道圣上一直忌惮太师府和太尉府,此番被送进宫,亦非我所愿,我可以助圣上一臂之力。”

    花柠倒酒的动作顿住,眸光微抬,凝视眼前这张平静淡漠的面孔。

    语气微沉。

    “我凭何相信的你的一面之词?”她复又捏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你想和圣上结盟,那就得拿出诚意来才是。”

    岳秋眠冷静得可怕,一双眸子无波无澜,周身隐隐缠绕着些许缥缈感,好似真的如那观音一般,清冷淡漠。

    这样的人,不该拘囿深宫红墙。

    花柠一时看得出神。

    耳边倏然传来岳秋眠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偏眸看过去:“你方才说什么?”

    岳秋眠看了她几眼,微抿唇瓣:“倘若我说,我知道药人是谁弄出的?”

    桃花眸瞬间冷了下来。

    花柠复问:“何人?”

    “武邑王的双胞胎弟弟,谢端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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