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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他们在医务室算得上岁月静好,在冰上的那一拨可没这么幸运。

    程琦在邱意浓发飙之前就把她挡在身后,对祝玉冷了脸:“今天川哥包场,你不知道吗?”他说到这,眼神突然停在她的穿着上:“上冰为什么不穿训练服,你穿的这是……”

    邱意浓闻言去看,只一眼,就冷笑出声。

    刚刚无暇分神,没人注意到她这个打扮,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祝玉身上的,分明是关澈之前常穿的月白色紧身针织上衣。

    连领口小小的铃兰配饰,都一模一样。

    邱意浓震惊了一瞬,险些气笑了:“祝玉,你在这给我演画皮呢?”

    祝玉分明一脸惊惶,嘴上却不饶人:“怎么,谁规定的不能穿成这样上冰?我怎么穿关你什么事?”

    “祝玉!”霍世平断喝:“怎么说话呢?”

    说完这一句,还是舍不得骂。

    到底是没女儿的中年男人,面对男孩子还好,面对女孩子,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伤了人家自尊,祝玉家又不在京屿,他跟半个爹一样,除了训练严厉一些,平时生活上能惯就惯,终于惯成了这个样子。

    邱意浓不吃这一套,她拨开程琦,声音脆亮地回荡在冰上:“祝女士,您是来当运动员的,还是来演甄嬛传的?上次我们关老师不跟你计较,你上瘾了对吧。”她逼近一步,盯着祝玉发红的眼角瞧:“可把你委屈坏了。现在演是不是有点早,你高师兄可还因为你躺在医务室呢,你要不收收神通,等他来了再发力?”

    祝玉垂着眼睛,下唇几乎咬破,对霍世平哽咽道:“教练,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

    霍世平举起手打断她:“行行,别跟我解释。”顿了顿,又叮嘱:“你一会儿去找关老师道个歉,多跟人家学学,别让你师兄难做人。”

    祝玉撇开脸,泪水一颗颗砸在冰面上。

    程琦听不下去:“教练……”

    “干什么?”霍世平眼睛一瞪:“你想怎么样?帮着别人折腾你师妹,让她禁赛了你才甘心?”

    “行啊,”邱意浓气得口不择言:“祝玉,别让我在外面碰见你,你一个前途远大的运动员,在我眼里可浑身都是破绽。”她冷笑:“别犯我手里。”

    这话说得太重,霍世平脸色立刻变了。

    在他有所反应之前,程琦一把拉过邱意浓的手臂:“你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邱意浓还没输出完,死命挣扎:“放开!”

    竟然根本挣不动。

    一直觉得程琦是柔弱挂的谦谦君子,忽略了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

    于是她一直被扯到冰场外,被程琦按在咖啡厅的椅子上,才终于消停。

    她冷哼一声,气得一点也不想理。

    程琦也不说话,买了热饮放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陪她枯坐,坐到邱意浓坐不住了,才问他:“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程琦摇头:“没有。”

    邱意浓嚯地站起来:“哦,调虎离山是吧,怕我扇你师妹?”她冷哼一声:“师出同门,你还没高圣川拎得清。”

    程琦拧了精致的眉头,难得语气紧绷:“你在我们冰场,那么大声说那样的话,就不怕有人当真吗?”

    邱意浓忽然怔住。

    刚刚只顾一时嘴快,现在想想,霍世平那个表情,分明是忌惮。

    程琦见她有所悟,放轻了声音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以后真出点什么事,你留下这种话柄,我怕会百口莫辩。”

    “你别跟我扯这些,我一个外人,可不值得你为我考虑。”邱意浓板着脸,把气都撒在他身上:“这些话还是留着去哄你那个宝贝师妹吧。”

    程琦定定地望了她半天,叹了口气,手指握住热饮,暖了一阵僵硬的指尖,轻轻把杯子又往她跟前推了推:“别气了,你这样,关老师要为难的。”

    “你你你……”邱意浓被他说得下不来台:“你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程琦:“……”

    程琦:“好,那我上冰了,你……早点回家。”

    说完他真的转身就走了。

    邱意浓一声“哎”堵在嗓子眼,转头气得翻白眼:“呆瓜!”

    高圣川没想到的是,关老师的“照顾”不是说说而已。

    他不爱让人推着走,关澈就跟在身边,偶尔有选手经过,调侃两句“川哥这么光荣啊”,她就在一边安静地笑着听;他故意将速度放得很慢,她也不催促,放慢脚步由着他的性子,时不时偏头看腿上绷带有没有渗血,一直送到宿舍门口,点好的外卖已经送到了——是符合他饮食要求的牛肉全麦三明治,配一杯鲜榨果汁,特意拜托门卫帮忙送进来。

    “那我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

    “哎,”高圣川耍赖:“扔在门口算怎么个意思,不送佛送到西?”

    说着伸手递钥匙给她。

    “不能白进,”关澈讨价还价:“进去我就要拍素材。”

    高圣川笑:“素材狂魔……拍,随便拍。”

    他没觉得别墅是他家,比起那栋房子,他在宿舍住的时间要长得多。

    可她不懂这种邀请,以为跟大学时候的男生宿舍一样,里面脏衣服臭袜子遍地,偶或有几本不太见得了人的小黄书,再就是什么球星或者电影海报,乱七八糟贴一墙,这些东西烩成一大锅,飘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那还是艺术生的宿舍,运动员的嘛……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门却令她诧异。

    单人间面积不小,虽然是没有隔断的开间,空间倒布置合理,除了日常家具,还有个简易的健身区,各种重量的哑铃摆得井然有序。脏衣服臭袜子一概看不见,一个简单整洁的深蓝色空间,混合出的是他身上皂角的香气。

    关澈盯着健身区,忽然想起他在冰上起跳时露出的一截劲瘦纤韧的腰,无端端思绪飘远:身材……应该……

    “看什么呢?”高圣川顺着她眼神看:“你喜欢哑铃?”

    关澈撇过脸:“不喜欢。”

    高圣川不装了,从轮椅上起来,单脚一跳一跳蹦到床边坐下,指着书桌旁的椅子:“坐啊。”

    关澈拿出口袋里的笔记本放在桌上:“你平时都住这里?”

    高圣川嗯了一声,指着笔记本道:“看你天天写笔记,我能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吗?”

    得到准许后,他小心地接过翻开,发现里面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要丰富:笔记里密密麻麻地写着花滑的入门科普,记录着几乎所有动作要领的文字版,有些不好描述的,旁边还画着简洁但清晰的配图;有教练絮絮叨叨的担忧,有全国和世界级比赛的参赛资格和名额分配,有花滑史上最有名最传奇的男单运动员的名字和比赛,队里经常跟他混在一起的队员的名字,还有几句他常说的口头禅。

    甚至连他午饭最常打什么菜,都工整地写在了笔记里。

    这一本,简直就是详尽的《高圣川观察笔记》。

    高圣川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好。

    之前只是听制片说,关澈是个纯粹的人,但他并不知道这个纯粹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段时间的相处,只是觉得她安静,敏锐,比起一个心灵自由的艺术家,她更像是一个令人舒服的旁观者,有时甚至显得冰冷淡漠。

    但是这满满的一本,虽然大部分文字都冷静客观,可在它们背后,高圣川奇迹般地感受到了一种,热切的、珍重的,但又小心谨慎的关联。

    她是如此珍视她镜头中的世界。

    手一抖,从笔记中掉出一叠照片来。

    他捡起来,一张一张看——全都是他,在冰面上起舞的他、听教练训话时一脸凝重的他、跟师弟师妹们插科打诨时笑得揶揄的他、把冰刃拿在手里,给队员解释动作机制的谨密的他。

    “哇,全是我。”高圣川唇边扬起一个飞扬的笑:“很久没看到这种实体照片了,关老师蛮复古。”

    关澈被他的笑意点染,也翘了翘唇角:“我小时候家里是开照相馆的,总觉得洗出来的照片才叫照片,不然只能叫虚影。”

    高圣川得意忘形,举起手机道:“咱们还没拍过合照,不如现在拍,我拿去洗了送你一张。”

    手机背面黑洞洞的镜头正对着关澈的脸,像几只在黑暗中凝神洞穿她的眼睛。

    耳边响起一阵不祥的嗡鸣,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关澈别开脸,猛地劈手夺过了他的手机,胳膊一甩,手机“嘭”地一声直接砸到了宿舍门上。

    高圣川没有给手机套壳贴膜的习惯,这么重创一击,手机连屏幕带后壳,无一例外地裂成了蛛网。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高圣川垂目望着还停留在相机界面的碎裂手机屏,不知到底是在震惊她瞬间爆发的力量竟然能完全压制自己,还是在震惊关澈带着山茶花香气的呼吸,正剧烈起伏着喷在他耳边。

    他心里倏然一痒,在满心满眼的震惊中,显得格格不入。

    房间里寂静得令人不安,只有挂钟片刻不停的秒针,分分秒秒地回荡在呼吸相闻的两人之间。

    关澈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忽然推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好像刚刚的一切是她蓦地被什么东西夺了舍,这时猛地从她身上抽离,把她扔在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境地。

    这一推,彻底打散了两人之间那一点本就不多的亲密错觉。

    “关老师,”高圣川脸色难看得很:“你这是干什么。”

    一张照片而已,不拍就不拍,直接砸人手机?

    高圣川要面子,忍不了这个。

    他以为以关澈的情商,肯定会说点什么把这个场面圆过去,就算没有那种掏心剖肺的解释,几句安抚的玩笑话总不会少。

    谁知她低着头,在原地嚅嗫半天,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竟然扭头就想走。

    高圣川探身拦住她,肃着脸:“不觉得该解释两句么,一句话不说就要走,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了?”

    她匆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难以形容:不知哪里来的伤心、躲闪,还有一点点歉意。

    也只是匆匆一眼,还是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低头绕开他,匆匆离开了宿舍。

    偏偏有的人新晋残废,连个姑娘都追不上。

    高圣川屈起食指死死抵着眉心,烦躁地长叹一声,倒在床上,感觉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不知道是肿瘤在发威,还是那个叫关澈的小魔鬼。

    关澈逃命一样回到家,那种被镜头对准的恐惧依然挥之不去。

    母亲死在她十八岁的那个暑假,在他们小小的镇子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从此她再也不敢面对别人的打探和窥视,无法面对众人的注视,再也无法面对镜头。

    她得了镜头恐惧症,可她偏偏是个导演。

    被黑沉镜头注视、刺探的惶悚感让她喘不过气,心脏在胸腔中奋力地抗击着那种席卷她全身的恐慌,她别无他法,只能抬手按住胸口,任凭阵惊涛骇浪肆虐,等它渐渐缓和、沉寂。

    手机振动一声,她手指僵硬着解锁,发现陈舒羽发来一条微信:“片子上线了。”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安静点,别又跟我掰扯水军的事。”

    关澈这才想起,今天是《飞鸟》正式上线的日子。

    发生那种事,她本想就当这个项目不是她的,怎么宣传怎么安排,用什么策略,都跟她没关系,可到了这一天,还是忍不住去看。

    她动作迟缓地点开平台,正要点进纪录片频道,却意外在首页看到了《飞鸟》的海报。

    “……”

    这个阵仗,她确实没想到。

    纪录片再怎么说也是小众消费品,平台这样挂在首页正中间,让她有了一种行业今非昔比的错觉。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她很快意识到,这种资源,不是因为片子本身,是因为背后的黎氏集团。

    换句话说,如果不换署名,这片子能拿个犄角旮旯的推荐位就已经不错,这种铂金位置,她这辈子都别想。

    关澈有点不舒服,关了网站,又打开微博。

    收到的消息差点把手机卡死。

    是官方账号发了预告片 ,原微博圈了主创,也包括她,被转出去好几千条,结果点开却发现,很多都是三无账号,热门转发里,一水的营销号,泡沫吹得都泛出了五彩油花。

    难怪陈舒羽会那么说。

    关澈鲜少在宣发上发表意见,唯独一条,她忍不了铺天盖地的水军。她觉得那不但是在侮辱作品,更是在侮辱观众。

    她跟陈舒羽不知道在这上面拉扯了多少次,陈舒羽大为头疼,刚刚电话里才丑话说在前头,让她闭嘴。

    心里的酸胀毫无预警地炸开,她忽然觉得委屈。

    下水军数据是好看了,但层次也未免太低。哪怕是多联系几个业内,让人家中肯评价一下,写写货真价实的影评呢,连按摩枕和电动牙刷都有KOL真情实感的营销,怎么她花了三年一分一秒拍出来的心血,还不如其他产品漫天遍地的软广。

    署名已经给你们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糟蹋。

    可是谁又在意呢,她不过是个执行导演,有什么牢骚,也轮不到她来发。

    算了,她想,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又何必这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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