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放假，我与姜幕元几人去打球，打完球我们在球场上坐了一会儿，计划着找个摊去撸个串。
几个大男生坐在一桌闹哄哄的，聊了一会儿他们就提议上点酒。
“喝什么？”我起身，打算去拿酒。
“不挑，百威或者雪花吧，都差不多。”
“行。”
我拎了几瓶啤酒回来，就看见钱末安抢过王皓的手机在看什么，眼睛瞪得浑圆，说实话，我还没见过他有眼睛这么大的时候......姜幕元几人也凑上去，表情和钱末安差不多，嘴里一直在问“真的假的？”、“到底真的假的？”
我把酒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一串烤花菜，顺口问了一句：“什么真的假的？”说着就朝这串卖相极佳的花菜咬了一大口，味道果然非常不错。
“重磅消息！”钱末安神秘兮兮地凑到我面前，把手机举起来给我看。“女神官宣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朋友圈的截图，发表人是华芷茗，内容是一张图片，文案只有一个爱心。
照片里有一男一女，一个是华芷茗，一个是前不久跟我打过球的对手，同时兼华芷茗的绯闻男友的白允谦。两人肩贴着肩，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就这样靠在一起对着镜头微笑。四周围绕着并不真实存在的粉红泡泡，满满的温馨与甜蜜都要溢出屏幕了。
如此美好的画面，落入我眼中却无比刺眼。
刚才还觉得美味的花菜，此刻在我嘴里，却觉得味如嚼蜡。
虽然我此前就被“预告”了此事，那时我还能安慰自己或是骗自己：那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八卦谣言罢了，是没有多少可信度的。可当华芷茗本人公布这件事的时候，让我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失去了。
“王皓，你这消息靠不靠谱啊，谁发你的？”钱末安问。
“当然是可靠消息了！这楚一檬发给我的，她和女神不都那什么......艺术社的嘛？就有她微信了呗。”
有人认出了照片中的白允谦。“我靠......这男的不是高二（2）班那中锋吗？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他语气中充满了玩笑的意味，还故作深沉地捂了下脸。
“得了吧......就你？”
“我怎么啦？说不定女神就喜欢我这款小奶狗型的呢～”
“够了......别逼我吐你脸上......”
大家又闹成一片。
我没再作声，默默地拿开瓶器开了瓶酒。这个牌子的酒我第一次喝，有点苦。我竟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酒苦，还是我的心里苦。
我多希望我去拿酒的时候碰上点什么事儿，多耽搁一会儿，错过这个话题再回来；我多希望我今天没有来打球；我多希望我今天压根就没出这趟门......
平时都是我不太喝，就随便咪两口，最后负责把喝的烂醉的人送回家的。但这次，我难得体验了一次“醉鬼”服务。
魏女士从朋友们手中接过一身酒气的我时，不太赞同地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们：“怎么喝这么多？”我没吭声，朋友们是怎么解释的我听不太清楚，但好在魏女士没再追问下去，其实问也问不出什么。
躺在床上缓过最初的那股酒劲之后，我觉得我的大脑还是很清醒的，至少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酒精放大了我的所有感官，让心脏分散出的每一丝痛苦，都被其他器官更敏感地捕捉到。其中反应最强烈的是被称之为“情绪器官”的胃。
半夜我抱着马桶吐。吐到最后只能一个劲地干呕着酸水，仿佛要把心事和思绪统统吐净了才肯罢休。
胃里一抽一抽地痛，但我已无暇顾及。
这一天，十六岁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
一天午后我和姜幕元等人在操场散步，旁边就是情侣的约会圣地，那是一片橡树林，俗称“小树林”。
有人提议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捉到小情侣。
“去呗，正好看看王皓他们那对在不在，打他个措手不及。”钱末安语气贱贱的，然后在空中做了个投篮的姿势。
“你真够损的啊！不过这个主意不错，嘿嘿，我喜欢。”
接下来大家商量着该如何躲、如何藏。我却又开始走神了。
他们也会钻小树林吗？会吧。
他们会像正常情侣一样牵手、拥抱、亲吻，未来还会做更加亲密的事……
姜幕元见我脸色有些发白，就和钱末安他们几个打了声招呼，说我们先走了。我直觉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
果然在回寝路上，姜幕元犹犹豫豫地开口：“阿述......你是不是......”他似乎在想该怎么表达。
“你是不是喜欢华芷茗？”他没有说“女神”，他说“华芷茗”。
我喜不喜欢华芷茗？当然。
我该怎么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但我不可能将这些说出口。
“嗯。”我听到我自己低低地应了一声。
见我承认得干脆，姜幕元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揉了揉鼻子道：“其实我之前就有点看出来了。一碰到女神你就老走神，讲到她的事你就特别感兴趣，平时你可没那么八卦。还有啊......那天在烧烤摊......你的反应太反常了，我从初中认识你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别人可能没看出来，但你可瞒不过我。”
我低下头，没接话。
若是不是华芷茗，而是别人，我猜姜幕元一定会笑着鼓励我，然后再给我出一堆鬼点子。
可这回，他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时间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再提过这事。
日子还是要照样过的。我还是照常起床、上课、考试、吃饭、睡觉......
哦，还是有一些事和以前不一样的。
就是偶尔还能听听华芷茗和白允谦的“甜蜜小八卦”，或者有时能在校园里看到他们成双出入。
时间就这样过去，高一马上就要结束了。
暑假的时候魏女士问我做好决定了没有，高二开学不久就要选课分班了。
我告诉她我已经有打算了，她就没再过问。
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就要开启六选三的新选科制度了——除了“语数外”三门主课之外，再从“物化生政史地”这六门中选出三门作为自己的高考科目。绝对的文理分科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我自知选理科对我来说没什么优势，所以到时的选科大概率会偏文一点。
心里正打算着这些，我突然意识到：高考，似乎离我们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