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M网站看小说吗？”白芷问道。

    诶？沈岩愣了一下，随即心脏狂跳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他那刻希望自己能马上变成李杜，在这种场合总是云淡风轻，用吊儿郎当的样子简单地糊弄过去。

    但他是沈笨笨，他无法思考地回应到：“啊……嗯，你说过的那个《梦集》……我也有兴趣，就去M网的网页版看了……嗯，顺便注册了账号。”

    蠢蛋，一点不会说话。

    谁知白芷居然有些开心地笑道：“我正想说这个！我一开始就是在M网上看的，因为很精彩，所以才买了实体书。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她正转向自己的座位，然后忽地又回头说，“哦哦，如果不打扰你学习的话……因为这本书都是比较轻松的小故事，其实放松的时候看看挺好的……”

    她说到兴头上，整个人动作便灵动起来，马尾辫一翘一翘的。沈岩松了口气，珍惜白芷这难得的主动热情的搭话，把那些心事全都堆到大脑的角落里了。

    看来白芷是个普通用户，并不知道小说的事；那么那个新人作者是谁呢？从数学周考中解脱出来，沈岩在放学路上这样想着。

    夕阳眼看着被夜吞噬，抬头就能看见窗户的灯火通明。这个时候家人已经准备好饭了，估计正一边听弟弟讲白天的趣事，一边在等他回家；弟弟今年刚上小学，正是充满好奇的时候。沈岩心里浮现出每次回家外公夸张的迎接方式，心里想着白芷回家会是怎样的光景。

    洗澡，吃饭。写作业，写作业，写作业。

    沈岩用手按着眉头放松眼睛，扭动脖子，劳损的肩颈发出“吱嘎”的响声。

    终于做完了今天的学习任务，又是深夜。一些暂且被抛到脑后的疑问又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新人作者是谁呢？

    或许白芷只是没有表现出来，那其实确实是她的账号……但沈岩马上为这个念头感到自责，认为自己不能这样怀疑她。

    那么应该是学校里和她熟系的人？沈岩马上想到和白芷关系要好的庄月恒。但那个女生同样也是文文静静的，不像是会写出这样简直是造谣的文章的人。

    他觉得有很多方面可以细想，但又似乎什么都推理不出来，不禁在心里笑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

    沈岩脑海里还摆脱不了各种猜想，手已不由自主地登录了M网站。

    新手栏目已经没有了昨晚见到的《春恋》一书，排行靠前的都是小有热度的作品。

    奇怪，昨天我看那小说时，点击量不过十几，一条评论都没有，怎么会出现在榜单上呢？是出什么bug了？

    他又翻了翻整个首页，发现并不存在任何热度低的文章，更没有相关的栏目。

    是我眼花了？把梦里的事当真了？他在心里想到高三压力大的说法。

    这时，网站发来一条消息提醒。

    “您关注的@白芷更新了一篇文章。”

    “今早我下车时，才发现没有带校牌。

    这样不仅班级要扣分，还要被老班骂。怎么办？我边走边想着，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同班同学李杜。

    或许可以让他进校以后，再把校牌从后门借给我。我这样想着，急忙跑上前去。[早上好李

    杜！你可以把校牌借……]

    [小白？早上好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另一侧响了起来。我心头一颤，惊喜地发现孟春天和李杜正一块儿走着。”

    沈岩的心情又一次低沉下来。

    这就是今早他撞见的场景。而他稍微往前翻两页就能看见，在小说中白芷和孟春天已经确定了恋人关系。

    这些都是真的。

    “早上本来还有些懵，他的出现像春风一样扑面把我吹醒了。

    [你们两个一起上学吗？我都不知道！]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笑，不由自主地绕到了孟春天身边。

    [你没带校牌？那我的你戴着好了。我们班主任不在乎这个，我戴不戴无所谓的。][这不好吧！

    没关系，我可以……]我和他推搡着让校牌。虽然觉得自己有点耍心机的感觉，但讲实话，我们推让的样子显得很亲密，我觉得又羞耻又开心。

    最后还是我带着牌子进了校门，孟春天被记了名字。我和他说放学请他喝奶茶。

    哈哈，李杜像个工具人。”

    嗯，很真实，和今天早上看到的场景如出一辙。

    李杜和孟春天关系很不错呢，二人高一时是舍友，后来又一起改为走读。

    哦，不如说，孟春天这样的性格，和谁关系都会很好吧……他和沈岩唯一的交集就只有某次升旗仪式；他是主持人，沈岩是那一周的流动旗手。但那之后，只要能碰上面，孟春天一定会主动和沈岩打招呼。

    所以和白芷那样文静的女生也能打成一片啊……

    沈岩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轻轻干笑两声。

    这次的篇章，倒是比前几篇简短了很多，没有什么抒情的话语了。或许今天功课繁忙，她也没时间写吧。

    是她的男朋友吗……沈岩在各种混杂的思绪中进入了梦乡。

    “沈岩，你今年还会报1000米的对吧！”早晨沈岩刚放好书包，女生体育委员方怡琴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用这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到。

    “额……是没有人报了吗？”沈岩不想直接答应，这样委婉地说到。

    “这不得跑死！他已经有短跑了。再找找人吧。”李杜从后面搭了上来，边说边拍拍沈岩的脸。噫，兄弟间奇怪的互动方式。沈岩挣脱出来，用手肘假装回击了一下。

    “那你来跑一千！你又不愿意跑咯。”方怡琴很神气地瞪了李杜一眼，又转向沈岩，“你去年不也是这样的吗！还拿了名次呢。哎呀，我们运动会不能没有你。就这么定了！”说罢拍了沈岩两下，就风一样溜走了。

    “我又拿不了名次，你是知道的。”李杜在后面嚷嚷到。

    “靠！你小子给我报的短跑是吧？”沈岩半开玩笑地踹向李杜。

    沈岩回到座位，拿作业去交给白芷。

    白芷看他走过来，马上笑吟吟地说道：“你是不是又要参加好几个项目呀？你体育真的很厉害。”

    “那你……”没等沈岩说完，白芷就仿佛心有灵犀地回道：“我体育太差啦，最多参加一下团体活动吧。”确实。沈岩想起去年白芷为了有参与感，报名了800米；结果最后别人都跑完了，只有她还剩半圈，只得在全校同学的围观中，半走半跑勉强完成的。她当时喘着气说着“脸都丢光了”，沈岩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可爱。

    好像没什么想聊的。沈岩和她摆摆手再见，又回到自己位子上。

    今天白芷心情格外地好呢，说话都这么主动。他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啊？还有篮球赛？”

    沈岩和隔壁班的叶夏趁着午休跑下楼，结果发现今天没来几个人；两个人就边闲聊边随便投投篮。

    “去年不是疫情耽搁了吗，”叶夏说道，“学生会组织的，说要在运动会下午补办。”说罢他跃起——“嚓”，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那我还要跑100和1000米，”沈岩接过球，无奈地傻笑道，“完了，真要累死了。”

    “又是方怡琴骗进去的？”叶夏笑道。他和方怡琴似乎关系很好，平时经常串班找对方，放学还一块儿坐地铁。不过沈岩和他是球友，这种问题不方便多问，不太了解。

    两人又打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没劲，便准备上楼。

    “呀！”

    二人慢慢悠悠地上楼。叶夏的班级在沈岩他们楼下，他和沈岩打个再见的手势，快步冲上台阶。

    谁知正碰上白芷抱着书走下来，沈岩也看得明了。叶夏与她目光对视了，白芷惊讶地轻声叫了一声，头忽地别向另一边，加快脚步往下跑。

    经过沈岩时她又向上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微微瞪大，亮闪闪的；那是无法控制的惊喜，甚至从瞳孔里可以预见心脏在加速跳动着。

    白芷没有和沈岩打招呼，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他。她两只手慌乱地抱着书，快步跑开了。

    或许昨天早晨隔得太远，看不清白芷见到孟春天的神情；但现在这个表情沈岩不会弄错。沈岩心里天打雷劈。

    因为我每次偶遇你时，也都是这样看向你的啊。

    高一的时候沈岩和白芷是前后桌。

    那时他们还不太熟络，平时除了问题目、传作业，几乎没有交流。运动会的事让沈岩对白芷比较有好感，但也只是细微的一点好感而已；他们两都是比较慢热的性格，于是也没有进一步进展。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

    沈岩还真说不上来。只记得自己高一参加社团时，神经兮兮地报了街舞社，结果一去发现全是女生；难道他也上去跳女团舞吗？那肯定不行。于是每次只在一旁观看，好生没趣；回班还要被一群人嘲讽。

    后来社团节为了提高人气，硬被拉着和女孩们一起跳舞。沈岩看着有的社团男生还穿女装，决定自己也豁出去，大不了划水一点。

    那天结束时，摄影社的白芷发给他两张照片，配文“刚好拍到了，我觉得很帅！”

    姑娘们确实没有为难他，没有奇装异服，也为沈岩设计了合适的动作；现场似乎也没有嘲笑声，或者说听不见观众们说什么，只觉得气氛很欢快。

    不过在看到白芷发的照片前，沈岩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羞耻。照片倒也没有多精美——青涩的舞姿，青涩的摄影技术，青涩的善意。可沈岩心里也是真的很感激，很高兴。

    或许是从这时开始，对你的好感变成了喜欢吧。

    差点撞上自己家的门牌，沈岩一下从回忆中跳脱。

    其实回忆一些美好的瞬间，不过是想逃避未解决的烦恼罢了。

    平日沈岩会坚持在学习完之后再看手机，这样才能专心把第一要务做好。

    但今天他到家便马上打开手机，不假思索地登入M网站。

    “叮”

    “您关注的@白芷更新了三篇文章”

    沈岩点击“详情”。更新的三篇文章，分别是《春恋》、《夏恋》和《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