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危之死

    岩蛇的特性就是如此,通过伪装吞下猎物的声音来吸引人类靠近,一口吞下后再进行新的循环。

    榛桐的思路不似常人,正常人类想不出通过牺牲身体的一部分就为了和他人取得联系的方法,哪怕对方听到,也可能会认为是岩蛇的把戏,从而藏得更牢。

    所以虽然折服于榛桐的骚操作,但是刘书亚和老彭打心底认为救世主不会回应榛桐。

    和想象中一样,几分钟后,矿洞内除了岩蛇的咀嚼声和矿车在轨道上运行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响动。

    榛桐敢肯定,裴穆听到了她的声音,而不做出回应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裴穆已经死了,要么是裴穆并不想她去到他的身边。

    两点原因之间,榛桐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姐,包里有炸药,依照现在的情况,直接将矿洞炸掉然后逃跑才是最优选项。”

    矿车即将运行到头,榛桐抬头,发现污染孢子已经凝结成液体状,哪怕是居民集体被污染的渔湖区,污染孢子也只是到密集的程度,凝结成液体,这意味着矿洞内的污染物数量已经超出了基本认知。

    “把包留下,出去后好好躲起来。”榛桐的声音兀的响起,还没等刘书亚和老彭反应过来,下一刻,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虽然依然没能脱离神山,但四周看起来暂时是安全的,一瞬间,小命保住了的激动心情淹没了刘书亚和老彭,两人握住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怕再次被污染物盯上,磕磕绊绊转身进入了身后的房屋里。

    地面轻微震动,在找到了污染物气息最浓厚的方向后,榛桐毫不犹豫地向其走去。

    另一边,裴穆和一众工人站在包围圈内,尽力杀掉每一只朝他们扑过来的污染物,准确来说,是工人半蹲半靠在箱子后面,裴穆一人与污染物群作战,在他脚下,是成山的污染物尸体。

    工人常年在矿洞底下劳作,碰到污染物是常有的事情,对污染物也有一定了解,因此在经过慌乱后,更多的是思考如何才能活下去,而为了活下去,他们甚至会有意无意地将污染物引到裴穆那边去。

    反正裴穆是救世主,为了减少负罪感,他们安慰自己道。

    而裴穆,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此时他们仿佛身处由污染物组成的瀑布中,无法分析类型,无法分析战略,数量多到他只能像机器一样挥动手中的刀。

    裴穆此时已经化身成一个血人,肾上激素的飙升使他根本感受不到疼痛,裴穆像是有某种执着,不肯像工人那样躲在箱子后面,依靠人类之躯和污染物硬碰硬。

    突然,污染物攻击的方向有了一瞬间的改变,就在裴穆喘息的时刻,一个工人突然侧过身,将一条虫形污染物朝裴穆的后背丢去,面对那呲着獠牙的污染物,裴穆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那污染物就要咬上裴穆的颈动脉,突然,一根藓丝从矿洞另一头伸出,在空中将虫形污染物扎了个对穿。

    随后,藓丝卷上刚刚那个工人的腰,将其吊在了空中。这一刻,头顶是虎视眈眈地冰夜蛾,底下是急得几乎快立起来的污染物,工人几乎快要晕厥。

    藓丝急剧收回,当工人再次睁眼的时候,他与一双笑意不及眼底的眼睛对视上。

    “别人为你冲锋陷阵,你却在背后捅刀子,这样的行为不好吧。”

    “我.......我是不小心的,对不起......”工人几乎快要哭出来。

    看着工人那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躯,榛桐垂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以牙还牙,而就在榛桐动手的前几秒,裴穆出声阻止:“榛桐,我没事。”

    既然当事人都说没事,榛桐也并没有坚持,将所有工人传送出去后,榛桐用藓丝去够裴穆的手。

    饶是榛桐,也做不到将这个矿洞污染物全部杀死,刘书亚说得对,将矿洞炸掉才是最优选项,只不过在此之前,榛桐需要尽可能地将人转移出去。

    这么简单的道理裴穆不会不知道,可裴穆却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不肯挪动步伐,看着裴穆因失血过头而发白的脸色,榛桐皱紧眉头。

    “我不能走。”

    榛桐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内系统出问题了,否则她应该不会从裴穆嘴里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裴穆和榛桐旁边是暴动的,不受控制的污染物,如果不是靠藓丝阻挡,两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能走,榛桐,我不能走。”看着强行打开异空间,然后将自己拖到异空间前的榛桐,裴穆脸色比仿生人的皮肤还苍白,豆大的汗珠流进伤口里,裴穆执拗重复着这句话。

    榛桐知道裴穆的状态不对,他的眼神涣散,能识别出她是榛桐已然不易,但是这也不是裴穆胡闹的理由,榛桐的手指钳制住裴穆的下巴,感受着不正常的体温,榛桐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清醒点,裴穆。”

    随后,榛桐扯住裴穆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块石头,虽然冰冷,却是裴穆格外需要的,他的脑袋顶被拍了两下,比起柔和的抚摸,更像是检验西瓜熟没熟,紧接着,榛桐干涩的声音从裴穆头顶传来。

    “别逞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之后,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裴穆用全身力气,触碰了榛桐的耳朵,然后双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在失去意识以前,裴穆看到了大片火光。

    火很大,伴随着爆炸声,和很多年以前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供电站外。

    比起地底,地面上的情况甚至更加恶劣,供电站的能量罩破碎,死亡区域的巨型污染物以群出现,在雪地里横冲直撞,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准备上前阻挡的教会成员撞碎。

    放在以前,红蜂教会以骁勇善战闻名,现在,因为长期依赖能量提取器,战斗的本能早已退化,孟沅看着像纸壳子一样被踩在脚下的供电站,脑内一切混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神女,咱们还反抗吗?”看着像落水狗一样四处逃窜的教会成员,孟沅的亲信来到孟沅旁边,着急道。

    “反抗个屁啊!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通知下去,计划暂停,去把避难所打开,无条件保护妇女儿童进入避难所,另外,一旦情况不对,所有人立即撤退,不要造成无谓的牺牲。”孟沅衣袍翻飞,她站在风雪中,猎枪精准击中几百米以外的雪怪。

    “是。”孟沅的亲信脱掉外袍,机械翅膀飞快震动,眼看他准备将孟沅的命令传播下去,突然,又是一声枪声响起。

    孟沅回头的一霎那,恰好看到自己的亲信坠入雪地里,而开枪的,正是饶危。

    饶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起来了一批人,看着脚下死不瞑目的□□,饶危嗤笑一声,随后,他看了一眼以戒备和仇视姿态盯着他的孟沅,朝身旁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记得我交给你的名单吗?去,把污染物引到名单上的人的周围,不要留任何活口。”

    说完后,饶危轻蔑地看向孟沅:“孟沅,这么多年了,你的本事是一点没见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筹谋的事情吗?”

    “饶危,这种时刻你要对自己人下手,不觉得很愚蠢吗?”似乎要将饶危的脸上盯出个洞来,强大的威压自孟沅身上释放,几乎是一瞬间,饶危和饶危身边的所有人无法动弹。

    “不能服从我的人算什么自己人?只要有机械子宫,我就有源源不断地新人做补充,五年也好,十年也罢,红蜂教会会重回巅峰,孟沅,你实力不错,但拥有太多没意义的感情了,既然你想反抗,那我就要做出回应,我杀不了你,但今天过后,帮助过你的所有人会被我一一铲除,而你,孟沅,会背上因为破坏地质结构而导致整个红蜂教会陷入危险的骂名,你会被夺走神女的身份,彻底被我踩在脚下。”

    在听到破坏地质结构的时候,孟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她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饶危的话里的隐藏信息。

    “污染物暴动是你搞的鬼?”孟沅和黎慈有矿脉的走势地图,哪怕之后会因为开矿而惊动污染物,也是在预计范围内,孟沅已经收到了从裴穆那里传来的隐形矿脉消息,并且两人达成了一致,在反抗前不会对隐形矿脉动手。可隐形矿脉还是出了差错。

    孟沅原本就觉得蹊跷,现在看来,她的猜想是对的——自己的人里,混入了饶危的间谍。

    一切都在饶危的计算当中。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孟沅,你已经孤立无援.......”饶危还没将话说话,突然,死亡区域内,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爆炸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生物的注意,附近污染物的身体直接被炸开,像烟花一样,身体碎片横飞,此次爆炸声势浩大,在终年不化的雪原上,几米高的火焰熊熊燃烧。

    一个人影从火光中踏出来,身后有活动意识的植物枝条如虬蛇般肆意扭动,十几根藓丝上还穿插着各种污染物的身体,如同最高级的人形污染物一般,榛桐朝空中呼了一口热气。

    玫夏和喻灼等人在将人质和供电站内无辜的人安排好后,踏出大门的那一刹那,看到的就是这极具视觉冲击的一幕。

    “命真大。”看着榛桐,饶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身上翅膀煽动,饶危不顾一切地朝榛桐扑去。“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吩咐下去,在前线抵御污染物期间,让他们把乌托邦的老婆孩子带到避难所里去,另外,让他们各自管好自己的马子,乖乖呆着别出乱子。”

    看着瞬间缩小,和风雪融为一体的饶危,榛桐随意抄起裴穆之前用过的刀,仔细辨别着振翅的声音,然后用力挥下。

    “哼。”嘲笑声在耳边响起,下一刻,榛桐的小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骨头骤然碎裂,榛桐无暇估计疼痛,靠着感觉,向旁边砍下。当榛桐的刀尖抵达饶危肩膀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大的力量将榛桐的刀直接反弹了回去,震得榛桐虎口发麻。

    神的庇护。

    “连孟沅都杀不了我?凭你?简直是笑话。”饶危的嘲讽声不断传来。“你应该知道孟沅被我夺走翅膀这件事情了吧,那个小屁孩,被夺走翅膀的时候连哭都不敢哭,被扇一耳光就老实了,筹谋这么多年的计划,就这么被我识破,现在估计已经躲到什么地方哭去了吧。女人都是胆小鬼。”

    “榛桐,好好看着,看着红蜂教会怎么被我统一。”

    榛桐转头,发现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孟沅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孟沅没跟榛桐说过她要怎么帮她,但事已至此,榛桐没有任何选择。要么她死,要么饶危死。

    “东北37度。”眼看饶危的第二次攻击即将击中榛桐,突然,榛桐耳边响起裴穆虚弱的声音。

    一从矿洞里出来,裴穆就被榛桐放在了一旁没被雪盖住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裴穆恢复意识。听着裴穆的声音,榛桐想起在离开矿洞以前,裴穆的确往她耳中放了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是一个通讯器。

    榛桐没有任何犹豫,朝着那个方位劈了下去。果然,一股反弹的力量袭来,这一次,榛桐没有松手,似乎执意要与那股力量对抗一般,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砍去。

    还是饶危先一步无法承受那股力量,以一个滑行的姿势逃走。

    “正北方。”裴穆的声音再次响起,榛桐再次动手,果然再次精准地砍中了饶危。

    “什么鬼!”这一次,饶危被实实在在的惹怒了,心里莫名烦躁。

    榛桐也发现,裴穆虽然能预测饶危的轨迹,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准确过,心里虽然奇怪,但并没有多想。

    按照裴穆的指示,榛桐和饶危打得难舍难分,榛桐周身藻毒弥漫,似乎要将饶危逼入绝境。渐渐地,榛桐发现在和饶危博弈的过程中,她能看见饶危的身影了,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对于榛桐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优势了。

    又一次,榛桐劈中了饶危,和以往一样,饶危身上反弹出巨大的力量,但榛桐依然没有放弃,她的手掌已经被震得全是伤口,能量液汩汩流出,凭着一股子毅力,榛桐势必要和那股力量斗到底。

    “贱人,你放弃吧!你是不可能......”感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饶危眼睛满是血丝,状若疯狂。在他看来,榛桐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可下一刻,当榛桐的刀精准砍过他的脖子的时候,饶危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铛——”悠长的钟声在整个神山响起。

    所有人抬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神山之巅的红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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