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赛在篮球赛之前举行。
舒适的多云天气，高一（7）班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排球场——我们班比男排的时候女生来加油助威了，那么比女排，我们男生没有不来支持的道理。
比赛分两个场地、四个班同时进行。这边这个场地是我们班对高一（9）班，另一个场地是......高一（5）班对高二（3）班。
她会参加吗？我忍不住去想。
双方队员同时入场，各自列成一列，互相握手问好。尽管中间隔着一个场地的距离，我也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华芷茗今天穿了一套排球服，马尾高高竖起，下半身穿着一条安德玛的运动短裤，露出一双笔直匀称的长腿。这双腿线条优美，又不失力量感，皮肤在阳光下看上去白皙，散发着如牛奶般的光泽。
我体内顿时生出一股燥意，耳朵竟也微微有些发烫。
真奇怪，明明所有人都是统一的装束，可她就是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吸走我的全部注意力。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按照队形顺位，她是首发。
抛球、起跳、击球。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头发都在空中甩出一条好看的弧度，挑不出一点瑕疵。
这一球的落点十分巧妙，不多不少，擦网过，没有给刚开局的对手任何反应的准备，发球就拿下了首分。
我看到5班的人激动地欢呼了起来。我也在心里暗暗高呼了一声：好球！
第二球还是华芷茗发。我屏住呼吸，也跟着5班的人紧张了起来。
这一球虽没有打出第一球那样的滚网球，但依然很稳。
在比赛的过程中我发现，她每次起跳扣球，落地的时候，右脚都有些不自然。到了后半场，明显行动都有些迟缓了。
她脚上有伤！我意识到。
比赛结束后，我没有去关注这场精彩的比赛到底谁输谁赢，这本身就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刚迈出脚步想走过去，看见她身边围着一堆女生，一个个面露急色，指着她的右脚不知道在说什么。而她一副早就了然于心，还反过来安慰身边的人的样子。我猜她应该知道自己的伤情，并且有分寸。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冷静后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我刚才的那个念头有多冲动、多可笑。
我过去算什么呢？人家根本都不认识我，会被当成疯子赶走的吧？......
我看见有个男生带着华芷茗离开了排球场，我也要随着大部队回班级了。自己班的比赛一秒没看，光顾着看别人班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这时大概是两个5班的女生从我身边经过，我依稀听见她们在说：“白允谦刚刚来接华芷茗去医院了，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这绝对是在谈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呜呜呜呜。”
“青梅竹马神马的伦家也好想要喔！！！！肿么办！！！！好羡慕。”
在谈、青梅竹马......
是啊，我之前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不敢，不代表别人不也敢；我配不上，不代表别人也配不上；我得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得不到。
虽然这可能只是些八卦谣言，但这些话，还是让我仿佛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
四月的天，我却感到手脚发凉。我的胸口一阵钝痛，沉重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种由嫉妒、失落、痛苦、悲伤......复合而成的复杂情绪席卷了我的大脑。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的？不懂得满足、不懂得知足。
醒醒吧！于她而言我只是个陌生人！
就连嫉妒，也要讲究资格。我以什么身份，去嫉妒？......
......
———
篮球赛的签是我去抽的，抽到了高二（2）班。平时在球场没和这个班的人打过，所以我们对他们的实力、打法一概不知。
上场前，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却在看到对面一个人的时候瞬间破功。
对面的中锋，是白允谦。
这操蛋的世界，这操蛋的巧合！
我真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可以算得上是害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一件事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来看他比赛，否则我大概真的会失控。
我们班的人都看出我今天有些奇怪——打发太激进了。
我拼了命地想赢，想证明自己。可是我想证明什么呢？不过是为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罢了。换句话说，就算我赢了，我又能证明什么？
......
最后我们班还是输了，以两分之差。兄弟们并没有怪我，这让我倍感自责。
“温屿述是吗？打得真不赖啊。下次再约着切磋几场？”来人是白允谦。
男生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打一场球，就能算认识了，打五十场球就能算朋友，一百场是不错的朋友......要是打了三百场球，那都能一起出生入死了。
白允谦英俊的脸上那自信张扬的笑容，我可太熟悉了，我只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个人叫华芷茗。
他们真的太像了。
我逼着自己扯起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啊。”
我知道我一定笑得奇怪极了。
可我没办法。明明生活在一个地方，就读于同一所学校，我和他们的距离却遥不可及。
阴沟里的老鼠是否就是这样，偷窥着、妄想着的？
我只知道，在这场我单方面认知里的博弈中，我还没上场就败了，输的一败涂地、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