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我自己朋友比较少。”沈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哦哦，没事。我经常听说这个孩子的名字，随便问问。”白劲松笑着拍拍他，“时间不早了！叔叔也是，拉着你说这么久的话。”

    经常听说？是在暗示我平时经常提起吗？我什么时候提过孟春天！

    白芷心有余悸，生气父亲的行为；这无中生有，让沈岩误了怎么办？

    但想到当时小说被发现时父亲发的脾气，白芷不敢说什么。

    幸好沈岩回复的好，不然遭殃了。

    等等……

    “沈岩怎么回去？我们开车了，送你一起吧。”爸爸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要给司机打电话。

    “不不，不用，”沈岩忙说，“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回去就几分钟。”

    “那你家房子买的不错，这个地段离市中心近，附近商场购物都挺方便的，又是学区房。什么时候买的？……”白劲松又要聊起来了，白芷连忙喊到：“拜拜！我们走这边了。”

    “嗯嗯，拜拜！叔叔再见。”沈岩朝他们挥手，挎着包小跑着走了。

    白芷和父亲转过身，路灯的光都冷了下来。世界顿时寂静，可以听到寒鸦的叫声；不过这才是常态。

    上车，关门，汽车启动。

    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白芷开始想自己的事。

    沈岩明明认识孟春天啊？我亲眼见过他们打招呼呢……他刚才为什么和爸爸说不认识？他为何要撒谎？

    “白芷。”父亲突然低声说道。

    白芷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有些紧张地看着后视镜。

    “你别紧张，我们正常聊天，”父亲说着换了个坐姿，“背靠到垫子上，你这样悬空着坐对腰不好。”

    白芷听话地照做。

    “唉，你看，这才是优秀的男生。爸爸不反对你和这样的男孩往来，可以互相促进。”他刻意让语气温柔，白芷却更觉紧张。

    “我和你妈当时在大学里认识的时候，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班长，也是以交流学习为主的；直到毕业以后，才慢慢开始交往。”

    她心里又默默咋舌；还是不说话。

    车上又陷入沉默，直至回家。

    父亲帮白芷开了车门，让她先下来，又接过自己的公文包。

    “散两圈步吧，消化一下晚饭。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父亲在小花园前止步。

    “我还有作业。”白芷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我看到你们今天的课表了，作业不多。跟我走一圈又不要多久，要学会劳逸结合。”他说着要接过白芷的书包；白芷躲开了，自己把包背稳。

    “哦。”

    “有些话在车上不方便讲，我刚才就没有提。不要让司机听到太多家里的私事。”走了许久，白劲松开口道。

    “我在车上都闭目养神，是你总爱和司机说话。”白芷扭过头看边上的路灯，不愿与父亲对视。

    “上次小说的事，我看你激动成那样，也就暂时放了；但是我们还是应该聊聊。”他又沉默一阵，说道，“爸爸上次也是太激动了，现在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一下。”

    “爸爸”二字听得白芷心里不舒服，又挠又痒。她平时很少叫“爸爸”。

    白芷仍然不说话。

    “我相信，你写小说只是写着好玩的；你说那是高二的事情，我看那些文件也很久没有碰过了，爸爸相信你。”他说到，语气依旧刻意地温柔。

    “我只是要和你强调一下，你要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写着玩的。别人对你的看法不好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这会歪曲你自己的三观。”

    白芷心里的防线放松下来。父亲的话不痛不痒，并没有触及她对此事的痛点，倒反而让人心平气和。

    “……毕竟爱一定是专一的。你们现在只是小打小闹，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体验。”

    “我知道，这正是我困扰的点。”白芷弱弱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我在爱情上很不成熟。”

    父亲很少、或者说就是第一次，与自己心平气和地谈论感情的事。白芷叛逆的心扉突然打开了一个窗，让她有了沟通的欲望。

    “没什么好困扰的，爱自有天意，到了合适的时候你就自然懂了。”

    父亲像诗人一样。

    白芷开始厌恶叛逆的自己，后悔以前不愿与父母沟通。

    她期待地再次张口，期待自己的困惑会得到解决。

    “所以，这种事情你以后大有时间去体会。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学习，是为未来的美好人生打下基石。”父亲却接着说。

    白芷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知道青春期的小朋友会有萌动，但这种胡思乱想只会浪费时间。”他似是完成了一次精彩的辩论。

    “你现在先要学会分清楚主次，专心一事。”

    “下周就一模了，抓紧时间把错题整理一下，休息得好一点；要把一模当成高考，认真准备，用最好的状态上战场。”

    白芷心里刚开的窗被堵上了。

    “哦，我知道。”她冷冷地说着，眼看离家门不远，“我这就回去写作业。”

    “小白，最后那道有机推断你做得出来吗？”白芷心情十分不明朗，慢吞吞地收拾着草稿纸，身后突然有人拍她。

    “诶？李杜？！你居然坐在我后面！对不起啊我没有注意到，我早上考试太紧张了。”

    “大姐……”李杜身子往后一摊，“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没有啦没有啦，”白芷“噗嗤”一下笑出来，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你不是选物理吗？你也选化学？”

    “啊！”李杜装模作样地又倒了一下，“你又给我来了一枪。不选物化生我选什么啊，你一点儿不记得是吧？……友谊的小船沉底了。”

    “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记得你天天在学物理。因为这个小三门选科太杂了，我真的没记住，”白芷笑得更欢了，“说回来，有机推断我也不会，真的太难了。”

    “我就说！”李杜一拍桌子，“哪个癫公出的题啊，我靠，就给两个已知产物，还要挖掉一个苯环自己推，我手都冒烟了。”

    “没事没事，我苯环都没推出来。”白芷笑得停不下来；刚才她明明沮丧得想哭。

    “让一下。”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地在头顶飘过。

    白芷和李杜一起抬头，看到林晚秋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一沓卷子；定睛一看，都是物理试题。

    “我去，刚才就是这个人，提前二十分钟交卷，”李杜压下头来和白芷吐槽，“装得不得了。”

    白芷笑得不行，非常赞成地偷偷点头；又想到自己现在在暗恋林晚秋，连忙左顾右盼，看看庄月恒在不在场。

    心里又异样起来，觉得林晚秋酷酷的。

    “喂，你物理复习了没有，”李杜突然戳了白芷一下。

    “我不选物理啊，”白芷回过头来，“我等会儿去一班考历史。……嘿！你不是也没有记住我的选科嘛！”

    “好好好，扯平了扯平了。”他歪着脑袋笑了起来，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快走快走快走，你不急，我还得复习物理呢，”李杜飞快地收拾桌面，“装X哥提醒到我了，我要是两场都考砸那别回家了。”

    “你真的太幽默了……”白芷笑着跑开了。

    教学楼吵吵嚷嚷，与考试时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这些嘈杂中，隐约能听见有情绪激动的男生在大声抱怨，或是高声张扬自己的胜利。

    穿廊绕楼，走到一班。历史与地理，各两间考场就够了；选这两科的同学并不多。

    高二时知道了孟春天也选地理，满心欢喜；可即使被分到同一教室的机率有50％，也从没碰到过。

    白芷向隔壁教室望去，依旧见不着春天的踪影。现在倒也不痛不痒了，只觉得是真没缘分。

    “张秉文真的很厉害，”突然想到陈姝君刚与她男友认识时说的话，“他一直是年级前十，而且还是物理历史双选！”

    于是下意识在走廊里寻找这位学霸；哦，还真是与自己一间考场。

    张秉文趴在窗台看风景，一个人，悠哉悠哉。

    “还剩十分钟，还是过一下前两单元吧。”白芷很擅长背与写，这是她语文与历史学得好的资本。即便如此，也不能不认真背书。

    呵，张秉文真是怪人，令人略有好奇。

    “干脆我和老师说一声，以后你也做化学课代表，”陆宝怡抱歉地和沈岩点头，“真的麻烦你了，每次都叫你帮忙。你人真的很好！感谢！”

    “没事没事。”沈岩没做什么反应，从笔袋里抽了两只笔，往办公室去了。

    陆宝怡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爱看小说，文文静静的；大家都认为她会学文科，高二时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物化生，还做了化学课代表。

    都说理化是一家；化学课代表，物理成绩却相当不乐观，天天中午被物理老师拉去讲题目。

    这不，又要去订正试卷；看沈岩经常找化学老师问题，便请他帮忙登分去了。

    陆宝怡说的没错，沈岩确实人很好；也正是因为他人好，才每次都找他帮忙。不过她或许不知道，沈岩嘴上说没事，心里也确实是乐意的。

    想看看关心的人的成绩。

    登分数是个有趣的事；或许做了课代表就不有趣了，天天帮忙挺繁琐的。

    沈岩推开门，见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沈岩！诶呦，说曹操曹操到，”张老师看见他，一脸欣喜地招手，“老师一直觉得你很有潜力的，这次是确实发挥出来了哦！”

    预感是有好事发生了。

    沈岩走上前去。

    “呐，我刚才还和你说呢，就是这个男孩子，”张老师拉过沈岩，和旁边工位的老师说，“平时就很认真，经常来找我问题目，很刻苦的。”

    “这种一般都不会差的，化学其实就是要学懂，要多做，没有特别难的知识点的，”那位女老师还在吃饭，“年级里唯一一个满分嘞！你们张老师可高兴坏了。”

    一张答题纸被递过来。

    现在都是电脑算分，看不见批卷痕迹，机器印刷的成绩略无生气。

    但是“总分”栏中的100分字样，小小的印刷体，依旧很醒目。

    满分？！我真没看错！

    沈岩向来化学不差；最近学习用功，考试有了信心，这次一模尤其手感很好。

    但就算全做对了，也难免要扣点过程分，从未料想过能拿满分。

    惊喜万分！

    “没有没有，我这次发挥超常了，”沈岩腼腆地笑笑，“张老师，陆宝怡让我来帮她登成绩的。”

    “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老师看好你。继续努力，让超常变成常态，”张老师笑得满面春光，“好好，你等一下，白芷的卷子好像没和我们班放一起，我找一下。”

    听到白芷的名字，沈岩心里一咯噔。

    “是你们班那个转学科的小姑娘吧？”一旁的老师又抬起头来，“哦哟，高三了突然换学科，很危险的嘞。”

    “她和父母都坚决要换，那我们只能尊重选择咯，”张老师抽出一张卷子，“我一早就说让她学化学，小姑娘高一的时候学得蛮好的。”

    “她自己特别想学地理，唉，现在发现不合适了，又要换回来，折腾呐。”她说着，又把七班的一沓卷子拿给沈岩。

    “不过于老师说她挺努力的，赶一赶应该也还可以。”张老师在笔筒里翻找，“我拿个黑笔哦……你坐我位子上誊分数好了。”

    “哦哦，我有笔，谢谢老师。”沈岩坐下来。

    61分……好险，刚刚及格。不知道白芷自己满不满意，毕竟只学了一个月，挺佩服她的。

    回想起上周家长会的偶遇，无法不雀跃，想入非非。

    和白芷还不是很熟，平时会一群朋友一起玩，但是没单独聊过天。

    是“我给你讲化学，你给我讲语文”的交情；但是，同学间互相讲题多常见啊，这算不上关系好吧。

    虽然说能做学习伙伴，我已经很满足了。

    秋游之前，白芷突然问自己什么“小说”的事；沈岩一头雾水，在二人为数不多的相处中找不出什么和小说相关的重要之事，只能回答不知道。

    话没说完，就见白芷迷迷糊糊地走掉了。本来是一个小队的，结果她身体不适，也没有一起玩。

    真想了解她啊，很神秘的女孩儿。也可能是我对她有好感，所以才觉得好奇神秘吧。

    有时间去打听一下“小说”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